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李夏睡得并不好。
那熟睡的声音，不过是故意发出来的，用来蒙骗李清枫。
李夏可以信任李清枫，也可以遵守约定，把自己命交给她，但是那建立在李清枫帮助自己完成了一切之后。
在这之前，不管李清枫说什么，李夏都不会也不可能无条件的信任她。
李清枫起的很早，睁开眼睛，她便看到李夏靠着墙坐着，收拾好了东西，平淡的看着自己这边。
“起得挺早啊。”
“嗯，走吧。”
“取蛇毒，还是别的什么？”
“杀人。”
李夏将这些说出口，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就像是说去吃早饭一样轻巧，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人命。
就算对方是仇人，但这个反应也有些过于冷血了。
李清枫只在那些身经百战的杀手身上看到过这样的反应。
完全没有把命当做是命，而是一样可以交易的商品。
“随你，”李清枫耸了耸肩，“不过你的蛇毒不是用光了么？不需要了？”
“嗯，有你帮忙的话，这些就不需要……”李夏说着说着，突然停顿了一下，想了片刻，又说到，“不，还是准备一点吧。”
这一次，蛇毒并不只是用来杀人，也用来防身的，防李清枫。
李清枫稍加思考便明白了其中意思，但她最终没有点明，只是轻笑一声，理了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要想让双刃刀变成只伤敌的刀，需要相当的时间。
在这之前，李清枫必须帮李夏。
走到门外，李清枫看着初升的太阳，下意识的抓起酒壶，放在嘴边，最后停了下来。
重新挂了起来，李清枫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去买点酒。”
李夏走在前面，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李清枫：“我可没钱。”
“没打算用你的。”李清枫摆了摆手，“告诉我哪里有卖酒的就行了。”
李夏逼得自己耐心些，指着前方：“往前二十来里路，有一家供商人休息的客栈，那里应该会有酒。”
“这么远？”
李清枫有些不满，起床酒没喝上，她酒瘾早上来了。
李夏没好气的看着她：“那不然呢？回长安就快，要不你直接带着我去长安？”
说话间，李清枫注意到，李夏不断的在后退，动作看上去很和谐，似乎只是随意的晃悠，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呵呵，倒是个机灵的小子，这时候都不忘提防自己。
“好吧好吧，那就稍微走走。”
李夏哼了一声，走在前面带路，李清枫跟在后面，时不时手痒痒的摸摸酒壶，心里憋的慌。
突然，李夏在前面停了下来。
“怎么了？”
“嘘。”
李夏指了指草丛，李清枫顺着看过去，透过鸟鸣声，仔细去听方才听得草中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条线在草中扭动着，三角的脑袋和斑斓的色彩展示着它的危险。
李夏放轻脚步，一点一点靠近，突然，他微微抬起脚，脚就像蹭着底面过去的一样，飞速落下，在毒蛇察觉之间，一脚踩住了毒蛇的脑袋。
李清枫在后面静静的看着，这一系列动作可以说是非常的快了，流畅度比绝大部分成年人还要好。
蛇的反应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断念书学习的同时还能有这样的身手，李清枫更是越看越喜欢。
李夏踩住蛇的脑袋，脚下蛇身不断的扭动，李夏面不改色，掏出腰间的匕首，蹲下身，一刀落在蛇首后大概两指后的位置，动作非常精准。
那匕首很快，轻易的就破开了毒蛇的鳞片，嵌入肉中，李夏手上再一用力，彻底的斩下了蛇头。
蛇身依然在后面不断的蠕动，李夏缓缓的抬起脚，跳着后退。
蛇就算被砍头也依然可以咬人，上一次，他就差点着了道。
打开包裹，李夏拿出那个精美的瓶子和一条细绢的手帕。
那手帕很好看，连李清枫看了都不由的有些羡慕那些富商要员的生活，只是李夏手上这条已经很脏了。
李夏小心翼翼的又走过去，快速用手帕抓住毒蛇被割下来的脑袋，蛇张开嘴，李夏立刻将瓶子凑上去，蛇的毒液就这么滴入了瓶子之中，之后李夏还不断的按压蛇头，最后随手丢去一边。
李清枫突然凑上来：“我之前就想说了，蛇毒可没法保存太久。”
李夏盖上盖子，摇了摇手中的瓶子，展示给李清枫看：“这个你不用担心，这是我爷爷送我装手药的，为了能在夏天有凉爽的感觉，里面用了极北的冰玉。”
“有钱人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啊，一定能喝不少好酒吧。”李清枫有些没出息的羡慕着。
李夏往前走去，低垂着眼帘看着底面，声音有些低：“没什么好的。”
李夏的身子有些虚弱，两人没有办法走得太快，差不多足足走了有四五个时辰，快正午才隐约看到前方一个二层的客栈。
“就是那里唔……”
李清枫整个人眼睛都亮了，没等李夏把话说完，就一把抱起李夏，用胳膊夹住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
李夏被李清枫突如其来的兴奋搞得措手不及，在她怀中扭来扭去想要挣脱：“疯女人你干什么呢！”
“买酒啊买酒，你走得实在是太慢了。”
兴奋的李清枫没有发现，在李夏的扭动中，有东西，落在了地上。
李夏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扭动的力气稍微小了一些。
冲进客栈，店中并没有太多客人。
“客官……”
店小二上来迎接，话都没说话，就看见李清枫手一松，李夏落到地上。
“别问那么多了，上酒上酒！”同时还把腰间酒葫芦递出去，“把这个也装满！”
遇到这么豪爽的客人，店小二高兴都来不及，虽然被她丢下的那个小孩子穿得破破烂烂一幅付不起钱的样子，但是这个女人光鲜亮丽，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店小二眼睛提溜着转了一圈：“客官你要什么酒呢？我们这里有上好的柳林酒，都是从长安城内运来的，品质上层。”
李清枫往桌前一坐，毫无风度的拍了拍桌子：“就这个了，快去快去。”
“客官还要点别的吗？”
“我让你快去！”
李清枫恶狠狠的瞪了店小二一眼，吓得店小二连忙转身离开打酒，她倒是完全不顾及形象，已经是憋坏了。
李夏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有些幽怨讥讽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嗜酒如命的疯女人。”
李清枫不断的敲着桌子，像是在倒数计时一样，瞥了李夏一眼：“有什么不好，人就是要活一个自在。”
“随你，”李夏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去一趟茅房。”
“快去快去。”李清枫摆了摆手，目光立刻又放到了店小二那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酒。
什么帮忙复仇，什么家族秘密，什么保护留仙，此刻李清枫都忘得一干二净，她现在只想喝酒。
这大概也是这位名震武林的副掌门最大的弱点了。
于此同时，店外，三五成群来了一堆人。
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