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傍晚,有三人走在一条蜿蜒小道上,四周荒草丛生,走在前面的,是一对少男少女,正是柳星奎与绿樱,季人离则走在最后。
一路上,柳星奎像是害怕季人离将绿樱抢走,他一直抓着绿樱的手,于是季人离识趣的与他们保持四五步距离,慢悠悠的跟在后面,抬头看天。
这一路走来,季人离也算见识了外面的好山好水,好比中午路过的那座不知名高山,山顶直插云霄,让人生畏。
看到季人离震惊的模样,柳星奎心里暗骂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就一座大山也能吓成这样,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总比那些眼高于顶的人要好相处,不然,他这‘师弟’的身份,可就没了着落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三人算是真正的熟络起来,绿樱说,虽然与季人离相识时间不长,但也算的上生死与共的朋友,柳星奎更直接一些,自从那日季人离吓走追杀他们的三人后,一直将其称为师兄,每每看到好吃的野果,除了第一个肯定是给绿樱,第二个必然给到季人离,直到第三个才会送到自己嘴里。
柳星奎说,长兄为大,他这一辈子,除了已经不在人世的爹娘,以及将来要娶进门的绿樱,季人离就是他余生都要敬重的师兄。
季人离却有些苦恼,不知道最后如何收场,万一让柳星奎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编的,会不会要跟他拼命。
正想着,季人离看到柳星奎停下了脚步,一脸笑意的看过来。
“师兄,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定过亲事了吧,而且像你们这些有钱人家,肯定有好多姑娘主动上门,是不是?”柳星奎问道。
“亲事?有……有吧……”季人离含糊其辞道。
不过,季人离虽然年纪确实不小,但还真没认真考虑过这事,虽然客栈红姨经常跟少年打趣说,那些过路的姑娘,如果有他看的上眼的,她红姨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少年留下,但每次他都是笑笑说还早。
有一次,棒儿黑应该是受红姨的指使,来询问季人离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季人离心直口快的说,一定要脾气好的,不能像后院的白姨一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而且动起手来,比男人都要狠上三分。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话传到白胭脂耳朵里,自那天开始,有半个月时间,季人离都是顶着红肿的眼眶干活,被客人们好一通笑话。
想到这里,季人离不自觉的咧着嘴角,笑意明显。
柳星奎一惊,皱着眉头把季人离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师兄,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我家绿樱了!”
季人离连连摆手,口气坚决:“把你的心放肚子里,我已经定过亲事了……”
话刚说出口,季人离就后悔了,这个慌撒的有点大,不过随后也就释然了。
定亲?他确实没有,但婚事他倒是办过一场,只不过是五岁的时候,跟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玩的过家家,也许是时间有点长了,季人离记的不是特别真切,反倒是棒儿黑记忆犹新,时常在喝醉酒后,拿这件事来取笑他。
以前每次一说起此事,棒儿黑总是声情并茂,讲的有板有眼,说季人离拽着人家女孩子的手就不松开,死皮赖脸的要和人家玩过家家,还要和人家拜堂成亲。
不知道听谁说的拜堂时要穿红衣裳、要喝交杯酒,于是,季人离偷偷摸摸把红姨的一件红衣裳剪开,给人家穿上,后来吵着要喝交杯酒,结果一口酒把自己和人家小女孩全都放倒,两人在客栈大睡三天。
每次提到此事,棒儿黑总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季人离则在一旁躁红了脸。
这么多年来,季人离也算是看懂了棒儿黑的为人,平时沉默寡言,一副老好人模样,但每次喝醉之后,就放飞自我,像变了一个人,不仅话多、胆子还大。
季人离知道,棒儿黑一直偷偷喜欢着白姨,但只敢在喝醉酒后,才吐露一二,平时就是被打死,也不敢表现分毫。
他还记得,棒儿黑每次宿醉之后,都要抱怨脑袋又疼又晕,每次都要大骂采买回来的酒水都是劣酒假货。
但季人离知道,这并不关酒的事,因为棒儿黑每次喝醉之后,都会追着白姨胡言乱语,结果,白姨嫌他呱噪,好几次都是一拳将他打晕,季人离看他可怜,还曾求过白姨,下手能不能轻点,而白姨却举着拳头让季人离再说一遍,然后季人离就偃旗息鼓,悻悻而回。
此时,柳星奎心满意足的走回绿樱身边,三人继续赶路。
不多时,他们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一股子香味传来,像是谁家煮了一大锅肉汤,柳星奎与季人离抬着脑袋猛嗅,绿樱在一旁直翻白眼,但却显得无奈。
绿樱是妖族,也许是因为血脉关系,自从可以变化人身之后,每每闻到肉香就会心生厌恶,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靠素食充饥,但两个少年是人族,将吃肉当成理所应当,而且,连日来,三人都是靠着野果子果腹,如今乍闻肉香,两个少年立刻就有些把持不住。
两人不顾绿樱的提醒,一前一后朝前面跑去,绿樱连忙跟上,果真,转过一堆灌木后,不远处有个村子就映入眼帘。
绿樱经不住柳星奎软磨硬泡,只能同意一起去村子里讨些饭菜。
正好,此时天色已晚,如果能在村子里过夜,肯定要好过露宿荒野。
随着三人越走越近,虽然还没看到人,但村子里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柳星奎带头小跑,转眼已经来到村口,四处打量。
季人离则来到第一户人家门前,平复一下心情,轻轻敲门。
“有人吗?”季人离问道。
下一刻,屋内突然安静下来,方才还能听到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季人离面露疑惑,手上微微用力,房门被缓缓推开。
绿樱皱着眉头,脸上疑云丛生。
季人离小心翼翼的跨进门去,小声说道:“有没有人?我们就是过路的,想来讨些饭菜……”
屋内依旧静悄悄的一片,仿佛刚才听到的说话声音全是三人的错觉。
他不信邪的在屋内来回查看,但什么也没有发现,最后只能一脸疑惑的走了出来,此时,除了这户人家,别处的说话声仍然不绝于耳。
季人离走出第一户人家后,又去了第二户人家,但里面的情形却与第一户的如出一辙,三人脸上同时疑云大起。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过路的外乡人吗?”
三人都吓了一跳,转头望去,那边一间茅草屋前,有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手中拿着根细长竹竿,一边小心的在地上试探,一边慢慢的朝三人走来,再去看老者的双目,一片浑浊,看样子应该是个目盲之人。
柳星奎走上前去,抬手试了试,老者确实毫无反应,他问道:“老爷子,这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怎么光听到说话声音而看不到人?”
老者听着稍显稚嫩的话语,忽然眉头一皱,说道:“你这小娃子,怎么尽说胡话,可别跟村上那些浑货一样,尽拿我这瞎眼老头子打趣,咱们村子虽然不大,但好歹住着十多户人家,五六十口人哩!我那好儿媳刚刚还给我送了一碗肉汤过来,你们瞧瞧,还在桌上没动呢!怎么说看不到人?”
三人朝着茅屋看去,里面的桌上果真放着一大碗肉食,还有热气冒出,但绿樱却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她闭上双眼重新睁开之时,眸子瞬间变为竖瞳,她抬头看去,四周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