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向玉女楼。
门前站了一个白裙少女,肤如凝脂,黛眉杏眼,貌美如画,赫然是一位店小二。
这不免让苏雅有些心慌,也有些疑惑。
三人还没进玉女楼,见到的就已经称得上绝色了,要是进去那还了得,岂不是让男人的心都要跳出来。
苏雅轻轻拉了下苏文长的手臂,低声说道:“不要进去了吧?”
“为什么?”
苏文长不以为然,继续朝里面走去。
走了两三步后,一股淡淡的幽香便浸润了三人的喉咙。
玉女楼中的桌椅板凳乃至床铺都是檀香木所制,更有无数美女燕语欢歌,幽幽的琴声从二楼传来。
虽是风尘之地,这里却显得无比安逸舒适,就连那些侍奉客人的女子动作也很优雅。
甚至于女子们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的,咋一看这些女子和她们所侍奉的男人、女人就如同最亲近之人。
姜天雄带着两人走上二楼,一条红毯子从楼梯口一直铺到最北处的木台下。
此刻木台上围着一层薄薄的帷帐,里面坐着一个正在弹琴的女人。
女人的玲珑的身材隐隐若现,虽看不清她的脸,但也能猜到又是一个绝世女子。
苏文长瞅了眼,脑海回忆起了往事……
那时他十岁,邱凌雪十一岁,他比他要小一岁,可他的胆子却比他大许多。
两人偷跑出来,在荷塘中摘莲子,忽然一个人用一张大网像抓鱼一样把邱凌雪捞了起来。
那人骂道:“两个小王八蛋!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苏文长道:“老王八蛋!你想干什么!找死啊!”
他个子不大,力气却大的惊人,只是一个莲蓬在他手中扔出便有千斤之势。
那人的脑袋就这样被一个莲蓬打破了,至于死没死苏文长并不知道,反正他是一定会上去扭断那人的脖子,这是师父从小交给他的手段。
可立马又跑来了三个壮汉,苏文长来不及逃跑,只得上去打死三个壮汉。
这让邱凌雪有些害怕,他并不是害怕壮汉,而是害怕苏文长。
苏文长回头瞥见他那副胆小懦弱的样子,笑着说:“喂!胆小鬼可是连自己的命运都会怕的哟?你这么胆小一辈子给人做奴隶啊?”
邱凌雪道:“如果可以做瑶姐姐的奴隶,一辈子也愿意。”
“没出息!”
苏文长瘪了瘪嘴。
“你这么弱是怎么活过来?我真怀疑是那老头给你开了后门。”
当时苏文长并不知道,邱凌雪还有一个绰号,叫千影。
邱千影和吴子殇一样都是一个可怕的名字。
两人在玉女楼外闲逛,如入无人之地,见人杀人,不分男女。
楼内的人纷纷逃散,只有二楼那帷帐之后的女人依然淡定的弹琴。
苏文长色眯眯的笑道:“我猜这个女人肯定很漂亮。”
邱凌雪点点头,表情他也同意。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帷帐,邱凌雪低着头不敢向前看,没走几步就撞到了苏文长。
“怎么不走了?”邱凌雪有些疑惑。
苏文长指着前方依然在弹琴的女人说道:“她好丑哦,脸上全是刀疤。”
邱凌雪从苏文长身后探出头来,果真是一个丑女。
不,她或许本来的面貌并不丑,可现在的样子已经很丑很丑了,两个小男孩看见了都忍不住想逃出去。
那女人一双眼睛充满了忧愁和悲伤,好像再也经受不了一点打击,可对两个孩子这样直白的话语,她还是笑了。
笑得也很难看。
“琴声好听吗?”她问道。
苏文长道:“好听,但你长得好丑。”
她还在笑,“你喜欢杀人?”
苏文长道:“喜欢。”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苦笑,“你不喜欢杀人,对不对?”
苏文长厉声反驳,“不对!我就是喜欢杀人!你看见没下面的那些人全都是我杀的!”
她问道:“那你觉得我喜欢弹琴吗?”
苏文长道:“你肯定喜欢弹琴,不然你怎么可能弹得这么好?”
她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不喜欢弹琴,就像你,你不喜欢杀人,可还是杀了这么多人,这是何苦呢?”
苏文长很气愤,怒喝道:“臭婆娘!你懂什么!老子就是喜欢杀人,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莞尔一笑,笑得并不好看,却很亲切,“你如果真是杀人魔,就不会和我聊天了。”
她指针窗外的天空意味深长的说:“走吧,你会有自己的人生,杀戮并不是你道路。”
苏文长恨得咬牙切齿,他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丑女,因为丑女说得话全部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对于他来说,他的心是不能给别人的,如果给了别人,那他的死期便要来了。
他还很年轻,才不过十岁,他只是不想死,为了不想死而挥剑。
……
恍惚间苏文长已经做到最靠近木台的座椅上,他很想看看帷帐里坐的还是不是她。
可惜他并没有做到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也不敢去直面自己内心,他已不能再回头了。
帷帐里的琴声停下,里面的人走了出来,朝着外面坐着的人很优雅的弯下腰,表示一曲谢幕。
马上旁边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吆喝道:“千两黄金!谁还想听薛姑娘弹一曲。”
这一喊,下方忽然之间安静了。
姜天雄问道:“文长,你想不想听?我给点一曲醉红楼。”
苏文长摇头,“算了,不是她,走吧。”
台上的人长得绝美,并不是那丑女,苏文长不免有些失望。
如果不是那丑女,他现在估计还在无休止的“杀人作乐”吧?
他并不想杀人,也不想做善人,善人活得太辛苦,恶人活得太无奈。
三人走上三楼,三楼是茶室,只有一个人正在喝茶。
看见那人的一瞬间,苏文长差点吓得胆都破了。
那是一个熟人,苏文长这一身武功和伤痕少不了他的帮助。
他一直望着窗外,好像在等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苏文长。
姜天雄也并没有看见那人的脸,自顾自的吆喝道:“今天三楼怎么都没人,你包了场子?”
他这一说,那人撇过头,看着三人,不对,应该说是四人。
因为就在他撇过头的同时,之前弹琴的女子急匆匆的二楼跑了上来。
“严太师,我……”
女子话还没说完,严太师腰间的长剑射出,一剑刺入女子的心口。
他用得是御剑术,整个宋国公认的绝世武学之一。
除了御剑术,还有三本绝世武学,奔雷决,妙笔生花法和风来。
可惜这剩下的三本绝世武学都已失传,唯有御剑术镌刻在葬剑山庄的石壁上。
苏文长所学的赤剑决也仅仅是挑选了御剑术中的一些零碎剑法,强加修炼之后的成果。
说得不好听一点,苏文长只是严太师手中的一个试验品。
许多年不见,严太师苍老了很多,须发都已经白了,他的眼中仿佛没有了过去那令人绝望的眼神。
他懒懒的说:“是你?姜天雄?”
姜天雄哽咽了口唾沫,干笑道:“严太师打扰您老人家了,我这就退下。”
严太师道:“滚。”
冷冰冰的一个字。
苏文长精神一振,忽然明白原来这个曾经算是自己师父的人并没有变,只是岁月在他的脸上添加了一些痕迹罢了。
姜天雄带着两人往二楼退,心中无比忐忑。
严太师看着三人,特别是目光瞟到苏文长身上的时候,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严太师道:“等等!姜天雄这小将叫什么名字?”
姜天雄一怔,脸上竟在冒冷汗。
“苏,苏文长,他叫苏文长。”
严太师道:“他很像一个人,你知不知道?”
姜天雄道:“知道,他很像吴子殇,可吴子殇不是已经被你老人家杀了吗?”
严太师向三人慢慢走了过来。
这时苏文长脸上也开始冒冷汗,他不敢去面对这个可怕的人。
“把头抬起来。”
苏文长哽了唾沫,抬起头,在这么近的距离他连严太师脸上有多少道皱纹都能数的清。
现在他才发现严太师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老。
严太师道:“把衣服脱了。”
苏文长照做,露出满身的伤疤。
严太师一愣,怒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苏文长道:“我一个做乞丐的,少不了被人打。”
“哼!那你把衣服也给我脱了!”严太师看向苏雅。
苏文长下意识拉了苏雅一把,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他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严太师大笑:“哈哈哈!小子你还是老样子啊!本来我只想试一试,没想到你不打自招了。”
严太师眼中寒光一闪,一柄飞剑闪电般刺向苏文长。
一剑刺在苏文长心口上,却没有贯穿苏文长的身体,因为他一只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剑柄。
一股煞气荡开,梵文再一次出现,随之苏文长的眼睛变得无比冰冷,他把严太师的剑紧握在手里。
严太师想抽回剑,却发现自己御剑术竟然比不过苏文长的力气。
再一看苏文长周身三百六十个梵文,严太师忽然明白了,冷哼道:“哼!我就说你怎么还没死,原来是被剑上的魔气给附体了,这应该是佛家相传的封魔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