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身受重伤,而体内断情魂蛊虽有疗伤之奇能,可是身体也被毒素侵染多年,若是不及时调理,陈风生怕自己留下不可逆转之伤。
故而,转入偏房之后,陈风就打坐调理伤势了。
不知不觉间,时至夜幕降临时分,陈风的伤势也调理得差不多了,才收了功法。
刚收功回神,便听到了房外叮叮当当的窸窣碎响,好奇之下走出了偏房。
只见小梅面无表情地在自顾捣鼓着药罐,而她身上无不是遍布灰尘和血渍,整个人比自己的邋遢模样犹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堪比那街头乞丐了。
转头看床上的冷无心时,倒见其身上衣物换了一番,死气脸色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唉……”陈风自顾哀叹一声,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纠痛。
与此同时,其内心也起了恻隐,暗道,她是你的守护,既然从此无依,老家伙我便当她倚靠吧!
如此想罢,陈风走近两步,对小梅道:“丫头,你去休息吧!我来照看他就好了。”
此言洪亮,可是落在小梅耳中,仿若无物,她只顾捣鼓着自己的药罐,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丫头,记得给我喂药。
哥哥的话,一直萦绕在小梅耳边,也正是如此,她才有了唯一的生存意义。
偌大琅嬛居内只有小梅和哥哥,而小梅偌大的世界里,只有哥哥一个人而已。
多么冷清的居所,其中之人又是多么冷清的世界。
在如此冷清的世界里,唯一的喧闹也在此前彻底消无声息了。
从始至终,在小梅的世界里,从老爷带她回至琅嬛居开始,她有了唯一的倚靠,而老爷走后,少爷是她唯一的倚靠,即便少爷对她并不好,但也是她的唯一。
当少爷对她好时,当少爷变成哥哥时,当她的世界渐渐开出花朵时,老天爷再次和她开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玩笑。
默不作声,将她的所有美好都收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灾星吗?自己真的是不幸的化身吗?
曾几何时,老爷离开时,外面的流言蜚语让小梅不得不如此想,可是少爷的不离不弃,让她将一切流言蜚语都抛到了脑后。
可是如今呢?小梅的心在滴血,而且,她觉得老天爷给了她一个答案。
此时,不仅是心如刀割,更是悔不当初。
小梅恨,狠狠地恨,恨自己是个灾星,恨自己的奢望和索取,恨自己为何让老爷捡回冷家。
一切的一切都恨,可又能如何呢?
小小的心灵落下了一个恐怖的决定,而此决定就在不久的将来,也在此时的小梅脑海中。
陈风靠近小梅,欲阻止之,可是看着她通红的双眸,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良久,复又收回来了。
此时此刻,陈风似乎明白冷无心为何会神魂受创了。
只见小梅捣鼓一大罐莫名其妙的药之后,细心地吹凉一些,自顾到了床边,一小勺一小勺地给冷无心喂服下去了。
耗费许久,天色渐明时,一大罐粘稠药液,也给冷无心喂完了。
喂完了药之后,小梅又开始继续捣鼓新的药了。
陈风此时在想,这丫头懂配药?
正自诧异间,只见小梅从包里掏出药材,那一刻,陈风才一目了然,这丫头哪里懂得配药,只是一股脑将各种乱七八糟的药材,胡乱捣鼓成碎渣,然后都倒入罐中,就此开始煎药了。
眼看着小梅放药,陈风倒吸了一口寒气,因为鹤顶红此等要人性命的东西,小梅也毫不含糊地放入了罐中。
需知,鹤顶红此等剧毒,一丁半点而已,必取人命,仙神难救,照小梅如此折腾,不是救冷无心,而是要杀了冷无心啊!
因而,陈风上前欲阻止,可是尚未开口,他心头不由生出不妙之感。
莫非,之前的药,小梅也如此胡乱捣鼓不成?
惊骇之下,急忙跑至床边,探查冷无心状况,但觉其尚有气息之后,才稍稍缓了担忧之心,心下困惑,以银针测一番冷无心嘴角残余药液。
银针刚触碰残余药液,当即整根全黑,惹得陈风倒吸一口寒气,暗道,我滴个乖乖,这丫头……
暗忖未毕,心头又生困惑,再次探查冷无心生命气息,终于再次得到了验证。
冷无心的生命气息的确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陈风转头欲问小梅何故,岂知,小梅捣鼓好药材之后,发现药罐未满,当即拎着篮子和小铁锹就出门了。
神识探查得知,此时小梅已经出了院子,正朝后山方向去呢!
生怕小梅出事儿,陈风在房内布下剧毒,然后尾随小梅朝后山去了。
蹒跚的步伐,蹑手蹑脚上天堑山,任那荆棘刺得满身鲜血,可小梅浑然不觉,依旧挖着药草。
陈风摇了摇头,落至其身边道:“丫头,去药田里采吧!”
小梅闻言,终于被唤回一点心神,怔怔地看着陈风,心下犹豫不决。
“那是我种的药,不会有人阻止你的。”陈风解释道。
小梅听了之后,眼中放光,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就朝山下跑去了。
眼看她拼命的架势,陈风又觉好笑又觉无奈和心痛,待小梅采了满满一篮子药材后,陈风心痛不已。
“唉……彻底完蛋了。”陈风暗道。
毕竟,冷无心深通药理,采药时只取所需尚留其根,可是小梅可不管三七二十一,铁锹落处,什么高阶灵草灵药,全部连根拔起了。
如此三天三夜,小梅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在捣鼓药材,执着地给冷无心喂服,对于陈风的话,若非关于药材问题,小梅都置之不理,陈风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当真是一股空气。
亦或者说,连空气都不如,毕竟,空气可不会碍手碍脚,而陈风跟着小梅,时而还成了碍手碍脚的存在。
三天之后,小梅的双眼已经少了许多神光,陈风心知,不管她怎么折腾,也不能允许她把自己折腾出个意外。
若是出了意外,莫说冷无心死不瞑目,自己也会心有愧疚。
因而,第三日夜色降临时,趁着小梅不注意,一掌落下,将其震晕了。
先替小梅盥洗一番,看着她本该秀丽的模样变得憔悴残破,陈风于心不忍,竟感叹起来了。
盥洗完后,待陈风替小梅探查身体之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
这还是人的身体吗?
满身严重内伤,那肌肉经脉骨骼多处破碎,怕是个人都不可能不卧床不起吧!
可是小梅就是以如此孱弱之躯,足足支撑了三天三夜不眠不食,可想而知,她的意志是如此的刚毅,这也同样表现出了,她有着多深的执念了。
此执念是唯一可以支撑小梅至今不倒的存在了。
而当她被震昏之后,因为意志不受意识的控制,体内的伤势再难控制,一股脑倾泻而至,将她的性命摧得岌岌可危。
陈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当下也是犯难起来了。
因为,自己那些高阶良药,全部被小梅捣碎给冷无心了。
混合着各种毒药的最后一罐药液,陈风不觉得小梅能像冷无心一样,吃下去依旧安然无恙,所以当下,陈风算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了。
“唉,你们两兄妹啊!真是净瞎搞。”陈风苦叹一声,再次在房内布置剧毒,然后朝天堑山去了。
如此场景,让陈风想起三日之前小梅的一举一动,当下自己竟然又走同一条道了。
尤其是想想此去数日的自己,陈风不由感叹,此生至此,无儿无女,竟操起了又当爹又当妈的心。
想是如此想,不过陈风不是抱怨屈苦,也并不排斥此种身份。
金丹中期的实力,望天堑山而行,将那些低阶妖兽吓得四下里乱窜,而那些高阶的妖兽,则闻讯而至。
小梅的伤势丝毫不亚于冷无心,尤其是她的身体强度无法与冷无心相比,故而,陈风觉得自己唯有铤而走险一番,才有可能救下她的小命。
数日的调整,大战带来的负面状态已尽数消除,故而,陈风艺高胆大地直上天堑山之巅。
虽然,此山之巅在何处,陈风也无从得知,但是凭着感觉,只能一路往上,直至找到自己所要的药物为止了。
陈风踏空而行,越是往上行,那些树木越是高大,如此现象,让陈风深感不妙,可是又势在必行。
树木循序高大,说明陈风并未到达山腰位置,因为,根据树木的生长特性,山腰以上之树木,其高度应该越来越低才对,可是此时恰恰相反。
一个金丹中期修士,踏空而行半日,竟未超出山脚之域,足可见之天堑山之大了。
募地,正急进的陈风突然驻足空中,不敢再进了。
因为一股气息,让他心神颤抖不已。
四阶妖兽?
陈风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了。
不过,作为曾经的巅峰王者,陈风并未被吓得落荒而逃,而是飘于原地,虽是未进,亦未曾退却丝毫。
岂料,那山上气息,徐徐逼近,陈风心底一股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五阶妖兽?
此时的陈风已经感觉到了畏惧,可是身体似乎有些不听指挥了。
六阶妖兽?
七阶妖兽?
陈风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想逃而无处可逃,此时的他深感后悔莫及,后悔之前未及时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