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一天,使团终于回到了京城。
这一路狂奔,确实累坏了他们,不过,公主始终都没吭声,文玉看过她的信息,知道她自幼习武,身子骨没有那么娇气,早些赶到能让人好好歇息。
复成越早已下旨,让大域国公主暂住皇家别院,大婚时就从这里迎亲。文玉一行将她安排妥当后,就进宫面圣。
复成越对他们的出访非常满意,末了,吩咐齐玉想个合理的理由把文章放了,马上去办。齐玉知道陛下要大婚,就没有理由再把未来的国仗关在牢里,领旨后就转身去安排。剩下文玉一人,复成越问道:“这一路上公主可好?”
文玉答道:“公主自幼习武,行事倒也豪爽,未见得有抱怨。”
复成越点点头:“朕想着大域国会选一位柔弱的公主来和亲,想不到竟派了个高手。”
文玉一惊,慌忙问道:“高手?”他所查的资料里,公主是习武之人,他并没有往深处想。
复成越点点头:“这个三公主可是大域国一等一的高手之一,爱卿以后可要小心了。”
文玉听陛下这话,怎么觉得话里有话,自己似乎是上当了!可是,他是君,自己是臣,君要臣娶,臣能不娶吗?不由地感叹,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复成越看文玉脸上的表情,知道他被唬住了,不免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又说道:“你莫担心,你不会武功,她不会把你怎么样?再说以你的聪明才智,会拿不下一个女子吗?”
文玉心里一阵腹黑,真想说,你这样说我,不知道你当初是怎样拿下妹妹的?嘴里赶紧回道:“臣遵旨。”
等文玉下去后,复成越才想起师傅他老人家,不知跑哪里去了,问曹公公,他说应该是去玉清宫了。复成越不由地有些嫉妒了,某人的风头竟然盖过自己了,连师傅都先去看人家而不是自己!哎!
玉清宫里还真是热闹。
陈涛不仅带回了药材,还拿了些江南的东西,这些都是家乡的味道,我当然激动了。哥哥面圣完也来了,我看他除了脸色差之外,其他都好,心里真激动!
同时,他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今日可以和父亲一起出宫回家过年!
我高兴的泪流满面,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忍不住在屋里跳了起来,嘴里喊着可以回家喽,哥哥笑着说你看你都要成亲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陈涛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个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嘴里说道这丫头有意思。
万三看见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不由地有些感动……如此之小的一件事情,却让我开心的不像个样子。
跳着跳着,我就开始唱起歌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和朋友们在一起,拉起了手风琴,弹起了吉他……”
复成越在御书房等了半天,也不见师傅过来,只好亲自来玉清宫了,没想到远远的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她还唱起了歌儿!可见是真正的高兴!
不过,这歌儿他从未听过,今天是个好日子,到听的很清楚。想想自从她入宫以来,都不曾见过她如此兴奋。曹公公也愣了,他也是首次见未来的皇后如此开心和快乐!仿佛这不是同一个人。
复成越转身离去,曹公公以为他不高兴,刚想说一句安慰话,他却来了一句:“你去准备马车,让他们早些回去吧。”
曹公公领命,赶紧去办。
文夫人静静地坐在凳子上闭目沉思,府里上下都很安静。
忽然听见下人开门,高兴的喊将军公子小姐回来啦!
文夫人以为听错了,直到下人的喊声再次响起,她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看见院子对面走过来的家人,忍不住流泪……她以为这个年要独自过了,家里都没准备年货,现在看着都回来了,一时愣住了。
文章满脸歉意地看着她,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我和哥哥相视一笑,今日的这份相聚实属不易,真希望能在此刻停住。
“将军,公子,小姐,你们回来啦?”萸子从门外跑进来,开心地喊道,看见我,一头扑过来,拉着我的手,激动的眼泪汪汪。
大家都相互安慰坐下,管家说他马上下去准备饭菜,这一刻等的太久了。我想着自己日后应该没有机会下厨了,就主动去厨房做上两个拿手菜。萸子则跟着我一同去,哥哥说他回房换身衣服,留下父亲和母亲两个人。
“你瘦了许多。”
“你也是,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
“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
……
文章拍拍妻子的肩膀,内心里反而是更多的担忧,出来了不见的就好,但他不想让妻子再担心。文夫人想问他到底是谁诬陷的,但又想着刚回来不必这么急,就转移话题:“初六就是大婚的日子,这嫁妆要怎么准备?”
文章说:“不急,明日宫里应该就送彩礼了,文心也不会太在意嫁妆。”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根本不在意钱财,但该给的礼数他是一样都不能少,现在心头纠结的是儿子的婚事。刚在回来的路上,文玉已经说了娶大域国公主的事情,婚期在同一天。当下这是秘密,还不能对外说。
棘手的是,这个大域国公主是个高手,陛下让文玉来娶她,岂非是羞辱大域国?只怕会把这笔帐算在文家头上。
又转念一想,陛下此番行为,是否另有用心?
不多时,晚饭就好了,一家人算是提前吃了团圆饭,举杯庆祝,感慨这段日子以来的所有经历,大家都有一种劫后重生的感觉,真正体会到家人平安健康就是幸福。
深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萸子也没睡着,就问我回到自己房间是不是很激动,我笑着没有吭声,知道眼前这相聚和幸福很短暂,天子脚下,寸步难行,伴君如伴虎,我不苛求这辈子能与他长相厮守,只求我在乎的人都平安度过余生。
眼下,哥哥的婚事成了心事,我曾反对复成越把大域国公主赐给哥哥,但不知他和哥哥是怎样说的,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只怕大婚当天会有很多意外发生,这公主可不是个弱女子,一等一的高手,不知会掀起多大的惊涛骇浪?
新年开始,全府上下就在准备婚事,复成越已经下旨封我为皇后,家里准备的相当隆重,就像是文府在娶媳妇一样。
我想跟哥哥单独聊聊,无奈他总是太忙,父亲回来后,身体大不如从前,婚礼筹备的事情全都压在哥哥身上。初一早上,他进宫贺新年,复成越又吩咐他务必把婚礼安排妥当,不可出岔子,我出不了力,就安安静静地等着做新娘子。
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初五。
所有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哥哥还在做最后的检查,看是否有遗漏。父亲叫我去前院,今晚算是最后的团聚,日后我若想回来只怕机会很少。
母亲忙着在屋里打点,只有我跟父亲在坐着,他悄悄问我:“这婚事妥当吗?”
我知道他的意思,低声道:“我出嫁后,把整个后院留给哥哥住吧。”
父亲转过头,叹了口气:“这事儿总觉得荒唐!”
“我阻拦过陛下,他说问过哥哥的意思,既然哥哥答应,自有他的考量,您无需过多担心。”
父亲点点头,知道皇命难违,两个孩子的婚事都不由自己,这就是生在他们这样官宦之家的无奈。
母亲终于打点完了,过来坐下,父亲给她倒了一杯水,我看他们都在,就问父亲:“你现在虽出狱了,但并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父亲,你应该知道我这进宫后就很难再回来一趟,也难以与你相见说心里话。”
母亲脸上马上变得担忧,盯着父亲说:“是啊!这到底是谁要诬陷你?你若不说,我们都没办法去查!”
父亲无奈地摇摇头,说:“这事儿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我和母亲相视一眼,都很生气,但我知道他有着什么苦衷,宁愿毁掉一世英名也不说。母亲开始垂泪了,说:“我们都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父亲安慰了她几句,就郑重地看着我:“心儿,以后文家就靠你了,你哥哥这……哎!”
我们三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中,连哥哥进来都不知道。
“你们怎么了?”
父亲示意他坐下,问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哥哥点点头。
我看他脸色十分憔悴,这段时间真的是太辛苦他了。
晚饭吃的食之无味,想着明天的婚礼,心里沉甸甸的,我是真正的要离开娘家了。
深夜,回后院时,哥哥与我一同走,后院分为两部分,我在东院,哥哥在西院。我们俩静静地走着路,谁也不曾开口。
快要分开时,我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彼此都有话想说。萸子和哥哥的贴身丫鬟都识趣地退下去。
“你是真心想娶她吗?”
树上的鸟儿就像受了惊吓一样,忽地飞到空中,我们抬头看了一眼,不见有什么动静。
哥哥苦笑了一下:“真不真心已经不重要了。”
我早知是这个结果,复成越问我的那一刻起,其实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可能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可在我们眼里,这关乎幸福。
“她是个高手,但也是个女人,我知道女人最看重什么,无论明天发生什么事情,哥哥以后真心相待人家。”想着堂堂一国公主,被骗嫁给一个臣子,这等屈辱,只怕是谁都会无法接受的。
文玉点点头,说放心吧。从大域国回来的路上,这位公主极少说话,像是面冷之人。但无拘无束的性格和妹妹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