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及时扶住了韩七雪,才没让她倒地摔伤,他慢慢地将其放倒在地上——看着晕厥中的韩七雪,江澜突然特别理解她为何对仇恨有那般执念了。
“还有人想要阻拦小爷吗?”江澜站起身来,转身睥睨着身后的护院们。那群护院虽然还拿着兵刃,与其相对峙着,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而见江澜起身之后,竟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呵。”江澜一声冷哼,随后抬步跨进内院。
这金府不愧为阴平侯爷的府邸,内院也是别有洞天。内院门前,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怪石,院子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月亮门,怪石后面不远便是一座气派的正厅,雕梁画柱、极致奢华。雁来山庄的正厅也很是气派,但与这个显然是没法比的。
不过这一切在江澜看来,不过就是门阀氏族压榨百姓的成果罢了。
那正堂门口处站着十几个官差,江澜方一绕过怪石,他们便纷纷抽出了腰间的兵刃。
“兀那小子!你不要再向前了!”领头的一个差人大声呵斥道。这差人名叫杜卿寒,是这阴平县衙的捕头。江澜之前在阴平县衙办事的时候,曾经见过他一面。
“果然,”江澜冷笑道,“这官府果然与这门阀氏族蛇鼠一窝!怎么,你们也想阻拦小爷?”
“小子,你休要猖狂!”杜卿寒正色说道,他之前也听那柴贵说着这煞星的可怕,知道自己这几号人绝对不是那煞星的对手!
但是毕竟上命所差,他虽然心里没底,却也没有后退半分。
他身旁的其他差人可不这么想……他们虽然也都未动寸步,但那一张张脸上都不住地留着白毛冷,眼睛也都死死地盯着江澜。可以确信,只要江澜继续向前走,他们绝对会瞬间作鸟兽散的!
江澜不想再和这群披着官皮的酒囊饭袋浪费时间,他提着刀迈步向前,门前的差人们都慌了,他们看着江澜,又不时转头看一眼杜卿寒。希望自己这位老大能早一点看清楚形式,别再和那煞星硬碰了……
“小子!你眼中还有王法吗?”杜卿寒脸色铁青地喝问道。
“王法?”江澜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杜卿寒,脸上的表情也由阴冷转为了戏谑,“你不妨进去问问那金家少爷,他眼中可有王法?小爷这回算是看清了,你们所谓的王法,不过就是保护门阀氏族,欺凌百姓的条文罢了。”
“这……”杜卿寒被问得一时间哑口无言。
“小爷曾经也读过一点律法,曾经也相信律法能保护百姓。可是,自小爷下山之后,所闻所见,都是门阀氏族依靠律法搜刮百姓,百姓则被律法约束着不能做声……这些条条框框,难道都是给弱者而定的吗?”
“……”
那杜卿寒与其他的官差有所不同,他不是寻常的那般老油条。他能做到捕头这一步,全是靠着兢兢业业的品格,和远超其他捕快的武艺,再有就是自始至终对于律法的维护。这几年,随着他在衙门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多少见到过一些不平之事。他也时常会怀疑,自己一直所坚信,是否都是错的……
眼见对方被自己说得哑言,江澜也没有再做理会。他径直地走进那座正堂,门前的差人们没一个敢阻拦他的。
一进屋子,江澜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面的金少爷和柴贵二人。
“小爷还以为你们会跑……也不知你是胆小还是傻,居然就躲在这里。”
他说着话,同时缓缓地向二人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你不能杀我!我爹是阴平侯!你得罪不起的!”金少爷见到江澜提着刀走向自己,他彻底被吓破了胆子。他大声喊着,希望对方可以慑于家门的权势而饶他一命。
可是,面前之人却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依旧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三步,两步,一步,直到面前。
“大侠饶命!好汉饶命!爷爷!祖宗!”一个人的求生欲望到了将死时,变得那样强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求你别杀我……对了,对了!我有……我有万贯家财,还有七房小妾……都给你!你全拿去……像条狗一样饶了我……饶了我吧。”
他大喊着,语无伦次,不住地向着江澜磕头,额头都磕破了,鲜血直流……
江澜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金少爷:“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金少爷似乎在江澜的话中听到了一丝希望。
“你说会把那些都给小爷……这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只要大侠放了我,那些金银、小妾,我都愿拱手想让。”金少爷眼见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他连滚带爬地向着江澜爬去,两手抱住江澜的小腿,就如同抓住了活命稻草一般,“大侠,你真的愿意放过我吗?”他满眼祈求地看着江澜。
“小爷骗你的。”
话音落下,手起,刀落。
旁边的柴贵已经吓傻了,他呆呆地看着江澜,江澜依旧面无表情。
“谢谢你……白天你让小爷说完了话,才叫人动手……小爷不杀你,”江澜顿了顿,他看着柴贵的的表情由悲转喜,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他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小爷没那么仁慈!只是感觉……死,太便宜你了……”
江澜话还没说完,就抬手挥了两下刀。刀落后,一声惨叫响彻天地……
在金家这群恶人当中,金少爷虽然是主人却并没有什么脑子,他平时只知道欺男霸女花天酒地,遇事却没有半分主见。这群人里真正拿主意的那个其实是柴贵。
江澜见到这主仆二人,主人是金少爷,说话和发号施令的却是那个柴贵。由此猜想,这一切真正的主使应该也是柴贵。
他一刀把这厮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也算是给他应有的惩罚。如今的他,已是生不如死了……
“结束了……洵儿,你的仇,小爷报了!”江澜说着话,眼角不由地一湿,一道道暖流顺着他的脸颊流淌着。
他迈步走向门外,差人和护院们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
……
江澜走在阴平城的街上,如同失了神一般。来往的路人见他浑身鲜血,也都躲得远远的。
“爷爷,我饿了,咱们收摊吧。”
“好好好,咱们这就走,咱们回家……”
江澜路过一个算卦看相的摊位边上,摊主是一个年逾半百老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这老少二人,正打算收摊回家吃饭。他被那小孩子吸引住了目光——看着那孩子,就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这位,这位大侠……您有什么事吗?”老者也看到了一身是血的江澜,眼见其盯着自己的小孙子,他赶紧护住了将那小孩护在身后。
“没什么,”江澜摇了摇头,“老先生,你给我起一挂吧。”
“可是,”那老者刚想出言拒绝,但看着江澜身后背着的长刀,还是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吧!老朽就给您起一卦。”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中摸出五枚铜钱:“大侠要祈算什么?”
“命格!小爷的命格。”
“好。”
老者神色有些凝重,他双手扣住铜钱,将其在手中摇了摇,随后在卦摊的木桌上轻轻一掷。五枚铜钱各有反正,在那桌子上竟然排成了一条直线!
“这!”老者似乎有些震惊,“这!老朽半辈子了,还只在书中见过这等卦象……真是奇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似乎还有些不相信,随后又拾起那五枚铜钱,竟重新起了一卦。
令他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五枚铜钱似乎有灵性一般。竟然又排成了一条横线,正反次序也与之前相同。
“怎么样,小爷的命格如何?”眼见老者又要再掷出一卦,江澜赶紧出言拦了下来。
老者听江澜此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大侠这命格,这卦象,老朽还只在卦书中见到过一次。这……”
“老先生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大侠的命格,乃是天煞孤星!孤星照命,男子得之,六亲无分,女人得之,克子妨夫。但是,若得权福贵寿星相助,乃上命也,亦不免少年刑克,若逢破驿奸厄刃星,必为云水漂流下命也,凡选故出之命,要看孤星为主……”
“天煞孤星吗?”江澜口中喃喃道,同时迈步离开了。
难怪!
难怪自己到了哪里,都会带来灾祸。难怪自己刚一出生就被遗弃……俞家岭项北川他们、雁来山庄的于家父子、还有文洵儿……这一切的灾祸,这么说来,都是自己所造成的……
“小爷,才是这一切的罪人!”
江澜彻底失了魂了,他如同行尸走肉地一般,默默走回来阴平城军仓。他刚一进院子,就径直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也没理会文玉儿和赵贤不住的问话。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吃也不喝的,就那么默默地靠在墙角,眼见看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