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村庄内,想象中的鸡叫鸭鸣,顽童打闹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因兽灾的原因,村里多有房屋倒塌。大白天的,村里挨家挨户的大门紧闭。有些房门上挂着吊丧的白布。村间小道上空无一人。张大郎三人走了半天都没找到人问路。
正在张大郎几人准备敲门问路时,张大郎背后的果果悠悠醒来,揉着眼睛奶声奶气的道:“叔叔,到村里了吗?”
张大郎见果果醒来,便放下了果果,蹲着问道:“到啦,你知道你家在哪吗?”
“知道呀,果果家就在那里。”
三人顺着果果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村庄深处有一户破旧的房子,房屋半数倒塌,像是被巨兽打砸了一样。奇怪的是大门却没有紧紧闭上,而是半掩着。
张大郎起身牵着果果的手,和徐三多还有苏可儿一起走向果果家。
到了门口,徐三多超前一步,敲了敲半掩的破旧大门,喊道:“有人在家吗?”
三人等了半晌,却没有人回应。只好推开破旧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刚进去三人便吓了一跳,只见门后小院子里,一个披头散发的邋遢中年妇女正站在院子中间,呆滞的望着他们,也不说话。
三人被看的有点莫名奇妙。张大郎牵着果果到自己身前。正要说话,却见中年妇女突然死死的盯着果果,表情似喜似哀又似恐惧,复杂的表情使五官紧凑的挤在一起,看着狰狞可怖。
她身体不停打摆,嘴里“呀呀啊啊”的胡乱叫着。伸手想要抱向果果,却在快要触及到果果时,惊恐的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堂屋内,失去了身影。
张大郎三人一阵愣神,纷纷看向果果,只见果果小脸上泫然若泣,惹人怜爱,哽咽着说道:“这是我阿娘,怪兽袭击了我们家,村里的爷爷说,阿娘被怪兽伤了脑子,有时会不太清醒。”
张大郎三人心下一叹,此世危机四伏,人族处境堪忧,多有人间惨剧,生于这样的世界。三人也算对此习以为常。
有时候,不怪人心变的冷漠了,而是经历的多了,便自然麻木了!
此时苏可儿也没了往日的活泼,蹲下身子,揉了揉果果的脑袋,柔声道:“家里就你阿娘吗?你阿爹呢?”
听到有人问阿爹,果果骄傲的道:“阿爹出去打怪兽了,阿爹可是村里的修行者,很厉害的!”
张大郎和徐三多对视了一眼,一时有些犹疑,不知道是否该就此离开。
看出张大郎两人的难处,果果懂事的道:“叔叔,哥哥,你们回去吧。果果可是很厉害的,阿爹不在家时,果果会照顾好妈妈的!”
张大郎揉了揉果果的小脑瓜,轻轻叹了口气。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自己三人总归是要走的。
一旁苏可儿对张大郎二人说道:“两位师弟离乡多年,还是快快回家吧。我在此执行任务,恐怕会留待几日。闲暇之余,我会多加关照果果的。”
张大郎和徐三多对视一眼,只好起身向果果告别。两人伙同要去四周查探荒兽情况的苏可儿,一起出了门。
走出老远,张大郎回首看去,还能看到果果小小的身影,在用力的朝着几人挥手。
张大郎一阵心酸,不再多看,赶上徐三多和苏可儿,大步离去。
出了村庄,告别了送出庄口的苏可儿,张大郎与徐三多脚下不停,赶向自己的村庄,只是一路沉默无语,都没了说话的心情。
绕过几片田地,两人很快来到了小刘河一处宽阔的河道旁,只见宽大的流道中间,有一座岛屿坐落其上,岛屿内隐约能看到一片村落。岛屿与岸边有一条足够五、六人并排而过的小路连接着。正是两人久别的故乡,小河堡!
两人心情激动下,也忘了刚才的沉闷。一路沿着小路跑向河中的岛屿。
离着老远,就见到村口三个老汉围在一起抽着旱烟。听见动静,三个老汉纷纷抬头。看见了两人。
等到两人到了近前,站在中间的老汉不太确定的问道:“咦?可是阿郎和阿多?”
张大郎和徐三多跑到几个老汉跟前,开心的叫道:“大爷爷,孙爷爷,二叔公!”
几个老汉再无疑惑,确定了眼前两个高大的少年人正是从村中被学宫接走的俩小子,几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老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一个老汉伸手拍着两人的肩膀,惊喜的道:“果然是你们俩瓜娃子,几年没见,都长虎实了!”
徐三多嬉皮笑脸的道:“二叔公,几年不见,你越发年轻了!”
张大郎也笑嘻嘻的在一旁迎合。几个老汉顿时一片大笑。
被徐三多叫做二叔公的老汉,冲着两人笑骂道:“两瓜娃子嘴皮子倒是有长进,现在回来可是点了灵火,成了大修士?”
张大郎笑着道:“自然是点燃了灵火。”
几个老汉听了更加高兴。
“村里出去这么多孩子,我打小就看这俩瓜娃子最有出息,果然,这才几年,就最先成了大修士了!”
徐三多在一旁嘻笑道:“大爷爷,还是您老眼神厉害!”
众人又是一阵笑骂。
“走走进村,让村里都看看俩瓜娃子出息了!”几个老汉说着就拉着两人往村里走。
此时村里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向村口看来,看到来了两个生面孔,便伸着头仔细打量,一个矮胖的妇女打扮的人,突然看着二人惊叫道:“这不是张家和徐家俩瓜娃子吗?”
“咦?还真像!”
“这哪里是像,分明就是啊!”
更多的人听到动静从各处围了过来,有中年妇女,有白发老汉,有光着背的糙汉子,也有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的顽童,还有土狗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本来安静的村落顿时吵吵嚷嚷,一片热闹。
“吴婶,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吴叔,吴婶这么漂亮,你可得看紧点!”
“咦?这是小狗蛋吗?都长这么大了!”
张大郎与徐三多二人一个个打了招呼,被热闹的气氛感染,彻底没了刚才的郁闷,心情一片欢喜。
人群中一个清秀的少妇打扮的女子突然一把抱住了张大郎和徐三多,高兴的说道:“阿郎阿多,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可想死翠姐了!”
旁边一个肥胖的大婶哈哈笑道:“可不是,前几年俩瓜娃子还屁大点小子,经常偷看小翠洗澡,现在都长成小大人了!虎实!”
说的张大郎两人一脸赫然,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少妇却正是徐三多向苏可儿提起过的小翠。
正在热闹的时候,人群突然分开,挤出来一个瘦瘦的汉子,和一个身材肥胖的妇女。徐三多抬头看去,顿时眼眶一红,哽咽道:“阿爹阿娘,阿多想死你们了!”说着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抱了上去。
徐三多的父母此时也是眼眶红润,嘴里不停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人群有些感性的女性,顿时跟着红了双眼。有些孩子同在学宫的妇女,想起自家多年未见的孩子,更是靠在老伴怀里哭出了声。
这时人群再分,挤进来一个憨厚的中年汉子,和一个打扮的干净利落的,看着端庄秀丽的妇女,却是张大郎的父母。
张大郎两世为人,自认心智成熟,此时也忍不住双眼湿润,大步走到两人面前,也不说话,扑通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妇女心疼的扶起张大郎,仔细打量着眼前清秀俊郎的少年郎,眼泪哒哒的往外冒。
身旁张大郎的生父,憨厚的中年汉子,笨拙的抱着母子两人,嘴里说道:“娃他娘,哭啥呀!阿郎回来是大喜事。”
嘴里说着,自己却也红了眼眶。偷偷抹了抹眼角,接着道:“阿郎一路回来也饿了吧,走回家做饭吃去!”
这时一旁有人说道:“还做啥饭呐,阿郎和阿多此时回来,定是成了大修行者,俩瓜娃子出息了!我看啊,今天就该杀猪宰羊,摆上村宴庆祝一下!”
“那硬是要得!”周围一群人纷纷附和,立即有人跑回了家,有鸡出鸡,有猪出猪。很快便在村中空旷的地方架起了两口大锅,鸡鸭鱼肉混着刚采摘的青菜下了锅,不大会儿,便传来阵阵香气!
张大郎看着四周到处忙活的乡亲,心里不禁一阵温暖。
一阵推杯换盏,打闹笑骂,一场村宴越加热闹!
...
傍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时村宴早已散尽,村民各回各家。柔和的灯塔神光照亮了一片天空,照在一处不大却干净利落的院子里。
张大郎因内急来到院子里小解,正巧碰到自家老爹也在院子里欲要小解,便走了过去问道:“阿爹,阿娘可是休息了?”
“你阿娘累了一下午,此时已经休息了。”说道这里,憨厚的汉子突然咧嘴一笑,冲着张大郎说道,“几年没见,来和阿爹比比看谁洒的远,让阿爹看看阿郎是否有长进!”
张大郎顿时翻了个白眼,自家老爹是个粗人,认为男人出息就是胯下出息,在自己还不会走路时,就喜欢揪自己的小嘘嘘。也不知道自家阿娘到底看上了自家老爹哪一点。
据说阿娘曾经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年轻时追求者众多。还曾有人为了阿娘大打出手!真是便宜了自家老爹。
最后张大郎还是拗不过自家老爹的坚持,只好和自家老爹站并排。然后脱了裤子,使劲全力把腹中俗物洒了出去!
等到两人排空了腹中俗物,憨厚汉子提起裤子,半是欣慰半是忧伤的感叹道:“阿郎果真是长大了!”
张大郎又是翻了一个白眼。等提上了裤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向自家老爹问道:“阿爹可知吴家庄被荒兽袭击的事情?”
憨厚汉子听了一怔,而后叹了口气,说道:“自然是知道的,听说吴家庄一户人家捉了荒兽幼崽,荒兽寻着气味找到了吴家庄,大杀一番。一场交战,吴家村死伤惨重,捉了荒兽幼崽的人家更是只有一个女子独活,女子的丈夫和女儿都死在了兽灾中。荒兽幼崽也在混乱中被杀死。不过荒兽也受了伤,逃进了荒野。但从那以后,荒兽每到夜晚便会袭击村子复仇,幸好有巡逻的军士进驻吴家庄,屡次击退荒兽,才没有更多的伤亡出现。”
张大郎听了一阵唏嘘。此世人族夹缝求存,生死无常,并不少见。又想起此时已经夜晚,恐怕吴家庄此时已经被荒兽再次袭村。不过转念想到苏可儿威猛的样子,却是心下安心!有人形暴龙在,要担心的恐怕反而是荒兽了!
父子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