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鬼王陆烟客心中大喜,面目狰狞道:“小子,你给我在这儿吧!”
偌大的树林半空,登时啪声震天响。陆烟客忽然啊了一声,一抹冷汗,就顺着他的后脖颈冒出来了。
原来,就在他以为大势已定势在必得的档口,怪事发生了。定睛再看,眼前哪里还有那小子的身影,心中犹疑不定之间,双脚就落了地。
陆烟客心中疑云大生。
江湖风雨重,死在自己手上的后起之秀少说也有数十个了,惊艳之辈数不胜数,可也没经历这么诡异的场面,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本该成为掌下亡魂的人,又在轻功身法冠绝江湖的南山鬼王面前,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而且竟然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心头一动,心里一翻个儿,坏了,莫非这里还隐藏了什么高人不成?因为不但林凡不见了,连那位冷眼观战的女子也失去了踪迹。
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还能做到不留下一点痕迹,江湖之中,恐怕也只有那四位宗师人物了。
江湖领袖天山大侠沈炼。
北极宗师赊刀客古一波。
女子剑师公孙离。
行者无疆姜云灭。
老家伙觉得全身发热,第一次觉察出自己的处境,似乎正走在一条极度危险的独木桥,他甚至八分的笃定,莫名消失的林凡,现在就在独木桥的另一端,蓄势待发,等着自己露出破绽,然后一招将他毙命。
他警惕异常,一对时而精芒四射时而混浊泛白的瞳孔,随着四周的起伏风声而肆意变幻不停,这是他将独门轻功蝙蝠心法催发到极致的预兆,可随时搏命亦可随时跑路。
四周的一切动静,哪怕一只熟睡松鼠的轻微嘶鸣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可真的怪到了极点,深秋时节,方圆三十丈,陆烟客能听到任何他想听到的东西,可偏偏听不到林丹和暮雪的踪迹。
林凡和暮雪真的被四大宗师里的某一位救走了吗?当然不是,但他们也没有离开这片幽谧的区域。
此刻,他们正以一种人间难见的诡异悬浮,就那么安静的飘在林荫的上空,流风吹走了二人的气息,林荫遮住了他们的身形。
“我伤没好,术法支撑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坠回原地。”暮雪脸色苍白,伤势尤重仍然动用术法的后果很不乐观。
她的手紧搂着林丹的腰部,勉强支撑着他悬浮半空。
这是林凡第一次身在半空,居高临下的俯瞰大地,头顶的流云似乎也清晰了几分,大地上的物什也开始变小。他相信,只要再向上悬空数十丈,大地上的一切就会变得更小。
是自己坐井观天了。
可暮雪的话迎头给他泼了一瓢冷水,他先是反应过来自己被暮雪救了没被老东西拍死,而后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最后听到了暮雪口中的晴天霹雳。
再下去,那不还是死路一条?!
林凡眼睛就瞪了起来,老匹夫想要小爷的命,至少也得拿大半条命来换!他将心一横,反手握住对方的腰肢,暮雪明显身体一僵,可他哪里还有心思注意这些细节,沉声道:“我们暂时还不是这老东西的对手,所以下去之后,你先跑。”
“那你怎么办?”
林凡心想,能活一个算一个呗,可话到嘴边,却改口笑道:“我若死了,你就想办法替我报仇啊。”
说完这话,两人已经距离地面十数丈,林凡用眼神示意暮雪,暮雪眼睛明亮轻轻点头。
林丹瞬时放开了搂她的手,凌空虚点几步,一个倒栽葱箭矢一般,直奔正四处寻找二人踪迹的南山鬼王陆烟客,也不搭话,直接祭出了看遍江湖八千里而悟出的悍勇一式。
一道仿佛汇聚了大日精粹的白光,从天而降,以霹雳狂风的姿态雄鹰搏兔,闪电般的速度,直刺陆烟客。
……
风起于青萍之末。
剑意凛冽,式名悍勇。源于八千里江湖路,步步泥泞不堪,而后云开月明。有少年剑侠踏雪而至,于世间不平处起风雷,一剑荡平身前污浊,拦路者皆死,一腔的悍勇。贼人不敌则群起攻之,那少年周身伤痕密布,环伺四周强敌却是满目的不屑,竟是一步未退,最后一剑荡平三尺地,力竭而亡。
落魄江湖人的旧人旧事了。
此刻的林凡,正如那少年剑侠,掌中无剑心中有剑,屈指成兵,指间白芒森森,要强杀半宗师级别的南山鬼王陆烟客。
陆烟客正在纳闷,实在想不出一个本该成为自己掌心亡魂的毛头小子,怎么就凭空消失了?白日见鬼了不成?
鬼是没见着,骤然头顶风起。
他举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然后一道剑气劈面斩下。他看的清楚,那剑气先仅有微小的一簇,如一抹皎洁月魄,而后迎风疾长,到了陆烟客身前已幻化成一道三尺白剑。
剑气嘶鸣,灼伤了微凉的空气,也带来了仿佛无边的杀气。
陆烟客怪叫一声,想避其锋芒已经来不及了,索性往下一蹲身,一摁左腕间的绷簧,电芒闪动之间,一把黑色铁伞撑在了头顶。耳聋中就听见蓬的一声。
悍勇剑式落在了黑伞之上,巨大的反冲力使得林凡凌空转了七八个跟头才堪堪稳住身形,嗓子眼一甜,一口血没忍住就喷了出来。脑袋一阵眩晕,晃了三晃好悬没栽倒。悍勇一式全凭一口气,是要一剑憾群魔的至刚剑道,说白了就是拼命,拼命的后果,往往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果。
一击之下,林凡就受了不轻的内伤。
再看陆烟客,那把及时护住头顶的黑色铁伞已经被一剑砸的七零八落,很难恢复原样,索性代替他及时卸去了大半剑气的力道,却仍有一小半的剑气,将这个横行西南江湖数十载的老魔头,轰得披头散发浑身是血。
“好小子!”被砸得半只脚陷入地面的陆烟客恨极了林凡,向来都是南山鬼王背后阴人算人,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大亏?他忍不住大吼一声,“老夫非把你们剁成肉馅不可!”
说罢这话,他反手一抽,自腰间摸出一把泛着蓝光的黑色软鞭来,晃臂膀轻抖软鞭,半空里就像响起了一声雷鸣,软鞭如腥色毒蛇,直扑林凡而去。
陆烟客气到了极点,偷鹰不成反被啄了眼睛,他觉得胸膛都要炸开了,如果不宰了眼前的小畜生,以后的江湖,哪里该有陆烟客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