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你疯了么,白姨不是都说清楚了么!”幽星焦急的对李二狗说道。
李二狗淡淡的回道:“我没疯,打来着小城我就觉得一直不对,现在看来除了他是域外天魔的化身之外没有别的解释了”。
幽星还想继续劝解,不过阿平此时开了口,声音寒冷如冰:“能给我个理由么”。
“你做的很好,一切都很完美,可问题就是太完美了,民风朴实、夜不闭户、长慈幼孝、官清商诚,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美好了,与现实节节不入么?”李二狗直言道。
阿平听见了李二狗的言语,嗤笑一声,但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就凭这?我不是与你说过么,这儿是我发现的小洞天,本就与外面世界节节不入,有什么问题么?”。
李二狗丝毫不惧阿平的放出的灵压,继续说道:“洞天确实与外界因果规律不一样,可是人却是一样的人,这些人本就是你从外界带来的,人性本无,学善则善,学恶即恶,此乃天地大道根本,你这洞天再大再神奇也不过是天地一角,怎么可能违背天地大道”。
阿平眼神愈加寒冷说道:“你也说了,学善则善,我教的好有什么问题么?”
“你教的再好也没用,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再怎么调教也不可能完全消除恶念,而这座小城内我与周围百姓闲谈时,他们竟不知何为狱所, 那么请问那些犯了恶的人,他们去了哪里?”李二狗又向前了一步,直面阿平说道。
“这就是你坏我姻缘的缘由么,就凭你自己所说的推演猜测?”阿平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多了一丝复杂的感情。
“是啊二狗子,我们这才来了几日,说不好只是我们没找到或者有些个村民长居野外不知狱所为何物呢?”幽星不由的说道,事关重大,尽管李二狗的说法让她也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安,可她还是希望一切都搞错了,她不能想象若是真的白姨到时候该如何痛心,这两日来她早已看出白姨对眼前这位中年男子爱的有多深。
“不会,这是我找了许多人得到的结果,还有你知道为何没有狱所么,因为律与法是无数人族先圣刻画在天地大道上的,对付的即是罪与恶,而域外天魔本源本就是罪与恶经过无数岁月所滋生出来的,所以他们没法模仿亦或者是创造出与他们本源相逆的东西”李二狗耐心的对幽星解释道。
尽管这一切都是幽星做不愿面对的,可李二狗的话却是一步一步的擦明了她的心眼,她不禁又看了一眼白姨,发现白姨的身体有些颤抖。
“最后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刚才你我坐在台阶前闲聊时,我曾问你这些人哪来的时,你告诉我这些人是来自北地,来自一个叫做黑墨山的地方”李二狗也似乎像是胜券在握,身体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阿平没有再接话,面露不屑的示意李二狗继续说下去。
李二狗继续道:“黑魔山,这个地方问现在的修士倒还真不一定知道有这个地方,因为这是它三百年前的名字,现在它的名字叫做,苦!水!山!”。
幽星听见这个名字不由的一愣,带着疑问说道:“苦水山?你是说三百年前地脉震动死伤无数的那个地方?”。
“是的,只不过那些无数人的死并不是因为地脉震动,而是源自鬼渊的,献祭”李二狗沉声回道。
“献祭?”尽管隔着三百年的时光,幽星听见这个词还是一颤,献祭的由来出自于远古部落为求生存牺牲人畜来向神魔换取力量的一种手段,后来人族崛起便废除了这种方法,包括邪魔外道,毕竟这已不是道法异同的问题了,而是有关于人族的立场了,废除献祭表示了人族千万年来对扛妖鬼精怪的胜利,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鲜血,所以不容任何人侵犯。
“鬼渊中人早已背弃人族身份,三百年前他们偷偷的在枯水山也就是当时的黑墨山布下对天魔的献祭,整个山上两个镇子四个村子上万名村名一夜之间失了性命,虽然主祭之人后来被当时的流刀宗刀首与天笑谷谷主联手斩杀,但失去的性命却永远的回不来了,再后来当时的大梁王朝皇帝以及几位知晓内情的掌教怕此事传出引起天下惶恐,便一起约定将此时推在了地脉震动的天灾之上,并没有将原本的实情公知于天下,阿平,不,天魔,你这儿的心魔境中人便是以他们精魄为根基创造的吧”说道最后李二狗又看向了阿平。
“哈哈,哈哈”阿平听见李二狗的言语先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想从他的身上看些特别的东西出来,在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后突然大笑起来,同时不住的拍起手掌来“不愧是来自那个地方的人,见识果然不凡,在下佩服佩服”。
幽星见阿平不再掩饰,立马抽出了长剑,准备去将白姨拉回,却被李二狗及时拉住。
“别冲动,对付心魔不可用蛮力,在这里只是他们投影的化身,他是没办法主动向我们发起攻击的”
“不会啊,我在楼内曾与他比斗过了”幽星不解的问道。
李二狗一边盯着阿平的动作一边给幽星解释道:“天魔在心魔境里最大也是唯一的优势就是‘借’势,这儿是浩然天地,他们在这本就没有力量,所以他伪装的身份、性格、言语、力量都是从白姨的心中‘借’去的,你若是主动向他拔剑那么你也会陷入其中,你的力量也会被‘借‘过去,所以说来说去其实都是一个道理,与心魔斗其实就是与自己斗”。
幽星一脸惊讶的看着李二狗,尽管她知道李二狗有许多的秘密,但未曾想到他知道的居然如此之多。
“哈哈,不错,李二狗我愈发觉得你真的很不错,现在我们又回到了同一起点,现在我们就把这件事交给止水吧”阿平被揭穿后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一般,只见他长袖一挥,原本热闹喜庆的止水阁瞬间冷清下来,场内无数百姓一点点的变成透明色直到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香案上两根大红烛还依旧在燃烧,做完这一切后,天魔似乎是累了,随意走向了一把椅子坐靠了上去,同时手里出现了一杯热茶。
幽星见无法对阿平出手,而香案前只有白姨呆立的站在中央,偌大的止水阁大堂前,这一袭红色身影显得是如此单薄、凄凉和无助,她忍不住喊道:“白姨,快过来啊,刚才天魔与二狗子的话你是听到了的啊”。
白姨没有应答,依旧站立在那里,如同一尊盖上了红盖头的雕塑一般,李二狗见此心里不禁一叹,如今最后一步了,没有人能够帮她,她已经入魔障了,只有她自己踏过这道坎,这道坎若是踏过了,心魔自然被破,天魔也会因此烟消云散,若是踏不过,她将永沉梦魇,而幽星与李二狗自然也不能从心魔境中超脱,将永远被困于此,直到他们自己的心魔滋生,然后如同白姨一般被天魔吞噬。
“白姨!”幽星见白姨久久没有回答,也觉得事情不对头,想上去将白姨唤醒,可李二狗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臂,这一次并未松开,李二狗明白幽星此时担心白姨的状况,但越是这时候越要冷静下来。
幽星焦急难耐,李二狗眉头紧缩,唯有天魔此时像个无事人一般,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儿,除了桌上的茶水外,手里又多了一把花生,正慢悠悠的磕着,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良久之后白姨还是没有动静,天魔似乎是太过无聊了,伸了个懒腰道:“李二狗,哦不,李旧衣,这些年来你过的可好啊”。
幽星心里一愣不自觉的望向了李二狗,只见他并没有什么神色起伏,就如与邻居闲聊一般淡淡的说道:“没有什么好不好,让你这个大天魔挂念真让我受宠若惊了”。
“啧啧,你还是这般冷血,当初我化作你父母的样子潜入你的心境中时被你面不改色一剑枭首的模样让我很感兴趣,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感情这种东西啊”天魔见李二狗接话很是高兴的继续说了下去。
李二狗还是那副淡然,那副许多年没看见的云淡风轻的模样渐渐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有没有无所谓,大道本无情,我辈修道士理应以追逐天道为主,世俗杂念皆为虚妄”
李二狗的声音还是那个声音,语气还是那个语气,可话里却多出了些许沧桑。
天魔听见李二狗的回答,似乎很不满意,嘲讽道:“你可别说这些大话了,你这十年的事我可看的一清二楚,你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样子,血玉诅咒虽是难破,可你若真回到那个地方不是没有可能解除的,然而你这十年干了什么,抹桌扫地,端茶倒水,你还真把你当作个小二了,不知那两位在地下看见你这般模样会不会后悔当初遇见你”。
“够了!”李二狗本是平静的心情在听见天魔最后一句话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自责、无奈、愤懑、挣扎的表情一一在他脸上拂过。
幽星在听见李二狗与天魔的对话后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有万般问题却不知从何问起,况且现在也不是她问的时候,但见李二狗突然发怒心里一颤情不自禁的将白嫩的小手附在了李二狗并不宽厚的手背上,轻拍着安慰着他。
天魔见李二狗失态心里愈发得意起来,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是忽然听见门外似有敲锣打鼓,唢呐海笛之声飘来,心里一喜,要成了。
“糟了,白姨的魔心起了”李二狗此时也顾不得刚才天魔的话了,焦急的剁了跺脚,但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应对。
幽星紧张的不自觉的捏紧了手掌,将李二狗的手背勒出了了印子。
随着耳边《大胜乐》越来越近,想不出办法的李二狗突然大喊了一声:“白止水!”。
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有一种传言说名字是刻在每个人魂魄里面的,呼唤某些人的名字就如呼唤那人的灵魂一般,在凡间就常常有碰上阴物而失了魂的小孩,在这时家里面的大人们就会拿些小孩常用的物件,然后随着他曾走过的路线,呼唤他的名字来召回他的魂魄,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依据,但毕竟是这么多年留下来的,万一有效果呢,所以李二狗情急无奈之下只能试一试了。
这边李二狗气沉丹田刚刚喊完,也不知是李二狗声音太大还是真的有效果,幽星只觉得外面声乐真的顿了一下,没注意到天魔的神色已不复刚才那般轻松自然,虽然还是无所谓的样子,但眸子却死死的盯住了李二狗。
李二狗正全神贯注,所有精神都放在了耳朵上,刚才声乐声虽然只顿了一瞬,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他立马又大声的喊道:“白止水!”。
这一次声乐声停的更长了,连幽星都听出了明显的停顿,可白姨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反倒是奏乐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似乎整个奏乐队伍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了。
情急万分之际,李二狗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离开白姨洞府时白姨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一名‘神秘先生’拖白姨给李二狗说的,你不可能永远的逃避。
“白止水!你不可能永远的逃避!妄境虽有千般好,可那个他终究不是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前半句是李二狗根据白姨说给他听的还给了白姨,而后半句却是毫无由来,没有酝酿,突然从他嘴里蹦出来的,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喊出这句话让他有些意外。
李二狗喊完这句话后,天地忽然一颤,声乐声停渐渐停在了门口,白姨这边开始了微微颤抖,到后来盖头里面似乎开始抽泣起来,李二狗见此不紧没有紧张反而神色一松,舒了一口长气。
啪、啪、啪
“好,果然是我天魔看重的人,你真的很不错,星星就是星星,就是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依旧明亮如初,光彩照人 ”天魔不知什么时候站起身来了,手掌不断地相互拍击着,心魔境即将破灭,但从他的眼中却未看出一丝不干与愤懑,反而是对李二狗的眼神了充满了毫不吝啬的欣赏。
“见笑了”感受到后背刚才惊出的丝丝汗意,李二狗心情犹如守得云开见月明般,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我就要走了,李旧衣,期待与你的下一次见面,我的老朋友,若…真的是…你,我输的…不冤…,哈哈……”天魔身体突然开始涣散,到最后只留下话音回荡在空荡的大堂内。
李二狗一脸迷茫,这天魔是输傻了么,怎么到最后话都讲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