夜已深,当众人都进入梦乡后,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喜庆的喇叭声,靠在火堆前安睡的陆婵娟忽然惊醒,她竖起耳朵听了听,不是幻觉,确实有阵阵吹奏之声传来。
陆婵娟推了推旁边的两个师兄,陆颜和宋远书,但两人却纹丝不动,她哼了一声,缓缓站起,准备独自前去查看。
少女穿过安睡的百姓,还有蛇妖少女三人,然后脚尖一点,腾空而起,掠过前面大片的废墟,最后,落在一条小道上。
她听的真切,声音正是从小道的尽头传来,她抬眼望去,隐约间还能看到远处的火光,她有些疑惑,因为一路行来,好像并未发现附近还有村子,于是,她将腰间的长剑握在手中以防不测,顺着小路走去。
一路走来,陆婵娟遇到了好几拨人,或抬着红皮箱子,或怀抱一个个礼盒,朝同一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陆婵娟跟着行人,终于来到一家客栈门前,只见大门两侧分别贴着一个斗大的囍字,里面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她跟着人群走进客栈后院,发现四处张灯结彩,看情形,应该是有人家在此地娶亲,她屏息探查,发现周围并无异常,这才将手中长剑重新收回腰间,开心的朝人堆里钻去。
毕竟是少女心性,最喜欢这些热闹场合,她还想瞧瞧新娘子长的什么模样。
陆婵娟挤到人群最前面时,看到有个扎满大红花结的八抬大轿,被人从后面轻轻抬起,有个矮胖妇人走到大轿门口,弯着腰,伸手从里面抱出一个身穿鲜红长裙的女童。
女童头盖大红丝巾,身上的长裙明显不太合身,穿的松松垮垮,看身形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陆婵娟惊讶的张大嘴巴,心道哪有这么小年纪就成亲的?
一脸惊奇的陆婵娟跟在众人后面,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新郎是何人,因为这也太过匪夷所思,少女心里想着,若是里面情况不对,她会将女童救走。
结果进到正堂后,陆婵娟再次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因为所谓的新郎和新娘一样,都是孩童模样,陆婵娟无奈一笑,暗道果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只听过有人家会早早定下娃娃亲,但从没见过娃娃成亲。
就在陆婵娟愣神的功夫,那对‘新人’已经行礼完毕,在一众亲朋的高声祝福中,‘新郎’一把拉住‘新娘’的手,两个人开开心心的一起朝后院跑去,陆婵娟心中惊疑,想要探个究竟,于是趁众人不备,一个人偷偷跟了出去,她一路尾随,当看到那对‘新人’跨进一间屋子后,少女也小心翼翼的跟上,并躲到了窗下。
少女顺着窗子缝隙看去,见‘新娘’抬脚一蹦,安稳的坐在喜床之上,两只小脚不安分的来回摆动,而新郎则一脸开心的站在旁边,小心的揭开女童头上的大红丝巾,下一刻,少女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那女童的模样,依稀跟少女现在的样子有六七分相像,若是时光倒流,回到十年前,怕是要跟少女长的一模一样,她瞠目结舌的望着里面的一幕,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里面的‘新郎’将丝巾攥在手里,一脸手足无措,少顷,在少女错愕的目光中,飞快的亲了一口‘新娘’,然后一脸不好意思的跑到桌边,背对着新娘,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新娘’先是有些娇羞的侧着身子,片刻后又换上一副好奇的模样,从床上跳下,来到桌边,凑着鼻子在酒杯上闻了闻,最后,两人一人一杯,手臂交叉,一口饮下。
少女转过身,一脸震惊,她双手搭在胸口,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就在少女准备再看一眼时,前面忽然有一声大喝传来。
“什么人……”
少女一惊,转身想逃走,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下子趴在地上,等她慌忙爬起后,却发现面前还是那个熟悉的火堆,两个师兄的鼾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是梦?但是方才的场景也太过真实了!
少女站起身,他觉得方才梦到的‘新郎’有点眼熟,不经意间,他看到废墟边上有个人坐在那里。
……
季人离刚刚醒来,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礼子,还好,没丢。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转头时,看到一个少女轻悄悄贴了上来,离他很近,他能闻到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好像……”少女嘀咕道。
少女一脸不可置信,因为这少年的样子,跟他梦中那个‘新郎’简直太像了。
“像什么?”季人离脸色有些疲惫。
“我们以前没见过吧?”少女问道。
“应该没有,我从小一直在月阳坡长大,这是第一次离开!”
“月阳坡?没听过……”
少女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问道:“你是哪一脉的弟子?那个通天的火柱是你施展的吧?”
季人离点了点头,但因为绿樱曾提醒过他不要随意透露自己的根底,无奈叹了一声:“我师父不让说!”
少女噘着嘴,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不让说的,我又不会吃了你,难不成……你是礼宗一脉的?”
季人离有些吃惊,回道:“这你都猜得到?不对……我不是……我真不是……”
少女忍不住捂嘴轻笑,说道:“放心吧,就算你是礼宗门人,我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们道宗一脉,与你们礼宗没有仇隙!”
这一点季人离倒是知道,他听绿樱说过,道宗与礼宗长久以来,确实一直和睦相处,但他管不着,他只想找到白姨说的那个女子,弄清身世,了却心结。
“喂……你们礼宗都这样了,不如你改投我们道宗一脉吧,说不定以后还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总比你待在礼宗,被人追杀来的强!”少女开心道。
季人离摇了摇头,心道他这一个谎接着一个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圆回来,他可不敢在胡乱答应什么。
“都说你们礼宗的都是老古板,没想到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小古板,你们礼宗已经是大厦将倾,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留恋的!”
少女微微一笑,继续道:“不如……你再考虑考虑,毕竟你一个人能杀掉三个大食鬼,修行一途也算小有成就,天天东躲西藏的,岂不是埋没了?”
“大食鬼?姑娘能不能跟我说说大食鬼是什么?”季人离记得绿樱也提到过一次。
少女一脸看怪物的表情,如今这天下还有不知道大食鬼凶名的人?
转念一想,少女觉得少年可能在某处洞府修行,两耳不闻天下事。
“嗯……从哪里说起呢?当然,我也都是听别人说的,因为这也算咱们西山州第一次出现大食鬼的踪迹。”少女说道。
“第一次出现就被我遇到了……”季人离一脸无奈。
“听我师兄说,十七年前,曾有一颗长星现世,然后就出现了大食鬼,本来只在北边有一些,后来整个天下到处都是!他们吸食生灵魂魄,然后剥下皮囊穿在自己身上,并伺机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么说来,我们看到的一家三口,都只是皮囊而已!而人早就被大食鬼杀了!”季人离看着满眼的废墟,轻声说道。
少女眼见天色不早,点头道:“嗯!还有,我说的话你考虑一下吧,不用急着回我,对了,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赶路!”
“去哪?”
“秀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