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回以礼貌微笑。
“刚刚分手不太清楚,现在这状况,你说单挑还是群殴,或者我自己跳江?”
“你拿着刀,我无论胜算多少,都有一定风险,而且我猜你没有像样的刀法让我感兴趣,所以我认为你束手就擒最好。”
“说得也是,但这样显得我太菜了,所以还是要搏一搏挣个面子…你看…着火了…”
李总忽然指向他们身后。
山贼陈风没回头,笑道:“这一招,叫做声东击西?”
“真着火了…”
“是么?”
有人回头,立刻大喊道:“失火了。”
李总从来不撒谎,这一次也没有,船后方烟火骤起,火势迅速蔓延。
更有不知哪里的焰火被点燃,腾空绽放绚丽壮观。
他也不知道谁放的火,只是凑巧看到了,如果要猜只有汪澜,也许她发现自己破坏了暗杀计划,选择了破釜沉舟。
李总自己觉得合情合理。
“什么情况?”
“火源处应是储备舱,暂不知原因,许是松油泄露。”
“众位,请速来救火。”
顷刻间甲板上人去了大半。
山贼陈风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自己说过,对我们的事不感兴趣。”
“火不是我放的。”
“汪姑娘?”
“我没亲眼看到,没法回答。”
“陈风!”洪当家已赶至,问道:“此人是谁?”
“洪当家,此便是我说过的可疑之人,原本他已逃了,如今又偷偷摸上船来,我猜与失火逃不了干系。”
洪当家手负在身后,踱近身前打量片刻,冷声问道:“你姓李,又讳莫如深,莫非和那窝囊废李璟有渊源?”
“哪个李璟…哦,你说的是唐国皇帝李璟吧?很遗憾我不认识!”
“哈哈,可笑至极,他已自弃帝号,改称江南国主,竟然还有人称他为皇帝,朋友,我看你与李家关系匪浅。”
“我外地人,皇帝轮流做,我哪知道今年到谁家。”
“不知帝王事,却知丐帮事,信口雌黄,我只问你,你神神秘秘到底有何企图?”
“游戏人间,笑看风云,超然物外,与世无争,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情操?”
“你……”
洪当家欲要发作,那边厢传来高喝。
“洪当家,火势凶猛,那松油遇水更扩散得快,我们须弃船……”
循声看去火光冲天,噼里啪啦木头炸裂声不断,借着江风助阵,火势已迅速盖过客舱,向船头席卷而来。
“陈风、宋山,你们将此人绑了,乘小船上岸侯我,各位兄弟,小船仅有一艘,你们随我一同游水上岸。”
“当家的,你应该坐船先行……”
“不可,今日洪某数次连累兄弟,应与各位有难同当。”
洪当家说着走至舷边与众人会和,随后纷纷跳入江中。
“拿刀的,你速去放下小船,我来绑这位朋友。”
山贼宋山听吩咐随即跑去小船处,山贼陈风忽然轻声说道:
“多谢朋友,救我众兄弟。”
山贼陈风的听得李总莫名其妙,正要询问,他又继续说道:
“未看错的话,你手中是裁缝钱的刀,无疑他已死了,若是你杀的没理由大张旗鼓,唯一解释是汪姑娘下的手。
而你无法阻止她,采用变通方法示警,若不是此番作为,被她暗杀者将更多,你顾全大义,不枉我敬你朋友。
与我交手时她未下狠招,我以为她尚且年轻,不会太偏执狠毒,本有意放走,但你来历可疑,且先留以问询。
如今她雪耻心切,与她师父当年性情无二,想是因我们言语粗鲁致她下定杀心,我未言明利害做好周旋,错也怪我。
此刻她在我身后不足三十步舱底窥伺,若论单打独斗,惊鸿绝杀之下我无胜算,但我与宋山二人合力足以制她。
她若落败被擒,我众兄弟定必不会放过她,江湖规矩杀人偿命,而我却不想她死,我欠凤…黑凤凰一条命。
便当是还她人情,同时报你大义之举,另外此事我不想让宋山知晓,若她主动现身,此战势必难免。
所以需你配合,寻机跳下底舱并设法拖延防她追击,余事我自有安排。”
此情此景很难用正常人思维理解,什么江湖恩怨,快意情仇,扯不清理还乱,让人头疼。
“行,你本事大,你说了算。”
“多谢。”
山贼陈风点点头带着李总前行,一边向山贼宋山高声问道:“使刀的,小船可放好?”
“快到底了。”
山贼宋山回头望望火势,又喊道:“火快烧过来了,我须直接斩断绳索,你快些。”
“好。”
山贼陈风答应着,到了底舱边沿,示意李总行动。
然而正想跳下时却见黑影一晃,汪澜连人带剑跃上,伴随着怒叱。
“李总,你坏我好事,死不足惜……”
言出人至,剑芒凌厉迎面攻来。
惊愕中李总顿觉胸口一凉,长剑穿胸直透后背。
一切发生得太快,犹如电光火石一瞬间。
模糊视线里汪澜的脸看不清不知表情,只觉得到那柄剑又被抽离身体。
随后眼前一黑,万籁俱寂。
他心想:好狠一女的。
江郎的声音冷冷响起:“李总,你又来了。”
可这不是禅定,李总介于将睡未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中,没办法控制意识。
“咦?你已身受致命伤,应是活不久矣,此便是你出言不逊之恶报,你死便死罢,却连累我亦身受其痛。”
“怎地不做声?哦,是了,你在垂死中,意识混乱无主,不扰你好梦,你安心等死便是。”
江郎自语完毕不再说话,二人感同身受,只觉他仍然还在冥识中,并未离开。
江郎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又开口。
“…你仍未死透?却是奇迹!”
“…此伤距心脏不足半寸…竟如此巧合……”
“你仍在船上,身边有人打斗,想必其中有杀你之人,更有大火近在身旁,恐怕未死之前,你先遭火噬。”
可惜李总不能和江郎说话,垂死中,他做起各种稀奇古怪的梦。
无数人生片段闪回,有高兴的悲伤的,文雅的粗俗的,成功的失败的等等。
同时诅咒这该死第二次人生,以及该死的一切。
还有该死的……总之一切都该死。
最后,人总归是要死的,所以没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