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光正是来自白衣观神像的宝靴。
白衣观被毁的前一天,周良擦拭神像时,神像的宝靴之内隐藏着金光,晚上,金光渗出宝靴,覆在了周良的身上。
制造神像的原石名为引魂石,相传是一种能够吸引死人魂魄的奇石。白衣观落成之初,千行道长命人用引魂石做成自己的神像。神像才立起来不久,千行道长便身死道消,最后一缕残魂感受到了引魂石的召唤,附在了神像之上。
千行道长生前已达第九境,堪堪飞升之际身死,虽然最后一缕残魂附在了引魂石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残魂逐渐消散,弥化为了灵气,再过不久将要返还天地。
便在那时,流衍道长捡到了周良,将其带回了白衣观,又命其擦拭神像。
这一切看似“天意”,实乃“人为”。
十年前的那一天,“天意”指引流衍道长找到了位于街尾的周良,将周良带回白衣观后,“天意”又让流衍道长命周良擦拭神像。
这一擦便是十年。
十年光阴逝去,已经弥化为灵气的千行道长的残魂熟悉了周良,在灾难将要到来之际,渗出宝靴覆在周良身上,一方面保护着周良,另一方面,帮助周良修行。
对于这一切,周良并不知晓。
苍苔果入腹之后即在体内流淌,牵引着灵气灌入凡人肉躯,在仙府的作用下,灵气入身之后开始运转,极其缓慢地蕴养肉身。
约莫两个时辰后,周良睁开双眼,意犹未尽。
山下的诱惑很多,佳人美色,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无一不是以强烈的刺激撞击感官,与这些比起来,修行则是平淡的多,无色无味,宁静如水。
周良却很喜欢这种感觉。谁说风雨过后的彩虹很美,要是被风雨拍死了,岂不是见不到彩虹了吗?
况且,他还有恩情没还、有仇恨未报,唯有刻苦修行,方能查明真相,既为报恩,也为报仇。
周良做了两次极其缓慢且深长的呼吸,随后微笑着捏起一颗苍苔果放入口中。
两颗苍苔果入腹,修行了四个时辰左右,他站起身子在附近绕了一圈,摘到了两颗苍苔果,随后回去了大石之上。
虽说修道者餐风饮露、抱泉卧石,可他毕竟初入仙道,仍是肉体凡胎,若是一晚上坐在彩溪边上打坐修行,夜风习习,难免落下病根,感冒着凉倒是小事,若是坏了大道根本,那可就划不来了,最重要的是,明天得去找赤明师兄修行,若是继续整晚不睡,怕是要被赤明师兄一拳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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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两个晚上没睡,终于是有些疲乏。周良在大石之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被阳光照醒。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子,先循着记忆找到传道林,然后向西边走了百来丈,果然见到了一处“洞府”,洞府门外栽着一支青绿玉竹。
其实那个“洞府”,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座泥屋——一座用泥巴糊成的半球状的屋子,入口处仅有一块低矮的木制栅栏,洞府之外一人高的青绿玉竹倒是又青又绿,甚至微微有些发光。
周良向那青绿玉竹走去。离那青绿玉竹尚有一丈,便听有人喊道:“小师弟!留步!”
他顺从地停下脚步,随后转过身子向后看去,一名中年男子正向他小跑而来。
虽然不认得那中年男子,可他是数日之前才拜入九阳峰的,倘若以资论辈,数他最小。他拱起手,毕恭毕敬朝那中年男子一揖,说道:“金足见过师兄。”
来者正是赤明,姓刘名明辉。
刘明辉站定之后,赶忙拱起手回礼,“师弟。”虽然眼前的少年是九阳峰最小的弟子,可毕竟拥有“金足”的道名,若以资论辈,他是少年的师兄,但若是以“道名”论辈...正阳宗现任宗主的道名,也是“金”字打头的!
他是在二十年前拜入正阳宗的,在擒阳峰山腰修行三年才通过学道试炼、拜入九阳峰,自那时起,记名弟子的道名便以“赤”字打头了。十七年来,并无新弟子被赐“金”字打头的道名,而眼前的少年被赐名“金足”,这能说明什么?
“金足”这个道名,将成为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刘明辉望着眼前的少年,满眼皆是羡慕。他已经不敢嫉妒了,毕竟这份眷顾,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得到的。他只是有些好奇,少年的身后究竟有谁?
其实少年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老者虽然是因为少年来自白衣观而赏赐他“金足”的道名,可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正阳宗。
整个山河天下都亏欠白衣观,现下白衣观已毁,山河天下便再无法归还白衣观的恩情,周良作为白衣观唯一的幸存者,被蓝昙霜发现并且带回正阳宗,正阳宗对周良百般照顾,便是在为整个山河天下还恩情,无形之中,正阳宗的地位便会被拔高不少,说不定可以成为八大地宗之一。
这样想着,老者将“金”字打头的最为珍贵的道名赐给了周良。
刘明辉眼见周良垂首低眉,没有丝毫的跋扈之势,羡慕之余,对于周良的观感好了几分。他露出和善的笑脸,问道:“小师弟前来有何贵干?”
周良抬起脑袋望着他,问道:“请问...你是赤明师兄吗?”
刘明辉笑着点头,“是我。”
周良不急不缓地说道:“昨日赤牛师兄告诉我,他已迈入了关键时刻,需闭关修炼一阵子,若有疑问,可找赤明师兄请教。”
“原来如此。”刘明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师弟遇到了什么疑问,但说无妨,只要我知道,必定为你做最详细的解释。”
周良摇了摇头,“倒不是遇到了什么疑问。赤牛师兄说,当达到先天期第一层之后,再修炼需辅以肉体锻炼。金足前来找师兄,正是因为此事。”
刘明辉笑道:“赤牛说的不假,不过你暂时不必着急,潜心修炼便是,等到了涤耳再来找我不迟。”
周良答道:“我已达到了涤耳。”
刘明辉愣住了,盯着周良看过好一会,又笑道:“你才拜入九阳峰几天?以赤霄的资质,从入门到涤耳,也花了二十来天,赤牛更不必说,花了足足两个月时间。”
周良解释道:“昨日一早,我才从修炼中回过神,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以为是赤牛师兄来了,便转过头向树林望去,准备等赤牛师兄出现。可过了好久,树林之后才走出一人。那人离我约莫十丈距离,我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人脸上的表情。后来赤牛师兄来了,与我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又走了,我便又去了彩溪涧。与前几日所见不同,昨日我在彩溪涧见到的,是一副颜色亮丽的水彩画。这些能否说明,我已到了涤耳?”
刘明辉半张着嘴,望着周良说不出话。依据小师弟所说,的确已经达到了涤耳,可他拜入九阳峰不过三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