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钻石王老五的艰难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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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是每个好孩子都有糖吃

建军自女儿出院后就没有再去,她还在生孟皓的气,可又惦记女儿,每天都打电话问候一下。此番一看女儿红着眼睛拎着皮箱回了家,心里知道不好,小两口闹掰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女儿一进门就说已经离了婚!

林家三口人,还有玉儿、金子和她一样吃惊:怎么说离就离了?书文甚至惊得手中用了多年的紫砂壶也抖到了地上。

碎了。

建军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就觉得你们有些不大对劲,你们又都不说,快跟妈说说。别怕,有妈给你做主。”

雨馨的心“忽啦”一下热了,随即全身也温暖起来:就算是爱情无情,还有这千般亲情做后盾,不管我有没有自己的小家,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他们永远是她的骨肉亲情!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别人都静静地竖起耳朵想听她说。建军以为她有不便当着众人启齿的难言,上前拉住女儿上到二楼自己的卧室。玉儿忙到厨房想多炒几个菜给雨馨吃。林书文爷俩和金子都站在地上,想听到楼上的动静。

建军搂着女儿坐在床上,一只手还轻拍着她的后背,雨馨仿佛回到了儿时。她把前后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这是她第一次对“外人”说起此事。她边抽泣边说:“我们都觉得彼此不能再生活在一起了,于是,今天下午办的手续。”

她没有感觉到母亲拍她后背的手已经停了下来。

建军慢慢地站起,嘴唇哆嗦着,“你……你……”好半天,才尖叫出完整的句子,而且越来越流利。“你这个不听劝的傻子,你是有了家的人,为什么还要和郝良来往?还让他拍了裸照去勒索你的丈夫。你怎么不和他一起死了算了?你等着吧,就这种桃色事件,不出三天就得传遍亲朋好友中间,到时候,你让我和你爸的脸往哪搁?”她竟像大街上的泼妇一样一只手插住腰,另一只手指着女儿,咽了一口唾沫,刚要再说,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书文爷俩。她斜眼看了一下他们,继续说:“你还好意思回来,你知道别人会说你什么,说是你因红杏出墙才让丈夫结婚一年就不要了。我张建军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她的手在女儿的脸前上下指点着,雨馨怔怔地看着好像突然间不认识了的母亲。长这么大,她没有见过母亲如此的失态,她从小在母亲那里受到的教育最基础的就是做女人无论发生了多大的事,也不要忘了风度,还说那代表着你的高贵品质。

书文在楼下只听见妻子骂着女儿,赶紧跟上来想知道个究竟。“到底怎么了?”

“你看看你的好女儿,她能干出什么好事?郝良,都是因为那个郝良!他自己撞死的,孟皓杀了他都不为过。还要骗钱?他死那是罪有应得!你当自己是三岁的孩子?从头到尾让郝良耍弄。你说你是让人家下了蒙汗药,我看你们是同谋!他死了,你怎么还活着丢人现眼?你不要脸,我们可要脸!”雨辰抱住了母亲,不想让她再说这样难听的话。

书文总算从妻子那语无伦次的骂句中听了个明白,他涨红着脸,冲到坐在床前的女儿面前。她也是从来没有见父亲这样激动过,他头不自觉地摇摆,眼镜掉到了鼻梁上,也顾不上扶一下。他和妻子一样用手指点着女儿,偶尔触到了女儿的皮肤上,吓得雨馨下意识地往后一仰。“滚!和郝良一起死吧!这个家没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雨馨可怜巴巴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受害者呀!”

书文竟一把把她从床上拉起,狂怒地喊道:“我们才是受害者!我教了一辈子的书,教人家几十年做人的道理,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管好,我还怎么有脸见我的学生?!你快滚!”他推搡着女儿往门外走。

如果说雨馨在处理爱情时十分清醒,那么她面对暴跳如雷的亲情则是六神无主了。她几乎是被父亲完全推搡着走到了楼梯处,母亲跟在后面还在数落,声音中掺上了哭音。那三个小辈没有一个敢上前劝阻,雨馨一见楼梯,意识中有了点清醒,她怕像上次那样摔下去,蹲下身坐在楼梯上滑了下去。下面的金子和玉儿把雨馨搀起,雨馨站起身,对着楼上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呀!”

这话更激怒了建军和书文,他们一起要往下冲,雨辰一只手把离自己最近的父亲拦腰抱住,另一只手试图拽住母亲,却没有成功。建军来到雨馨的面前,扬手一记清脆的耳光:“从今天起,你就别姓林,我们只有一个儿子!”

这一记耳光打得雨馨蒙了!

金子和玉儿看出形势大大不妙,愣在那里。现在,金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怕再打雨馨,用身体护住她。“婶,我妈说了,女人在月子里是不能受气的,她还没到一个月呢,以后会落病的。”

建军一把推开他,不理他,来到门前,把门打开:“滚!”

雨馨急了,快步往门前走,不小心把花盆架子带倒,幸好被金子扶住。花盆架子是她跑了三个大商场挑选,然后亲自给母亲扛回来的,她一阵心酸。她刚迈下三个楼梯,建军就把皮箱给扔了出来,正好砸在她的右脚上。

门被重重地关上,林雨馨坐在台阶上,捂着疼得走不了路的右脚。她又听见门里的母亲哭着说:“我可怎么见人呐?雨辰,金子,你们要开门干什么?谁也不许理她。”她立刻站了起来拎过皮箱,右脚抬起,左脚跳着下了楼。

天已经黑了,下着毛毛细雨。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拖鞋,看了看前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快到马路上时,玉儿在后面喊她:“等一等,大嫂,你要上哪儿?”可是,她根本就听不见,玉儿来到了她的身旁,她木木地看了看玉儿。玉儿哭着弯腰替她把鞋换上:“大嫂。天都黑了,又下着雨,你上哪儿呀?刚才我给你送鞋,你妈还把我骂了一通。你要是走了,我也不干了。”

除了苦笑,还能做些什么?

皮箱在她的手中像是一块巨石,四个小轮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涩涩的,还没有走出十几米远,她就觉得右脚在鞋里已经肿胀得使鞋有些紧,幸好她穿的是凉鞋,她弯下腰把鞋带松了松。

她站在人行道上,前后看着,一条路一面通往白云山处,那里比较偏僻,她想不出要是往那走应该找谁;另一面通往高尔基路,那里倒是离市中心很近,可她还是想不出应该到哪里。亲人都不管你了,那么别人还会怎么样?是不是再也没有人管你?她想到了于飞,却胆怯起来。在这停步犹豫的过程中,她觉得脚越来越疼,没有办法,她只好往高尔基路走。

脚疼得钻心,心却疼得更加厉害。她痛痛地想:母亲在她小时候常说,雨馨、雨辰,你们谁听话,就给你们糖吃。那糖块大多时被她所得,背地里母亲还是给雨辰一颗,还告诉他要向妹妹学习,不要只顾淘气而忽略了学习哟!然后她会看着小兄妹俩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再不是的儿女也应该是儿女。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亲人跟上她。

雨越下越大,从毛毛雨变成了中雨,她全身湿透,长裙裹在身上,露出形销骨立的曲线。她漫无目的往前走,郝良、孟皓、妈妈、爸爸、雨辰、婆婆……所有人的形象一一闪过,她烦躁得不得了,用手赶,却一个也赶不走。突然,她被脚下的一个小石子绊倒了,手中的皮箱歪向旁边,正好碰在合打一把雨伞的情侣的一人身上。那是女的,那个男的连忙帮女友检查,等发现一点事都没有后,说:“走路小心点,碰坏了你赔得起吗?”女的说:“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快走吧。”雨馨坐在地上,眼泪“哗哗”涌出,觉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那对情侣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到她的身边,帮雨馨叫了一辆出租车。

她要到海景园小区于飞租的房子处。

孟皓开着车往林家走,他心都要碎了,万万没有想到雨馨在家中会受到这样的待遇,想必他们知道了一切,埋怨女儿才做出这样狠心的事。

现在,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不再怪她。

等到了林家门口,他却不想上去了。跟人家说什么呢?他心里又惦记她。于是,他掏出手机挂了个电话。

里面传出建军暴怒的声音:“你打什么电话?!不知道!她死了!”

看来,今天已不应该叫做岳母的人也怪着他。可是,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呢?

他恨上了他们。

孟皓不停地给雨馨打手机,开始是她不接,后来,手机关了。

于飞租的房子在七楼,雨馨拎着皮箱刚走到二楼,就再也上不去了。于飞接到她的电话,忙下楼接她,先把皮箱给她拎到楼上,回转身下楼来到她的身边,扶着她上了楼。灯光的照射下,林雨馨非常狼狈。她的脚上和衣服上沾满了泥水,两只眼睛空洞无光,吓得于飞不住地跟她说话,以为她精神上有了问题。

洗完澡换好干衣服的雨馨被于飞搂在怀里。“你说吧,出了什么事?我通知一下孟皓吧?”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在今晚再次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述说了一遍。“谁都怪我,我连家都没有了。为什么当父母的这样对待我?!连孟皓都没有这样凶神恶煞地对过我!我是受害者啊!我没有做过坏事呀!”

于飞一听,气得扯开大嗓门叫道:“你哪都别去,就住在我这里。就算你错了,这样的天气就把你往外赶,太不像话了。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怎么对他们也没有用,一个比一个自私。”

第二天,于飞给雨馨买来跌打药,在家陪着雨馨。当她问起雨馨为将来有什么打算时,雨馨茫然地摇了摇头,最后说:“我想尽快有个自己的家。”

这话让于飞很诧异,她以为雨馨对爱情失望之余要找新男朋友作为心伤的抚慰。雨馨说:“不是,我想有个自己住的地方,我不要租,一定要买。不管今后再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人把我从自己家里赶出去。”

于飞明白了:与其说是爱情伤到了她,莫如说是亲情伤透了她。

接下来,雨馨买下了于飞对面的空房子,三天里一切手续办妥。这是一套一室半一厅的新房子,顶层,屋顶倾斜着;那个半室还有个小天窗,从这里向外望去,能看到东海。

除了于飞,再也没有一个熟人知道林雨馨就在星海。雨辰到《佳音》杂志社找过于飞,询问妹妹的踪迹。开始于飞还硬着说:“她从你家离开的那个晚上,给我打过电话,说是到深圳工作了,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雨辰的眼睛竟然红了,他说:“你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吗?”

“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手机号?打她的手机不就行了。”

“她的手机换了号码,她这是不想让我们再找到她。她走了有十天了,我找遍了她可能联系的人,没有人知道。我妈病在家里,保姆走了,听说回孟家干了,我得天天照顾我妈。这样吧,要是以后她再跟你联系,你一定要把她的电话号码记下通知我。顺便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我们全家都对不起她。我妈表面上嘴硬,实际上心里能不惦记她吗?她走的第二天,我妈就病倒了。”

雨辰强忍着,最后还是流下了几滴泪水。于飞一见,心软了,她点了点头,当要冲口而出说出雨馨的近况时,她想起了雨馨说过的话:“千万别告诉我家我的电话号码和住址。只有不见他们,我的心才好受些。”雨辰离开杂志社时,说:“告诉我妹妹,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称职,以前只知道让她帮我,在她受难时却帮不上她。我以后会记住她告诉我的话,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这是雨辰这几天最深切的感受。女朋友张欣一听他妹妹离了婚,不仅不安慰他,反而为自己算计上了:“你妹妹是怎么搞的吗?我对我家的海口已经夸下,说你一定会拿到钱的,你让我今后怎么见人?”雨辰生气了:“现在我妹妹的事已经够让我心烦的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帮我找妹妹,还提什么钱不钱的事?是发财重要还是我妹妹重要?”张欣一直被他宠着,呵护着,一听他这么说,气得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后来托人带了口信,说不处了。

当于飞把雨辰的话转告给雨馨时,她无动于衷,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孟皓坐在他那张硕大的办公桌前,一手按着桌子,一手拿着香烟。他从雨辰处得知了雨馨到深圳的消息,也知道她换了手机号码。她做得这么绝,让所有的人都无法联系上,这让他心烦意乱,经常无缘无故发脾气。一个人时,一想到雨馨,动不动得就找什么摔什么。海琳看大儿子精神萎靡,冷言冷语地劝说,归根结底就是:“为了那么个女人你值吗?”这让孟皓不愿意回到父母家,他一个人住在桃花源小区,对着除了少了那么个人再没有一丝变化的家唉声叹气!

他让玉儿帮他买个相框,要装上雨馨的照片。玉儿按照他的吩咐给他送到公司,他一看是个绛色的,气得批评她:“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你不知道她喜欢的是紫色吗?怎么你不买个紫色的?”

玉儿委屈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我知道,可是哪有相框是紫色的?除了这个色,就是木头本色的,还有白色的。”

“好了,别跟我妈说这事。你回去吧。”

孟皓亲手把相片镶在里面,那是结婚时照的套相,他选的是一张她单人穿着晚礼服的。

相框被放在办公桌上,里面的人对着他微笑,笑得他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站起身,要到林家。车子行到半途中,他有了顾虑,拐了一个弯到雨辰在的银行,想先通过他再说。

没想到,前些日子打电话雨辰还是比较客气,可能那是为了让他帮助找人吧。现在一见到他,脸冷冷地,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他拉出办公室,向楼下走。孟皓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好跟着他走。等到出办公楼,到旁边人少的地方,雨辰才松手,他低头一看,西服已经被拽出了褶。

“我妹妹走到了今天,你是刽子手!你也不想想,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她是看一个当作普通朋友的郝良,坏心是郝良一个人起的,跟她有什么关系?要是我妹妹有什么错的话,她就是心太好了!”他一拳打在了孟皓的脸上。

孟皓没有任何防备,被打了个结实,嘴里流出了血,他没有擦,反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

“我很多地方都不如你,可是,我有一点比你强,我从来不打女人。我妹妹竟然被你打过。你快滚,以后让我看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孟皓知道再解释什么也没有用了,临走,他说:“对不起。以后要是有了她的消息,请通知我!”

雨馨在于飞的帮助下将房子简单地装修完,添置了些物品,这一切使她的钱所剩无几。她一个人在家时,就对着窗外的东海呆立。

然而,那滚滚不息的海水带不走她的心结。

她学会了吸烟以排解烦恼。第一支烟是装修完房子的第一天,她觉得大事已经忙完,心里空落落的,在房间里四处走着,走到厨房时,发现了木工落在窗台上一包烟,里面还放着打火机。她拿起点上一支就开始抽。第一支烟让她头很晕,却觉得很舒服。抽完这一包,她开始买烟抽。她吸烟就像是吸毒品,只要睁着眼睛无事可做,就像吸毒的人到了时间没有毒吸的样子,思维乱跳起来,跳来跳去的结果就是让她无所适从,到了最后,她会把思维点放在那个失去了的胎儿身上。她就那么想:我会对他什么样?他要是不听话给不给他糖吃?越想越激动,只有吸烟能让她平静下来。她轻易不上街,怕被熟人发现,更怕被亲人发现,她觉得再看见他们精神就得崩溃。于飞为了帮助她走出往事,劝她工作。她不是不想工作,而是不知道该干什么。现在到媒体,她怕接触人多;到公司,她还不爱干。于飞平时跟她说话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不对劲触痛了她。

可是,老是这样子在家里吸烟也不是个办法呀。

她知道这个道理,可又觉得无所谓。

于飞灵机一动,说:“这样吧,到我们杂志社上班吧,每周只上一天班,其余的时间你在家里约稿、编辑了什么的。开始没跟你说的原因是我们的效益不怎么的,一个月也就挣个千八百儿的,和那些报社及电视台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上。我之所以在那里干,是因为我酷爱写作,我必须要有自己的时间。现在给杂志社投纪实稿很赚钱的,工资对我来说那是小意思。你要是写上东西了,会在写作的过程中把心中的不如意发泄出去。”她看见雨馨把眼神从窗户外转向自己,以为刺激了她,不安地笑了笑。“你看,外面那船好大啊!”

“我能写你那样的情感故事和纪实吗?”

“你一直以来都比我强啊!”于飞拍着手高兴起来。

“你们主编会要我吗?”

“为什么这么说?你在大学时不就有作品发表过吗?他会要你的。”

一个人要是受到了巨大挫折,他会对自己失去信心,就算是以前认为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他也会怕得不到。

曾经,林雨馨认为自己什么工作都能干,没有一个老板会看不上她。而现在,她怯阵了。

她是怕在任何地方在任何人身上都会遭受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