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好生歇着,落棠都是知晓的。”方落棠未将风灵之事告诉他,但是心里却堵得慌。
她自是知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若是贸然行动反倒是会拖累到整个药神宫,可是五年过去了,她无法复仇,成日里留在这药神宫之中苟且度日。
若非昨日风灵那番话,她或许不会这般,但是如今那些伤口却好似被撕裂开了一般裸露在前,赤裸裸的伤口无时无刻的不告诉自己,她身上背负着屠门之恨但是却无能为力。
“爹娘,女儿不孝。”方落棠摘下面纱,眼帘轻阖缓缓的跪坐在海棠树下。
她眼底的无望正如当年的方兮衣,所有的仇恨绝望以及痛苦她都没有忘却,所有的一切都刻在她的骨肉之中,每日每夜都在提醒着她,她是方家的孩子。
远处,谢风安披着一身黑色披肩看着那跪坐着的身子,一直带着的折扇不见了踪影。
他亦不靠近,只是这般远远的看着她,不让她发现自己,当年方家被屠门之事自己也在,她晕倒在自己的怀中,身子瘦弱即便是已经晕厥却也微微的抖动。
披肩之下的,谢风安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却又松了开来。
他何尝不想为方家复仇,只是现如今他坐上了宫主的位置,这整个药神宫的性命便担负在了自己身上,他不能也不可以任性。
想到这,谢风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轻声叹了一声后便离去。
方落棠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也猜到了来人是谁,只是不愿起身理会。
眼下已经夜深,夜露便个挂了出来,方落棠感觉到了地表的寒意渗透,打了个寒颤后便起身回屋,外头的月亮仍旧明亮,只是不如离开王府的那一日。
离开了王府回到药神宫后一切就好似同往常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风灵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余下的却是没有任何的不同。
方落棠的复仇在心中生根发芽,但是眼下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按照母亲的遗愿,好好的在这药神宫之中苟且偷生,好好的活下去,保住方家最后的血脉。
“落棠,你要的那些东西药材房里没有了。”眬云从药材房走了回来对方落棠说道。
今日一早落棠便要制药,只是药材不够了她便去取药材,只是被告知没有了,但是那些药材明明先前还有很多,怎地今日突然便没有了。
闻言,方落棠皱了皱眉,想着这几日她要寻的药材,皆是被告知没有不禁有些疑惑,若是一次两次便罢了,但是这时常没有药材,她要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药材,不过就是些寻常的罢了。
想来应当不是没了药材,而是有人故意捣乱罢。
“行,我知道了。”方落棠点了点头,不欲在这件事情上深究。
她要的药材都是些寻常草药,风灵若是暗中阻挠,不愿意给那便不要罢了,她晚些自己上山去寻便好了。
眬云觉着奇怪,嘟囔了一声,“你说是不是有人故意不肯给我们药材啊,怎地一次两次的去拿些寻常草药都没有。”
但这话她也就嘟囔一下并不当真,这整个药神宫里除却宫主那么便是落棠和风灵两人地位最高,她们两人乃是拜在一个师傅的门下,怎么会互相使绊子呢。
只是眬云不知道,风灵不愿让人觉着药神宫之中的人关系不睦,因而在外人面前并不对方落棠过分的苛刻,只是药材房乃是她管着的,取药需要提前一日告知好登记在册,因而风灵每回都提前将她要的药材给取走了。
药材房里都是风灵的人,因而口风很紧,倒是不会泄露。
“别嘀咕了,若是没有便应当是真的没有,晚些时候我上山去采药,你帮我盯着这些个灶台。”方落棠轻轻的敲了下她的脑袋说道。
被敲了脑袋的眬云惊呼了一声,有些委屈的看着方落棠,“你耳朵倒是灵敏,竟然听得到我嘀咕。”
“不止听得到,还听得一清二楚,你那声音只怕是想外头的人听到罢。”
方落棠失笑的看了她一眼,她方才那可不是嘀咕,若是外头有人必然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被她这么一说,眬云往外头敲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方才放心了下来,有些嗔怪的看着方落棠说道:“你打趣我!”
“不打趣,好了,你快些去看灶台吧。”方落棠心情好了些许,眼神便也明媚了许多。
闻言,眬云听话的走到了灶台的旁边,但是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看向方落棠,“你当真要自己一人上山采药么?”
虽说这山便在药神宫的上头一些,药神宫建在山腰之上,再往上地势陡峭,亦是有许多悬崖峭壁,若是失足便是着实危险,先前大家都是一群人一道去采药,这般便也好有个照应。
“嗯,这山我上过许多次,无妨。”方落棠点了点头,自然是想要一人去的。
倒也不是为了采药,只是这些日子她心情烦闷,便想着趁这次采药的借口去透口气,自打回了药神宫她便好似有了些变化。
见她这么说眬云便也不阻挠了,反正这上山对于她们药神宫的人来说再寻常不过了,先前落棠也曾一人采药,应当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过了晌午用过膳后方落棠便带上了箩筐上山。
她要寻的都是些寻常的草药,倒是用不着太大的精力,随处寻一些便好了。
只是她在这边采药正认真,后面却隐约的有了动静,好似有人在靠近一般,因着几次遭遇刺杀,方落棠到底是有些敏感,很快便感觉到了人的靠近。
听着动静好似不止一个人,应当是有一群人靠近,这般察觉着方落棠便准备先按兵不动,偷偷的将步调轻移了一下。
她只有一人必然是打不过那一群人的,况且她也并不会打斗,若是当真硬对硬只怕是会重伤,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寻个机会逃跑,她对这里的地势比较了解,沿着她身前的这条路很快便能跑回药神宫。
只是那群人好似并不打算给她这样一个机会,还没等她有动作便已经出现。
一群黑衣人猛然出现在方落棠的面前,将她方才想好的一切计划完全打乱,只见其中一黑衣人,不等方落棠开口便直接一剑往她刺过来,好在方落棠及时躲开这才免去重伤。
他那一剑乃是冲着她的心脏,想来是想要下死手的。
“你们是谁派来的!”方落棠慌了神,额头上渗出冷汗,胸膛之中开始剧烈的跳动。
她到底是大意了,以为这里乃是药神宫的地盘便不会有人敢来,但是当初江临萧却也是在这里被发现的,那些人只怕是将这个山头都琢磨了个透彻,眼下她只怕是讨不到好的。
那群黑衣人并不理会方落棠的问话,看向她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死人一般,他们都是奉命行事,用不着同她过多言语。
方落棠打量着四周,见左侧的人最少,于是偷偷的往左侧移动,趁着他们不备将身上的竹筐丢向他们随后拔腿便跑。
“别给她跑了,主子有命,不留活口。”为首的黑衣人一惊连忙下令。
山上的灌木众多,方落棠寻的地方并不算好走,但是好在她对这里熟悉,寻了些好跑的地方,但是却还是不敌身后的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追到了她的身侧,起身一剑便刺向她的左肩。
“啊……”
方落棠吃痛的停了下来,伸手捂住被刺伤的左肩,身子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眼下这只是一个黑衣人,但是身后那群人很快便要追上,她这一倒便是延误了许多逃跑的时机。
“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杀我。”方落棠咬着牙起身靠向身后的大树,依托这身后的树站直了身子,伸手在背后掏了掏。
这问话她自然是不觉得能得到答案,只是拖延时间罢了,若是自己不开口,只怕他下一剑便会刺了过来。
那黑衣人同为首之人不同,听到问话略作停顿,但是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动作,连忙举剑准备再次刺杀。
但是方落棠的动作显然更快一步,连忙将掏到的药粉撒了过去。
因着几次遭受刺杀,方落棠便留了个心眼,随身携带着药粉,若是当真遇刺便将药粉洒出,起码能造成那人的短暂失明。
“啊……”那人连忙捂住双眼,疼痛席卷全身。
趁着这个档口方落棠连忙拔腿便跑,但是身后那群黑衣人却已经快要追上。
最终方落棠停在了一处悬崖边上,方才跑的时候没有注意方向,身后便是悬崖峭壁,下头少说也有几百米高,若是当真摔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
那群黑衣人见她无路可退便纷纷伸出剑指向她,倒也不急着动手。
她必然是无路可退了的,若是他们动手,反倒是可能让她失足摔下悬崖不知死活,不若便先这般等着,料想她也无路可逃。
“呵。”方落棠轻笑了一声,左肩之上的血仍旧在往外渗着,染红了藕色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