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到衡阳城不及细看,现在跟着陆芷柔走在衡阳城西市大街上,这满街的朱门绣户,茶坊酒肆,铺中高柜栉比,尽是陈列了一些张璧从未见过的好玩之物,可哪有心思再观瞧这些玩意。
张璧痴痴地跟在陆芷柔身后,瞧她口中言语,给张璧介绍集市中的花花绿绿,张璧却听不入耳,只看陆芷柔明眸转动,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正跟着一位天仙似的姑娘逛街。
他越看越呆,险些忘记如何走路,这走的是越来也慢,到后来竟是陆芷柔拉着张璧衣袖走走停停。
不多时,二人转悠到一家小摊前,小贩卖的是烧饼,陆芷柔此刻嘴馋,硬要买上两个。
张璧眼见这烧饼并无特别,也实在是兜里没钱,这一路上的花费全是李云尘掏的,心中尴尬,便说:“还是不要了,我在东海也吃过烧饼。”
想不到陆芷柔却嘿嘿一笑,说道:“东海的烧饼有东海的味,这茅市烧饼却只能在衡阳吃到。”
张璧一再推辞道:“真的不必了……”
陆芷柔小嘴一扁嗔道:“可是我想吃。”
说着已经把钱付了,拿起两个烧饼,递了一个给张璧。
这烧饼外皮吃着酥脆,馅心却入口即化冰甜香浓,与东海硬邦邦的烤冷饼全然不同,虽不是山珍海味,却也是说不上的好吃。
两人正吃着烧饼,忽而从西街传来一阵推搡声。
两人向街前望去,直接街上人群被尽数推开,一帮家仆簇拥这一位少年公子,这公子一身华衣锦服,折扇轻摇,看着竟有些风度,远远的便望着二人走来。
眼见来者是自己生平最讨厌之人,陆芷柔扯了扯张璧衣袖转头便要走,口中说了声:“张大哥我们走吧。”
那少年公子一个箭步已冲向前,拦住了二人,说道:“陆小姐这是去哪呀?”
这人相貌堂堂,说话时瞧陆芷柔的眼神却猥琐至极。
陆芷柔心下不快,侧着脸说道:“我去哪里跟你没有干系。”
那公子道:“怎的没有干系,我见小姐花容月貌,实在为之倾倒,夜夜想陆小姐想的睡不着觉,这便憋出了相思病,家父心疼我,过两日便要去你陆府提亲,到时我将你收了做小老婆,你与我那三个老婆正好凑了一台马吊,也好解了我相思之苦。”
原来这少年公子名叫梁丰,是衡阳当地大户梁家少爷,家中钱财实多,年纪轻轻不学无术,偏偏好女色,家中已有三房妻室,这还嫌不够,垂涎陆芷柔已久,每每街上遇到总要调戏一番才肯罢休。
“你便是请我去做你妈妈也不够格。”
陆芷柔本想将他一把推开,这一会梁丰竟纹丝不动,陆芷柔心下着急,大声喊道:“快让开,不然我叫爷爷打断你的腿。”
梁丰见陆芷柔伸手来推他,岂肯放过这轻薄机会,便也伸手想一把将她手腕抓住。
“上次你爹打伤我家丁还赔了不少吧,要是打断我的腿可不知你陆家赔不赔的起,正好把你赔给我梁家,做妈妈做老婆我都喜欢。”
梁丰正满脸淫笑想入非非,手中已抓住了陆芷柔手腕,这一抓却感觉不对,怎的这陆家小姐的手如此粗壮,混不像个小姐的手,莫不是,陆家小姐平日也干农活?
定眼一瞧,自己手中抓的却是一个男子的手。
在一旁看了这些许时候,张璧也瞧出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岂能让你欺负了我这天仙似的妹妹,见梁丰伸手要抓陆芷柔手腕,当下将陆芷柔的手格开,梁丰正一把抓在他的手上。
只顾着陆芷柔,梁丰竟未察觉尚有一男子在侧,看着这黑乎乎的手自觉恶心,本想这该是玉脂般的小手,怎的又冒出个野小子,赶忙把手放开,斥问道:“你小子是谁?”
张璧不答,将梁丰挡在身后。
他对陆芷柔道:“走吧。”
陆芷柔心里感激,对张大哥顿生好感,这便转身要走。
梁丰大怒,怎可让你说走就走,张开五指便来扯陆芷柔,谁知眼见便要抓住陆芷柔,张璧已将梁丰手腕扭住,直把他扭的生痛。
他“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一旁家丁乱了阵脚,七嘴八舌乱喊。
“臭小子快放手!”
“狗东西不想活了!”
“小杂种命不想要了!”
这边慌了手脚来扯张璧,此刻张璧身上衣服被四五只手拽着,眼见后面还有人扑来,他身上手臂越多,便将梁丰手腕扭的越紧。
梁丰此时已疼入骨髓,只觉张璧越来越用力,手腕便要折断,口中哇哇大叫。
“快放手!放手!”
原本梁丰已察觉张璧力气越使越大,心想照此情形他绝不会轻易放手,只好让家丁先退下,可家丁们会错了意,越来越多人扑了上来,梁丰已经疼得跪在地上,实在没有办法。
他口中仍叫喊“放手”,这边又伸出脚来踢着众多家丁,前排的家丁,发现自家公子正在踢自己,只好向后退开,后面涌上来的人也被拦住。
张璧本不想惹事,见身上挂着的手已全部抽走,这才把手放开。
梁丰向来在衡阳城中为非作歹,只有他欺负别人,哪里受过今天这么大的气,当真是火冒三丈,甩了甩仍是生痛的手,口中叫喊:“给我打死他。”
已有六七个家丁应声而上。
虽说对方人多势众,但毕竟只是寻常家丁,每日便在府中挑挑水扫扫地,这些人但凡会写武艺,已习武之人脾气也不会去做下等佣人。
七八个家丁来势汹汹,便要一拥而上,张璧并不慌忙,已摆开架势。
待有人近前这就使开了苍山十九峰掌,当先一人被他一掌正打在面门上,直打的这人眼冒金星。
霎时间,又有两人已近到眼前,张璧左脚前踏一步,深提一口气,轻喝一声,双掌齐出,便使出一招“龙泉拦虎”打在二人胸口。
那两个家丁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犹如被巨石击中一般,胸中气血顿时麻痹,险些便晕了过去,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招已用上内力,习武之人可运气护体,若是内力相差不大,挨上这一掌也没什么,这些家丁可半点不会武功,哪里受得住这一掌。
张璧也是第一次用所学武功与人交手,眼见用上内力把这些家丁打的这么惨,实是自己没想到,一面惊喜于自己武功威力,心下又觉与这些人无冤无仇,实不该下狠手,收起了内力。
便在这时又有三人扑向张璧,张璧这才单用招式应敌。
苍山十九峰掌原是点苍派先人游览苍山时灵感迸发所创,招式中包含苍山十九峰的磅礴气势,又加上十八溪的蜿蜒流转。
一刚一柔相加,招式飘逸灵动又不缺威力,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外家掌法,但张璧刚学这套掌法,尚未熟练,加之未用内力,这些家丁稍被打退便有扑将上来,斗得一会虽将这些家丁打的伏地不起,自己却也左支右绌,着实有点狼狈。
梁丰眼见自家家丁全已到底不起,直气的两眼冒火,对地上的家丁拳打脚踢,口中骂道:“废物,蠢材,养你们这些猪猡便只会吃饭,等老子回去扒了你们的皮。”
陆芷柔见此情形直笑的接不上气,这回可算出了口恶气。
她轻轻跺了跺脚,对梁丰说道:“梁公子,若是没其他事我便要回去了。”
说完也不瞧梁丰,拉着张璧转头便走了开去。
第一次和人交手,又与人素不相识,竟把这群人打的这么惨,张璧心中惶恐,这可不是闯祸了嘛!
但见陆芷柔竟像没事一般,甚至有点高兴,便也不再纠结此事。
刚走出几步,却闻及背后风声烈烈。
张璧急忙回头,只见梁丰挺着手中折扇直取张璧,这一下来的极快,张璧毕竟临敌经验不足,这一下本可侧身避过,只是他从未见过有人背后偷袭来的这么快,竟一下呆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梁丰这一折扇便打在脖颈上,幸的陆芷柔赶忙将张璧往后一拉,张璧吃这一下只觉得顿时气息不畅却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若是陆芷柔再晚半分,张璧非晕过去不可。
“你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汉。”张璧怒道。
看着这貌不惊人的小子,实在心中气不过,梁丰阴沉的笑了笑,啐了一口,说道:“我可没说过自己是什么英雄。”
说话间,又攻了上来,张璧急忙摆开架势接招。
梁丰早年习武,虽然这些年懒得练武,又好女色,武功只能一退再退。
但毕竟原有武学根底,这番出手仍快,张璧又吃了临敌经验不足的亏,梁丰一再强攻,打的张璧手忙脚乱。
他的武功对付不会武功之人尚且有余,可从未与人拆招,虽然可看出梁丰的招式中满是破绽,但每见对方招式攻来,自己还得想该已何招应对,交手十几招便已落入下风。
从交手第一招时,张璧便察觉梁丰招式中用上了内劲,虽然他内力修为不高,但出手实在快于自己,张璧身上险些吃了几掌。
二人斗不多时,梁丰一招快似一招,张璧已然招架不住,忽而见梁丰弓步上前,右脚重踏,一运气双掌直直地拍了出去。
眼见这一掌来的太快,实在避无可避,张璧只好全力去接这一掌。
四掌相交,二人只觉气浪翻涌,张璧只感头晕目眩,险些要晕了过去。梁丰也是表情狰狞,五官近乎扭曲,突然一口鲜血喷出,直直倒地。
张璧被喷的满脸是血,急急的喘了两口气,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看着倒在面前的梁丰,心中惊呼糟糕,可真闯祸了,这人别是给我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