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竟然被放出了大牢,还免去了一身的罪名!
不仅他本人,就连整个西北都为之大惊。别人不提,单说那阴平侯。听说杀死自己儿子之人被免了罪,他当即便怒气冲冲地带人进了征西将军府。没一会儿,他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身旁跟着的管家想要询问是怎么回事,却听他沉声说:“以后不准提起此事。”随后便愤愤不平地带人回府了。
其他黑白两道之人更是不明情况,只觉得这个江澜关系通神。杀了阴平侯的儿子,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
建康城,乃是大梁国的都城,老百姓一般俗称其为京城。城内亭台楼阁、琼楼玉宇不尽其数,更有雕栏玉砌、碧瓦朱甍极致奢华。
大将军府就坐落在建康城北,距离皇宫的宫闱不过几条街之遥。
江澜背负双手,站在将军府的院落内,眼中看着附近院内的景物。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满心好奇地东走走西逛逛。但在西北经历了那一切之后,江澜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现在的他已经看淡了生死,脸上的招牌笑容也变得更少了,时不时地还会陷入一阵莫名的愁绪。
此刻距离他被放出大牢,已经过了半月有余。出来之后,他稍作准备,就立刻跟随着柳亦南来了建康城。一路上,柳亦南和说明了保他一命的原因:原来,江澜刚被抓进大牢,司徒豹便给征西将军府发去急函,信中说明了江澜在野狼坡一战的功劳。征西将军叶陆贤认为江澜是一个可造之材,遂又上书给了大将军柳正一,适逢柳正一有事要派女儿去西北一趟。因此,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真没想到,那司徒老头虽然不怎么待见小爷,但出了事还会这样帮忙……”江澜心中想着,抬眼却见柳亦南走了过来。
“江澜,你随我进去见爹爹吧,”柳亦南说道,“爹爹戎马出身,性格也比较豪爽,但是等一下你还是要注意些礼数,可别开口闭口‘小爷’的。”
“你放心,”江澜一拍胸脯道,“小爷绝对不说‘小爷’了!”
柳亦南白了他一眼,却是没说什么,转身便走,江澜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大将军府的正厅内,江澜见到了梁国的大将军,柳正一。
这是一个两鬓微微有些斑白的中年人,壮硕的身躯,看上去和项北川有些相似。
“你就是江澜?这两天,我听你的名字,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柳正一豪声说道。和江澜所猜想的差不多,这位大将军的声音也那么豪爽,跟水倒在大瓮里面似的,瓮声瓮气的。
“罪人江澜,见过大将军。”江澜单膝跪地施礼道。
“哎,什么罪人?以后你就是我麾下的将官了,要自称为末将。”柳正一摆手,示意其免礼,随后上下打量起了面前的小伙子,“嗯,不错,是个人才!我听说你刀法和箭术俱佳,可否露两手来瞧瞧?”
“这……”江澜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柳亦南。
“爹是想看看你的本事是否如传说中那么神,你就稍微展示一下。”
“末将得令!”
“哈哈哈,好!咱们一同到后院的演武场去!”柳正一大笑道,随后迈步便出了门。江澜和柳亦南也紧随其后地走了出去。
三人来至后院,此处正有一个规模不小的演武场。演武场正中的地面上,铺着一张巨大的棉布地毯。四周林立着用以练习的木人和兵器架子,兵器架上面,十八般兵刃应有尽有。
“末将献丑了。”江澜对着柳正一拱手道,随后径直地来在了一把兵器架子前面。他抬手拿起了一把长刀,这长刀比不上他那把斩风,却也不差。
只见他单手持刀,将刀反手横在胸前,随后在身前快速地一挥。仅仅一招,却又将那把长刀放了回去。
“献丑了。”江澜拱手道。
柳亦南不明所以,她有些不满地问道:“喂!你这算什么呀?莫非是在斩鬼?”
“南儿,”柳正一出言拦住了女儿的吐槽,却见他满脸的吃惊,“你仔细看看他脚下的地面上。”
“脚下?”柳亦南有些不解地看去,只见江澜脚下,几个小黑点。她眼力不似柳正一那么好,便迈步走了过去。直到近前,她才看清那黑点是什么。
“你……”她杏唇微张,满脸的难以置信,“你那一刀,竟然把蝴蝶给斩首了!”
刀法快的人,一刀砍死个飞虫不算难事,但是能准确地给飞虫动刀斩首,出刀如此精准,恐怕世间也没有几个能做到如此的。
“让两位见笑了。”江澜自谦地说着,随后又转身从兵器架上面拿起了一把雕弓,又从上面去下一支箭矢。
适逢远处的树上,正有春鸟渣渣地叫着。江澜没有半分犹豫,他搭弓开弦,直接便是一箭。
“咻——”尖锐地破空之声嘶鸣着,那箭矢快到看不清。就见那树叶一阵轻动,随后便有好几只鸟雀四散纷飞,那支箭矢却是不知去向了。
见柳正一父女二人一脸不解的样子,江澜解释道:“打鸟射雁什么的算不上本事,小爷……呃,我刚刚射中的,是一只鸟雀口中的小虫。”他有些得意忘形了,好在一旁的柳亦南等了他一眼,才及时醒悟改口道。
“哈哈,好本事,今天我算是眼界大开了。”柳正一赞叹道,也不知他是否相信江澜的解释。突然,他颜色一改,正色说道:“江澜上前听封!”
江澜闻言一愣,随后马上反应过来。他赶紧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在。”
“本将军封你为荡寇都尉,统领一营兵马,都襄阳郡诸军事。”在大梁国,大将军有权力直接任免武将,且不需要吏部批文。
“末将接令!谢大将军赏识。”
终于!
自己儿时的梦想,终于在这一天如愿以偿了!义父、师父、还有洵儿……多想现在就和你们分享这份喜悦。
“嗯。”柳正一抚着胡子,满意地点头道,“男儿生九尺,自当报家国。江澜,今后你当严苛守心,匡君辅国,切不可愧对大梁。”柳正一毕竟贵为一国大将军,虽然长相鲁莽,却也能开口说出这般官腔满满,且又文绉绉的话来。
“末将谨记,定不辜负大将军的栽培!”
他们两个,一个所讲的是不负国,一个所答的是不负人。日后的事,注定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
当晚,柳正一设了晚宴,用以招待江澜。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江澜便被柳亦南叫出了将军府,说是要带他去几个衙门办些手续。因为有将军府这层关系,柳亦南又亲自跟着,江澜的手续办得很简单。只是到几个衙门打了声招呼,衙门的官员便屁颠屁颠地给办好了,甚至不用他亲自做些什么……
上午,二人走在街上。
“少主,咱们现在要去哪?”
“去哪?还没想好,”柳亦南说道,“对了,你别少主少主地叫我,天天听那群侍卫们这么叫,我都听烦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叫我柳亦南就行。”
“末将岂敢……”
“哎呀,这里不是将军府,咱们不用那么多礼数。”
“害!你早说嘛!小爷这两天装正经人,都他娘的快憋死了。”
“这就对嘛!”柳亦南满意地笑道,“哎,你看那边有个赌坊,咱们过去玩两把!”
“呃……这不好吧,小爷昨天刚得你爹的赏识,今天就带你来这个赌坊……要让他知道,岂不要杀了小爷?”
“哎呀,你放心好了!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咱俩来过这!”
“这,”江澜还在犹豫,却见柳亦南跟个小兔子似的,蹦蹦哒哒地就进到了赌坊里面。江澜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若说京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就非是这赌坊莫属了。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这里都有,上至达官贵人,下到脚夫乞丐,很多赌虫都会在这里大过手瘾。
江澜进到赌坊,只见那柳亦南已经站在了一张桌子旁边,满脸兴趣地看着那桌上的赌局。
“你快来,这个有意思!”柳亦南见江澜进来了,对其招手道。
江澜近前,就见桌子上面正有几个人玩着骰子。
“你会玩这个吗?”柳亦南拉着江澜的胳膊问道。
却见江澜摇了摇头:“小爷以前听说过,但却是头一次见这东西。”
“呵,看你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却怎么连这个都不会?”
“这么说,你玩过?”
柳亦南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玩过……你笨啊!不会玩可以看嘛,看着看着不就学会了吗?真是……”
江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没想到,这柳亦南之前看上去知书达礼的,俨然一副名门之后的模样,没想到性子却这么野——分明是十足的一个野丫头!
“你身上带钱了吗?”柳亦南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赌局,头也没回地问道。
“带了啊……你不会真的想玩这个吧?”
“害!进都进来了,不玩他两把,怎么对得起自己。快,把钱都拿出来,等下回府我再还你。”
江澜有些不情愿地从怀中摸出了钱袋,他倒不是心疼钱,就是害怕万一被柳正一知道了此事,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哎呀,怎么那么小气,等下赢了少不了你的!”柳亦南一把抢过钱袋,随后从中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往桌子上面一扔。
银两一般是达官贵族所用之物,寻常百姓见到碎银的时候都少,更别说整锭的官银了!
赌桌上的赌客们一见此物,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他们反复地打量着柳亦南,见对方衣着华贵,却是个身穿男装的小丫头。
“这位小姐,可是要下场玩一把?”赌桌上,一个中年人开口问道,看样子是这桌的庄家。
“玩啊!不玩来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