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拉上了夜幕,娇羞的月亮从那天边升起,如霜的月光抛洒在大地上仿佛披上了层月光。
半晌前,黄扒皮满意的揣着装满铜钱的布包走了,身后跟着的两半大小子也满脸笑意的挑着扁担和竹筐,破道观内刚刚吃饱的乞丐们,也难得有了空挡,三三两两的坐在铺满了稻草软垫的地上,小声说着,今日见闻。
破道观外,细心清理过的草地前,蹲在石块上的张三十皱着眉毛,咬着草根靠着靠着枯树方哥撇着脑袋望着浩瀚星空,还有两个人弟正团在一起小心讨论着如何更好乞讨。
借着淙淙溪流洗漱过的苏青站在一旁,稚嫩的面庞在月光的照耀下分外白皙,听着他们纷杂的讨论声也不由摇了摇头。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微笑着看着众人。
“各位你们真的就甘心在这恩阳街道上沿街乞讨!”
在这破道观中也待了几日,对于众人的情况苏青也有了大概的了解,这里四十多个孩子大多是家境贫寒无力之下不得已被卖给了青阳帮,被安排成了帮派中的肉鸭,专门乞讨上交,比如张三十。
除此之外就是由于天灾人祸,家破人亡,只剩下孤苦伶仃的小孩,没根底被青阳帮的人给掳走,每日乞讨上供,就像方哥。
最少的就是像苏青,原先是土匪窝中长大的孩子,在被官兵剿灭后被压入大牢,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一番运作下就成了 青阳帮下一个小小的乞丐。
“那七哥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年纪太小,啥也不会,就连去码头当苦力也身子太弱没人要,你说我们除了乞讨还能干什么?”
方哥的心腹钱九望了望一旁发呆的方哥,挠了挠头对着苏青无奈道。
自从得知苏青在茶馆中找到了跑趟的伙计,他在乞丐窝中的地位直线上升,几乎每个人都热切的看着他,希望等日后能托关系找到一个打杂的伙计。
“难道你以为黄扒皮,青阳帮不会做什么,要知道这青阳帮的势力大的超乎你想象,所幸你现在还在这道观,每日都交着供,不然那些帮众会直接去你那茶馆中把你给拖走。”一旁的张三十忍不住笑道。
这乞丐窝中唯有他最得黄扒皮信任,也因此更清楚这从建城时便存在,存在了近百年的青阳帮的力量到底是如何之大,他们之所以能每日安生的乞讨不见青皮混混的骚扰,打骂,欺凌靠的就是青阳帮这三个字。
甚至他还听说过那帮主就城主,这青阳帮是上面那些大人物手中的刀,专门处理些见不得人的的影子。
对于苏青现在的信心满满,企图脱去乞丐这个身份他也明白,因为当初他也曾想过。
现在他只要完成自己的计划就可以了。
“苏青,有些事你还不懂,现在的日子是我们最好的选在。”回过神来的方哥也摇着头叹道,看着苏青的眸子是出不出的神采,等她真正的拜入宗门,她就能带着众人离开这恩阳,有着自己的房子,工作而不是现在这样沿街乞讨。
“你!”听到众人的辩驳,看着他们的面容,苏青不由意识到自己飘了。
穿越后他不仅遇上了温阮那样是世家嫡女更是有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日子虽然清苦但还是有着盼头,但眼前的乞丐们不一样他们经历过灾难,经历过颠沛流离的生活,现在这样安定的生活对他们来说也算得上不错。
他们的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所以不曾向往光明。但他们同样在努力的活着,将自己的人生延续下去,自己刚才无疑是在否认他的努力,他们的一切。
“苏七你先回去睡觉吧!”皱着眉头看着苏青的张三十叹了口气,隐约之间多出了丝驱赶之意,方哥也低着头在一旁默然,其余的小弟冷眼看着。
“我知道了!”
苏青咬着牙说道,心中满是懊悔,自己太过傲慢,一路的顺风顺水甚至开始对着这个世界有点得意,认为不过如此,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有些轻视众人。
“现在我们来谈谈那些流民,明日我要去和他们谈谈!”张三十看着四周众人淡淡说道,紧紧攥着拳头。
回到破庙中,在那破窗旁静静的坐着,清冷的月光透过了爬满了青苔的木窗,天上皎洁的月亮高悬。
看着这天上的满月,苏青嘴角满是苦涩,刚刚穿越到这里才不过新月。
才刚刚过去十多天,自己就从原先的小心谨慎变成了现在这样,回想着刚才自己的所思所想,想着那所发生的种种事情,苏青不由开始迷茫。
换一个到自己这个位置,会不会比自己做的更好。地球上自己背负着家人的期盼,工作的压力,社会的毒打唯唯诺诺,小心谨慎,在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才过去了几天自己就忘了社会的残酷。
靠在墙上默默想着的苏青不由痴了,月光照耀下,清凉的气流顺着月光在四肢流转,不知不觉中在大脑汇聚。
难以形容的轻松感在心头拂过,拭去了平日里的苦闷烦躁,扫去了潜藏在心底的愤懑悲寂。
恍惚之中抬起了头看着静静伫立的石像,看着它那模糊的面容,难以言喻的悸动在心头涌动,他似乎感受到那石像的漠然清冷。
在那风雨侵蚀的眼眸中苏青好像看到了灵动,看到了死寂。
看到了叮咚作响的采石场中硕大的石料被人采伐,运输,看到了面容矍铄的匠人拿着铁钉铁锤在骄阳下汗如雨下,看着模糊的身影在枯瘦的匠人手下逐渐形成。、
沉默的石像被立在崭新的道观之中。
在青衫道人的主持下平淡的日子中,从开始的清冷无人,到门口罗雀,随着道人的四处奔走淡淡的香火在道观中弥散,越来越多的游人开始在道观中祭拜,来人也越发的诚心。
看着在石像前虔诚跪拜的信徒,感受着无形却又微弱的力量从他们身上飞到了石像上,春去秋来,随着游客越来越多,微弱的意识在石像中孕育。
直到漫天的哭喊声在四周响起,猩红的血气,灰暗的怨气在眼前浮现,无言的悲哀在心底蔓延,那微弱的意识在无言的哭泣。
袅袅清香前白发苍苍的青衫道者挺着脊梁微微一拜,随即便走出来了寂静的道观,沉默的石像静静的伫立在道观中,那道人便再也没回来过,信徒香主也了无音讯。
黑衣的盗贼破开了封闭的大门,光明正大偷走了观中的金银漆器,魁梧的青皮混子在道观中打砸抢烧,大风呼啸的在空荡荡的大堂中流转,往日昌盛的道观只剩下漆黑的墙壁,以及一尊死寂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