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爷,这是皇上刚刚下的决定,其他人此时也都在朝着长安殿而去,还请康王爷稍作准备后速速前往听朝。”
院子中,将汉帝的旨意传到后,传旨的公公又匆匆离去。
从清晨开始,这位公公就已经辗转在大明宫中传圣旨,而在此时的大明宫中,也有其他公公在传递汉帝提前朝会的旨意。
在经过几天前的突发事故之后,从刺杀之下看到已经安奈不住的众人后,汉帝决定将行程提前,将于今日宣布科举之人以及三斗这样的琐碎之事。
“伊伊有空可以再来找哥哥玩哦。”
门口处,接到圣旨的陈锡康不得不将刚来没多久的相国夫人与伊伊送走,汉帝突发昭令,这次他也必须去参加朝会。
当日下午,大明宫中通往长安殿的路上人流众多,除去了一众朝臣之外,这次上朝的还有许多年轻面孔,而这些年轻面孔也是这次朝会的主角,大臣们只是作为旁观者与见证人而已,并没有什么重要之事。
数百人的大殿中,参加朝会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皆仪表端庄的等着龙椅之上的汉帝发话,不过众人看向前方的视野中,除了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与其身边的晈皇后外,开国公是整个大堂中除了汉帝之外唯一一个有座位的人。
这,是只有开国公才能享受的殊荣。
“事出突然,让大家急急入宫,还望大家不要见外。因为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将朝会耽搁,所以朕今天特意将三斗之名提前宣布,以免武斗之争过于激烈,影响长安秩序。”
汉帝话音刚落,立身其身边的公公展开手中玉帛之后便开始宣读其上的名字,最先宣读的是胭脂斗,排名第一的没有意外,仍旧是公孙舞娘,接着便是排名的二的武叶媚。
虽然武叶媚是太武的皇女,但游历至长安之后倾城倾国的姿色终究是得到了人们的认可,虽也有许多大臣不同意其入胭脂斗一事,认为这是在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不过此时在听到宣布之后也只得于朝堂下小声嘀咕,并没有公然反对。
随着公公的宣布,最近于长安城中广为流传的许多名字纷纷出现在众人的耳朵里,不过当胭脂斗宣布结束宣读墨斗时,陈锡康名字的出现让得安静的大堂上顿时变得有些喧哗嘈杂起来。
对于陈锡康入了胭脂斗一事,朝中文武褒贬不一,有些大臣与世家子弟甚至毫不掩饰心中的嫌弃,毫不避讳的诋毁陈锡康!
“就凭他陈锡康也能入墨斗?写些花词逗青楼中那等肮脏女子也能称作有才华,这墨斗可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你小声点,开国公就在前面坐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开国公最是宠溺这个义子。”
“白兄此言差矣,墨斗所选之人皆是才华横溢之人,陈锡康心无大志,醉迷风花雪夜这么多年,天下谁人不知。可既然已经选入墨斗并昭告而出,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其他不说,就哄骗女子,对酒当歌来说,二位可能敌过陈锡康?”
与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不同,羽田隼的声音虽也不算大,但在这安静的大堂之中,其以褒就贬的言辞还是能清晰流到其他人的耳中,让得许多早就看陈锡康不顺眼的人脸上也出现戏谑。
一些静静于旁边听朝的大臣甚至也出言符合,言语之中所流露出来的,尽是陈锡康的无能无为之处。
朝上的公公并没有因为大堂中出现的非议声而停下,读完墨斗之后又紧跟着宣读了武斗,不过与前面的胭脂斗与墨斗一般,心中对武斗排名已经大致有数的人们并没有对其公布排名有过多惊讶。
江神子仍旧高坐第一,至于第二的羽田春风则是被临江仙所取代,成为了第三,而最受人们敬畏的还是同样来到了朝堂上的护旗大将军陈平安!
作为开国公手下的一员大将,陈平安不仅掌管着数万兵马,现在更是成为了武斗第七,可谓是意气风发之极!
而当许多人都对陈平安投去敬畏与恭喜的神情时,见到的却是神色有心阴沉的陈平安。
不仅陈平安,相邻而站的大将军与吕驴等人脸上皆因为朝堂之上的折辱诋毁,甚至是唾骂陈锡康的声音为神色阴暗!
虽然之前和陈锡康之间发生过诸多事情,算是初步对其有了解,可在看到满朝之人有十之五六都对陈锡康鄙夷出声时,武叶媚心中第一次对其升起敬重的同时也对其感悲哀。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落在众人嘴里,陈锡康却成了一无是处之人,是只会仗着开国公等人的宠溺而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废物!
站在一起的长燕家三父子此时并没有加入到身边侮辱陈锡康的阵营之中,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在诸多污言秽语之下依旧立身挺直的人。
无论如何,陈锡康确实两次救下瑶月,他们没有必要再咄咄逼人。
不过与陈锡康接触过的司农少卿和朗庭士长燕冢心中也只视陈锡康为可怜人。
视色如命也好,不善文武也罢,那只是陈锡康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而已,陈锡康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导致其背负如此骂名的,是那一层开国公义子的身份。
不过即便所有关心陈锡康的人此刻心中都充满了愤怒,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的非议之声对陈锡康而言,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预兆而已,因为接下来所出现的一幕,出乎众人意料的同时也让陈锡康颜面扫地,彻底沦为了朝堂上的笑柄!
看着下方如此直言不讳侮辱陈锡康的众人,汉帝脸上升起沉重时将眼神投向了开国公,在看到纹丝不动的开国公后,其心中的愧疚更甚。
“早年大秦皇帝暴虐治国,引得天下动 乱,使万民深陷水火之中,是堂山我和一起开的国。强汉能有今天,堂山有一半功劳,如今我二人皆已老去,天下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不过,在退位之前,我以汉帝之名为小女兔兔与锡康订下姻缘,待得良辰吉日,二人结为连理。”
汉帝话音刚落,原本在汉帝开口之时尽数安静下来的大堂顿时又吵闹起来,人多势众之下,交头接耳的喧哗声越来越大,都有些唔囔起来!
听到汉帝欲将貌美入了胭脂斗的小公主许配给陈锡康后,众人对陈锡康更加辱骂一片了!
整个朝堂上,除了少数几人外,几乎所有人都为汉帝这以决定而脸色有变,不过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罢了。
在听到自己父亲以汉帝之名为自己与陈锡康订下姻缘后,宋知兔的脸上顿时毫无血色,惊恐之下将求助的眼神看向父皇身边的母后,不过在看到不为母后话语所动的父亲后,其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有喜欢的人,她不要嫁给陈锡康!
“爹,只因为堂山叔叔与您一起开国,与您情同兄弟,您便要不顾女儿将我嫁给陈锡康吗!”
“陈锡康是生得芝兰玉树,是长得丰神俊朗了一些,可其醉迷酒色,庸碌无为,多年来只于肮脏之所中花言巧语哄骗娇媚女子,不学无术的事也不假!良禽择佳木而栖,我为何要嫁给陈锡康这等无能之人!我喜欢的是箫大哥,我只嫁箫大哥一人!”
焦急无奈之下的宋知兔彻底失去控制,为了反驳汉帝的决定甚至不惜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陈锡康的无能之处,声嘶力竭之下,真真正正的将陈锡康说成了一个除了一张脸外一无是处的废物!
满朝之人非富即贵,在强汉皆是身份地位显赫之人,心中对陈锡康本就有成见之下,见其被小公主如此当众侮辱后,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起来!
被一个女人如此看轻,陈锡康这一次是真的颜面尽扫了。
“箫兄,这么多年来你什么都不争,难道如今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要放弃?”
在宋知兔的话下,见到诸多投向此处的视线后,夏春秋对身边脸色阴沉无比的箫剑一小声开口。
“汉帝!我箫剑一虽无家世,也无功名利禄,但以后一定会补上的!我与兔兔公主一见钟情,还请汉帝成全!”
先是自己的女儿,现在这个箫剑一又冲出来捣乱,怒不可遏之下,汉帝的脸色都有些狰狞起来,他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内兔兔竟然会和别人一见钟情!
胸膛剧烈起伏之时,汉帝看见了于无数诋毁侮辱下离着不足百步距离相视而笑的父子二人。
自知无力回天之后,汉帝脸上也出现一抹笑容,不过这笑容与开国公和陈锡康一样,皆充满了自嘲!
看着身边皇上身上瞬间出现的暮气,晈皇后不忍之下心中也是一紧,愤怒与怨毒则是尽数怪在了陈锡康身上,认为这一切都是由陈锡康而起!
诋毁、侮辱、唾骂、戏谑,甚至有毫不掩饰的嘲笑声在身后传来,不过陈锡康仍旧挺直了脊梁背对众人,不用回头,他也能看到身后那些人的嘴脸。
所有人都如此待他,那也别怪他陈锡康不仁不义了。毕竟,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脸色阴沉的同时,一抹不同他人的笑容出现在陈锡康的前方。
面对众人对陈锡康的嘲笑,武叶媚置之不闻,只是对陈锡康投以温柔的笑容。
或许是因为与周围之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此刻的陈锡康竟然对这笑容尤其喜欢。
对着武叶媚回以一笑后,陈锡康第一次看向了前方一身红袍的国相。这一次,错的真的不是他陈锡康!
同样笑容灿烂的看了一眼高堂之上的汉帝后,陈锡康在众目睽睽之下跪拜了汉帝。
在陈锡康跪拜起身后,开国公也是起身,没有再看汉帝一眼便径直离去。
陈婉清,大将军,陈平安,吕驴,王马,还有少些出自西陲的将军皆随着开国公与陈锡康而去!
“嘿,你们说这陈锡康像不像个丧家犬?这样的人都能被说做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也不知是谁瞎了眼才放出这般狗屁。”
“羽田隼!你这狗 娘养的!”
“王马!走!”
看到身边忍不住就要动手的王马,开国公呵斥出声!
龙椅之上,看着众人皆离去之后汉帝才起身。他若是先走了的话,那这朝堂中肯定是要死人的!
“爹,你与汉帝的情义,还剩几分?”
“仅存一分了,是生死的交情。”
走出朝堂的父子二人皆抬头看着天空。
“王爷,就让我杀一个人吧,否则我意难平。”
陈锡康所在的屋子中,之前收到信从沐平匆匆赶来的黄淮神色平静,声无波澜的说到,但平静的声音中,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竟然义难平,那就杀吧,不过只能杀一个啊。”
原本以为王爷不会答应自己的黄淮在听到陈锡康的声音后脸上出现一抹阴邪的笑容。
杀一个,他一定只杀一个!剩下的,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