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光明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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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夜谈

帝都天启 未央宫 青虎堂。

二更时分,寒夜微凉,细雨依旧没有停歇。

此刻大半个天启城早已沉浸在深眠之中,可这深宫之中小小的精舍,却是灯火透亮,显然这里的主人,依然还在忙碌。

房内三人,大秦天子赢南亭坐在上首的位置,他的对面,是烈焰天龙骑大统领申云泽,太子赢殊文则侍立皇帝身侧。

申云泽低声叙说着什么,太子和皇帝都在认真的倾听,皇帝或是太子间或会提出些问题,申云泽解答之后,便又会继续自己的讲述。

皇帝端起身前的茶水,浅浅的抿了一口,重又放下,这似乎驱走了他的部分疲惫,他抬手,示意申云泽接着说下去。

皇帝身前的那盏茶分明已经添了第三次水,淡的几乎喝不出味道,可是他却并不在意,显然,皇帝陛下的心思并不在这里。

此时距离当日熏风殿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激战已然过去了不少时日,然而那场战斗留给人们心中的震惊,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褪色。

相反,那场战斗留在这些人心中愁云,一天胜似一天的浓重。

单单是罗萨使团用秘术召唤出的饮血夜叉便几乎要了赢南庭的性命,更遑论后来申颜所化身的光影巨人,以及最后降服那光影巨人,让一切重归正常的年轻身影,这些人的力量,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面对远比自己强大,但却不受自己掌控的东西,普通人会恐惧。

但是皇帝不同。

皇帝会迷惘,然后愤怒

赢南亭此刻就很愤怒,作为天子,他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可是那日熏风殿前的一切,却无情的击碎了皇帝陛下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此时他的就像是一个农人,精心侍弄了一季的作物,可是却被告知,有一场惊天的台风即将到来。

这场台风能够轻而易举的毁灭所有自己辛劳的果实,可这农人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暗暗祈祷这台风不会经过自己的农田。

但表面上,他却仍然不动声色,作为皇帝,他不会在臣属面前显露出自己真实的心情。

“尊者最后带着颜儿走了,去向何处,臣下并不知晓”

申云泽一拱手, 结束了自己讲述。

天武者伐楼那带着申颜离去之后,龙骧将军深夜入宫,向皇帝陛下叙述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他从那日申颜出生、天武者拜访将军府开始讲起,毫无保留讲述了自己知道的一切事情。

过程中皇帝陛下问的非常详细,甚至连当日天武者递上的那枚玉佩的形制都没有错过。

申云泽说完之后,皇帝陛下便没再提问,青虎堂中一时陷入了沉寂。

“申卿,这些事情,你可还对其他人讲过?”许久之后,赢南亭终于打破了沉默。

“除了臣和内人,臣府上下,再没第三人知晓内情。”申云泽恭谨的回答道,此事除了他和萨日公主,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那么天武者最后讲的那句话,你怎么看?”

“陛下,哪句话?”

“他会终结我们所有人,还有我们的时代。”

赢南亭缓缓的重复着天武者的这句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徐徐抬起头来,他看着申云泽。

这一瞬间,皇帝陛下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就像雪山之中,噬人的凶兽。

“扑通”一声,申云泽和太子赢殊文双双跪倒在地,他们不敢回答,更不敢直视赢南亭的眼睛。

他们明白,此刻的皇帝陛下,愤怒已极。

……

“是朕失态了,申卿,文儿,你们起来,不要介怀。”

良久之后,赢南亭终于打破了沉默,此刻皇帝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听不出丝毫的喜怒。

申云泽抬起头来,他看到赢南亭单手扶额,深深的靠在椅背上,

青虎堂中昏黄的灯火映照在皇帝的身上,他的神情满是萧索,就像寻常人家里,一个疲惫的老人。

“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请陛下责罚”申云泽拱手,此刻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如此回应。

“申卿言重了,毕竟那是天武者,太祖当年也不过是他身边一个小厮,我大秦百年国祚,都是拜此人所赐,这样的人要带走你的儿子,你又能做些什么?”

“是”

“今晚这青虎堂里的谈话,除了你我君臣三人,不要再让第四人知晓。”

“臣下明白”

“至于你的儿子,朕会宣布他的死讯,抹除他在这天启城中留下的一切痕迹,你心里只当没有这个孩子便是,至于将来他会走上怎样道路……唯尽人事,但听天命吧。”

说到这里,赢南亭抬起头来,看了申云泽一眼,龙骧将军高大挺拔的身材同往日毫无二致,申云泽仿佛依然还是那一颗帝国军中耀眼的将星。

可是皇帝的心中,此刻却多了某种东西,无法言明,无人诉说。

“今日就到这里吧,申卿,好好准备,不日北伐大军就要起行,朕还期待着你和朕一起,亲手将我大秦军旗,插在罗萨王庭之前。”

皇帝站起身来,拍了拍申云泽的肩膀。

“是,臣一定竭忠尽智,不负陛下所托” 龙骧将军恭谨的回答。

“朕乏了,你们下去吧,文儿,送送申将军。”

"臣(儿臣)告退。”申云泽和赢殊文齐声回应。

说完,他们便一前一后离开了青虎堂。

此刻,绵延了数日的雨终于停歇,龙骧将军抬起头,天启城的雨后的夜空一碧如洗,淡青色的天幕上,月光很亮。

“吁”申云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吐胸中压抑。

今夜进宫奏事,对于他来说,可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不过总算是熬了过去,结果也还不算太糟。

“伴君如伴虎,是吗?”看着申云泽的样子,赢殊文忍不住打趣道。

“太子殿下,你这话可是大不敬,你该慎言,不要拖累了申某”申云泽也是毫不客气的回应道,言辞之间,竟是一丝一毫的上下尊卑也无。

这也并不奇怪,赢殊文和申云泽同龄,从小便一起在南书房读书长大,两人之间亲如兄弟,是无话不说的挚友。

“也罢,这次我在一旁,也算是帮你扛了过去,依理你该设宴答谢我才是,明日,你府上吧。”

“你从头到尾几乎没有说话,这也算数?”

"自然作数,怎么你堂堂龙骧将军,又要食言了么?”

“我几时答应你了?”

“刚才,你默认了”

“你……”面对混赖的朋友,申云泽一时气结。

“云泽,父皇他,真的老了”赢殊文忽然间突兀的说,申云闻言扭头泽看向自己的挚友,却发现太子殿下安静站在那里,仰头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如水的月光流泻在他的肩头,宛如一座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