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中国传统文化选编(龙文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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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支

王良策马傅说骑箕

汉中有四星曰天驷,旁一星曰王良。《步天歌》云:“五个吐花王良星,良星近上一策名。”《黄帝占》曰:“四马参差不列行,则天下安;四马齐行,王良举策,则不安,天子自临兵。”《史记》云:“王良策马,车骑满野。”

汉王良,字仲子,王莽累辟不应。

《庄子·大宗师》篇:“傅说得之,以相武丁,奄有天下,乘东维、骑箕尾而比于列星。”得之指道言。今箕尾间有傅说一星,主祀章,为後宫祀神明,保子孙。明大则王者多子孙,亡则社稷无主,入尾则天下诅咒。庄周盖取此以相比,非真谓说能上升也。

伏羲画卦宣父删诗

伏羲,风姓,号太昊,一号春皇。时黄河龙马浮出,背旋成图,具阴阳奇偶之数,帝见法之,画成八卦: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是谓之先天。其後文王、周公、孔子相继而成《易》。

马八尺以上曰龙。奇,音基。

至圣孔子,哀公诔为尼父,西汉褒谥成宣,又加称至圣文宣王。周流四方,道不行,退而归鲁,古诗三千馀篇,删为三百十一篇,以授子夏为之序。至秦汉之际,复亡其六。

高逢白帝禹梦玄彝

汉高祖微时被酒,夜经泽中,有大蛇当道,高祖拔剑斩之。後人来至蛇所,有老妪夜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赤帝子斩之。”妪忽不见。後人以告高祖,心独喜,自负,从者日众,推戴益隆。

禹治水至衡山,血白马以祭。梦有赤绣文男子称玄彝苍水使者,曰:“欲得我简书,斋于黄帝之宫。”禹斋三日,果得金简玉牒,因知治水之要。或云得于岣嵝峰,或云得于宛委,今岣嵝有神禹碑,皆科斗文字,未究孰是。

岣嵝即衡山,宛委,山名,在会稽。

寅陈七策光进五规

宋高宗时,起居朗胡寅进七策:一、罢和议而修战略。二、置行台。三、务实效。四、起天下之兵。五、都荆襄。六、选宗室。七、存纪纲。吕颐浩为平章兼江淮宣抚,恶其切直,罢之于外。

寅字明仲,称致堂先生。

宋司马光,仁宗朝知谏院,上三札,又进五规,曰保业,惜时,远谋,谨微,务实。帝嘉纳之。

唐人奏事,非表非状者,谓之札子。又淳熙中侍读郑丙取“五规”以进。

鲁恭三异杨震四知

後汉鲁恭,字仲康。为中牟令,邻邑苦蝗,独不犯恭界。河南尹袁安遣掾肥亲廉之,与恭息桑阴,有雉过儿童旁,掾曰:“何不捕之?”童曰:“雉方将雏。”掾辞恭曰:“虫不入境,化及禽兽,童子有仁心,三异也。”还,白安表荐为大司徒。

掾,音砚,官属。肥亲,掾姓名。

孟昶《戒石铭》:“政存三异。”

汉杨震,字伯起。迁东莱太守,道经昌邑,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邑令,夜怀金献之。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地知,子知,我知。何谓无知?”密惭而退。又尝为涿州守,公廉不受私谒。或劝其置产以遗子孙,震曰:“使後世为清白吏子孙,所遗不已多乎!”子名秉,字叔节,即世称“三不惑”者。

邓攸弃子郭巨埋儿

晋邓攸,字伯道。为尚书。尝因石勒之乱,弃其己子系之树,特负其侄而逃。及过江,纳一妾,甚宠,询其家属,即攸甥也。遂感恨,不复畜妾,後竟无子。谢太傅哀之,曰:“天道无知,使伯道无儿。”

石勒,五胡之一。

汉郭巨,字文举,林县人。家贫不能供母,每食母,儿必分甘。夫妇欲埋其儿,谓子可再有,母不可复得。掘土三尺馀,忽见黄金一釜,上有丹书曰:“天赐孝子郭巨,官不得夺,人不得取。”

一云巨将卖儿,妻不敢违,一日偶掘坑得此金。

公瑜嫁婢处道还姬

宋钟离瑾,字公瑜,合肥人。知德化县,将嫁女,市婢,乃前令女,遂与己女同嫁。夜梦绿衣丈夫谢曰:“请命于帝奉十郡太守世禄于君子孙。”即前令也。

杨素,字处道。陈乐昌公主,徐德言妻也。陈乱,夫妇相诀,破一镜,各执其半,约他日以正月望日卖于都市。及陈亡,公主为越公杨素家姬。德言流离至京,遇上元,公主令苍头卖半照,高大其价,德言引至寓,出半照合之,乃题诗曰:“照与人俱去,照归人不归。无复垣娥影,空留明月辉。”素知之,即召德言还其妻,厚遗之。

允诛董卓玠杀王夔

汉王允,字子师。有才略,郭林宗见而异之,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献帝朝为司徒,忿董卓专恣,乃潜结卓将吕布,定计诛之,弃其尸于市,守尸吏燃灯卓脐,光明达曙者三日。

宋余玠为四川宣谕司,利司都统王夔,素残悍,不受节度,蜀人苦之。玠至嘉定,夔帅所部迎谒,玠徐徐命吏以次班赏,而密与亲将杨成计,僭以成代领其众,招夔计事,至即斩之。

石虔趫捷朱亥雄奇

晋桓石虔,趱捷绝伦。从父豁猎围中,见猛兽被箭而伏,诸将素知其勇,戏令拔箭。虔往拔之。得一箭,猛虎跳,虔亦跳,高于虎身。虎又伏,虔复拔一箭以归。从桓温入关,威镇敌人。桓冲被苻坚所围,垂没,石虔跃马赴之,救冲于数万众之中。时有病疟者,云“石虔来”以怖之,辄愈。

石虔,小字镇恶。

周朱亥,大粱人,勇侠,隐于屠肆。侯赢荐之魏公之无忌,使奉璧谢秦,秦王怒,使置之虎圈,亥发上冲冠,瞋目视虎,虎不敢动,遂以礼遣。复使亥袖四十斤铁椎击杀晋鄙,夺其兵,遂退秦存赵。

晋鄙,魏将姓名。

平叔傅粉弘治凝脂

季汉何晏,字平叔,南阳人。善谈老庄,官吏部尚书。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值夏月,与以热汤饼,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

晋杜乂,字弘治。其肤清绝,王右军见之,叹曰:“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神仙中人也。”有称王长史形者,蔡子尼曰:“恨诸人不见杜弘治耳。”

王长史,名仲祖。

《江左名士传》曰:杜弘治清标令上为後来之美。

伯俞泣杖墨翟悲丝

汉韩伯俞性至孝,尝有过,母笞之,泣。母曰:“从前数杖汝弗泣;今泣,何也?”俞对曰:“往者杖尝痛,知母康健;今杖不痛,知母力衰,是以悲泣。”

俞一作瑜,陈恩王《灵芝篇》曰:“伯瑜年七十,彩衣以娱亲。”

墨翟,战国时宋人,著书十篇,号为墨子。时见有染丝者,悲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五入则为五色,不可不慎也。非独染丝,治国亦然。”

《文心雕龙》:“才有天资,学慎始习。斫梓染丝,功在初化。”

能文曹植善辩张仪

季汉魏曹植,字子建,曹操第三子。十岁善属文,才敏七步。操尝疑为倩人,植曰:“出言为论,下笔成文,同当面试,奈何倩人。”当时目为绣虎。谢灵运尝言:“天下才共一石,子建独得八斗。”封陈王,谥曰思。

又唐柳公权从幸未央宫,帝驻辇曰:“朕有一喜,当贺我以诗。”乃应声成文,上曰:“子建七步,尔乃三焉。”

张仪,战国时魏人。与苏秦同师鬼谷子,尝从楚相饮,诬以盗璧,击之遍体。归问其妻曰:“视我舌在否?”曰:“在。”曰:“舌在足矣!”善辩,因连衡六国,使皆割地事秦。为秦、魏二国相,封武信君。

鬼谷子,王诩也。

温公警枕董子下帷

宋司马光,字君实,夏县人。哲宗朝为相,封温国公,一室萧然,图书盈几。尝喜读书,恐其熟睡,乃以圆木为枕,小睡则枕欹而觉,乃起更读。

按唐钱武肃王镠在军中尝为警枕,温公或法之欤。

汉董仲舒,广川人。少治《春秋》,勤于嗜学。下帷讲诵,三年目不窥园囿。後举贤良,廷对“天人三策”,谓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宜绝勿进,凡治申、韩、苏、张之说者,宜罢之。为江都相,又以正谊明道之言折易王“越有三仁”之问。程子称其度越诸子,为汉醇儒。

易王,汉武帝兄,封江都。

会书张旭善画王维

唐张旭,字伯高。善草书,性嗜酒,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笔,或以发濡墨而书,既醒自视,以为神。初为常熟尉,有老人陈牒求判,信宿又至,旭责之,曰:“观公笔奇妙,欲以藏家耳。”因出其父书,天下奇笔也,旭自是尽得其法。又尝见公主担夫争道而得笔法,观公孙大娘舞《剑器》,更得其神,人称草圣。

舞《剑器》,空手舞也。

唐王维,字摩诘。开元九年进士第一,画思入神。有别墅在辋川,与裴迪时游其中,因为画图,极臻其妙。苏子瞻曰:“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秦太虚观辋川图便却疾。墅,音竖。

周兄无慧济叔不痴

晋悼公,名周。鲁成公十八年春正月,栾书、中行偃使程滑弑厉公,以车一乘,使荀罃士鲂逆周于京师,立之。生十四年颖。大夫逆于清源,庚午盟而入,辛巳朝于武宫,逐不臣者七人。周有兄而无慧,不能辨菽麦,故不可立。

晋王湛,字处冲,雅抱隐德。遂负痴名。兄子济往省,略无子侄敬。忽见床头有《易》,讶之,与谈,甚为剖析入微。又与乘马驰骋,步骤不异于济。济叹曰:“家有名士,三十年而不知。”先是武帝尝调济:“卿家痴叔死未?”至是济应曰:“臣叔不痴。”为道其美,帝问谁比,曰:“山涛以下,魏舒以上。”于是显名,年三十八始宦。

杜畿国士郭泰人师

季汉杜畿自荆州还,至许见侍中耿纪,语终夜。尚书令荀彧与纪比屋,夜闻畿言,异之,旦遣人谓纪曰:“有国士而不进,何以居住?”既见畿,如旧相识,遂进之于朝。

汉郭泰,字林宗,介休人。魏昭童子时,求入事泰,供给洒扫。泰曰:“当精义讲书,何来相近?”昭曰:“经师易获,人师难遭。欲以素丝之质,附近朱蓝。”于时泰名显,士争归之,载刺常盈车。又于梁陈间行遇雨,巾一角垫,时人乃故折巾一角,以为“林宗巾”。

伊川传易觉范论诗

宋程颐尝游成都,见治篾箍桶者挟册,就视之,则《易》也。篾者问曰:“若尝学此乎?”因论未济卦,知三阳失位为男穷之义。颐后谓袁滋曰:“《易》学在蜀矣。”又尝见卖酱薛翁,与语,大有得,盖篾叟、酱翁皆蜀之隐君子也。

按滋一作袁溉,字道洁,其学得于富顺监卖香薛翁。

宋彭觉范为僧,善诗。有弟名超然,为人谨厚,亦善论诗,极有风味。尝曰:“诗贵得于天趣。”觉范曰:“何以识其天趣?”曰:“能知萧何所以识韩信,则天趣可识矣。”觉范竟不能屈。

董昭救蚁毛宝放龟

汉董昭之,字公仁。渡钱塘,见短芦浮一巨蚁,甚遑遽,因引芦至岸,蚁得济。夜梦乌衣人谢曰:“仆蚁王也,感君济溺,君后倘有急难,当告。”後昭之被盗诬系馀杭狱,忽忆梦,同禁者令取一二蚁置掌中,语之。昭之如其言,果复梦乌衣曰:“可急投山中。”既寤,众蚁啮械穴狱,因得出,投山中,遇赦免。

晋毛宝,字硕真。年十二,见渔人吊得一白龟,宝赎放之。後守邾城,与石虎战败投江,足蹑一物,得至岸,回视之,则向所放龟也,昂首摇尾而去。

按《晋书》,放龟乃宝之军士事。

乘风宗悫立雪杨时

南北朝宗悫,字元幹,南阳人。炳之从子。少时,叔父问所志,答曰:“愿乘长风破万里浪。”仕刘宋为豫州太守,曰:“得一州如斗大,何足展吾志。”後为振武将军,伐林邑,克之。珍宝山积,秋毫不染,归惟枕被而已。後封洮阳候。

宋杨时,字中立,南剑将乐人。潜心经史,第进士,调官不赴,以师礼见程颢于颍昌,相得甚欢。及归,颢目送之曰:“吾道南矣。”颢卒,又从程颐于洛,时年已四十。事颐愈恭。一日,颐偶瞑坐,时与游酢侍立不去,颐既觉,门外雪深一尺矣。杜门不仕者十年,久之,历知浏阳、馀杭、萧山三县,皆有惠政。

游,字定夫。

阮籍青眼马良白眉

晋阮籍,字嗣宗。丰仪瑰杰,神气宏放,当其得意,忽忘形骸。属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遂甘饮自适。能为青白眼,见俗客则以白眼对。尝居丧,嵇喜往吊,籍作白眼,喜不怿。喜弟康闻之,扶琴赍酒造焉,籍乃大悦,见青眼。

季汉马良,字季常,襄阳宜城人。五兄弟并以才著,良眉际有白毫,里人称之曰:“马氏五常,白眉最良。”昭烈领荆州,辟为从事,即位,以为侍中,及征吴遣入武陵招纳五溪蛮,皆受印号。

季常外有伯常、仲常、次常、幼常。

韩子孤愤梁鸿五噫

韩非,韩之诸公子也。与李斯共事荀卿,善刑名法律之学,作《说难》、《孤愤》、《五蠢》、《说林》十馀万言,秦王尝手其书读之,叹曰:“朕得与此人游,死不恨矣。”韩纳地称藩于秦,使非往聘,始皇悦之。未及用,李斯既谮之,下吏自杀。

《说难》之“说”,音税。

汉梁鸿,字伯鸾。家贫尚节操,因东出关,过京,作《五噫歌》,肃宗求之,鸿乃变姓名为运期燿。字侯光,隐于齐鲁间。後与其妻孟光适吴,依皋伯通,居庑下,为人赁舂,妻具食,必举案齐眉。伯通异之,曰:“彼佣能使其妻相敬如此,非凡人电。”乃舍之于家。死葬要离冢旁,妻子归扶风。

案古梳字要离,吴烈士。

钱昆嗜蟹崔谌乞麋

宋钱昆,字裕之。初,惩藩镇之弊,置通判以贰州事,故常与守争权,曰“朝廷使我监汝”。昆性嗜蟹,为少卿求补郡,人问所欲,昆曰:“但得有螃蟹无通判处,则可矣。”东坡诗有云:“欲问君王乞符竹,但忧无蟹有监州。”宋人诗文喜用本朝故事。

北齐西河守崔谌恃弟暹势,从李绘乞麋角鸽羽,绘答书曰:“鸽有六羽,飞则冲天;麋有四足,走便入海。下官手足迟钝,不能近追飞走,以事佞人。”

谌,音忱。暹,音先。绘时拜高阳内吏。

隐之卖犬井伯烹雌

晋吴隐之,字处默,濮州人。性至孝,将嫁女,谢石知其贫素,移厨帐助其经营。使者至,见其婢方牵犬卖之,此外萧然无办,其时为谢石主簿也。

又宋胡铨嫁女,惟《汉书》一部,匣一砚。又汉戴叔鸾嫁女,惟贤是与,不问贵贱,五女并贤,皆练裳竹笥木履以遣之。

周百里奚,字井伯。家贫,出游不返,其妻无以自给,乃西入秦,为浣妇,遂与相失。後奚为秦相,妻知之,未敢言。一日,奚坐堂上作乐,所赁浣妇自言知音,因援琴而歌者三:其一曰:“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扅扊,今日富贵忘我为?”问之,乃故妻也,遂还为夫妇。扅,音移,门枋也。

枚皋敏捷司马淹迟

汉枚皋,字少孺,乘子,淮阴人。武帝时,年十七,上书梁共王,拜为郎。好诙谐,喜赋颂,又极敏捷,时以比东方朔。扬雄曰:“军旅之际,戎马之间,飞书驰檄,则用枚皋。”

乘字叔,景帝朝拜宏农都尉。

汉司马相如,武帝朝以词赋得幸。为文首尾温丽,但构思淹迟。其为《上林》、《子虚赋》,控引天地,错综古今,忽然而睡,涣然而兴,几百日而後成。扬雄曰:“庙廊之下,朝廷之上,高文典册,则用相如。”

梁武帝手敕答张率曰:“相如工而不敏,枚皋敏而不工,卿可谓兼二子于金马矣。”

祖莹称圣潘岳诚奇

南北朝祖莹,字元珍。八岁能通《诗》、《书》,夜读藏火,恐为家人所觉,时号为“圣小儿”。及长,与陈郡袁翔齐名,时人语曰:“京师楚楚袁与祖,洛中翩翩祖与袁。”仕魏为秘书监。尝曰:“文章须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何得与人同生活也。”

又张堪、任延、杜育、孙思邈俱称圣童。

晋潘岳,字安仁,中牟人。才名冠世,藻思如江濯锦绮而增绚。美姿容,少时挟琴弹出洛阳道,妇人皆投以果,满车而归,乡邑号为奇童。尝为河阳令,满县种桃李,人称河阳满县花。累官太常卿,封安昌侯。

又李泌、严武,俱称神童。

紫芝眉宇思曼风姿

唐元德秀,字紫芝。天宝中,任鲁山令,天下重其行,称曰元鲁山。後隐居陆浑山中,不为墙垣扃钥,岁饥,日或不食,以琴酒自娱。房琯曰:“见紫芝眉宇,使人名利之心都尽。”苏元明亦曰:“不幸仆生于衰俗,所不耻者,识元紫芝也。”及卒,家惟杖履箪瓢而已。

南北朝张绪,字思曼。风姿清雅,宋明帝朝为侍中令。齐武帝时,刘峻为益州刺史,献蜀柳枝条甚长,状如丝缕。武帝植之于太昌灵和殿前,尝玩之,叹曰:“此柳风流可爱,似张绪当年。”时绪吐纳风流,听者皆忘饥疲,见者肃然如在宗庙。

毓会窃饮谌纪成糜

季汉钟毓、钟会,钟繇子。小时值父昼寝,因共偷服药酒。其父已觉,姑托寐以观之。毓拜而後饮,会饮而不拜。既而问毓何以拜?曰:“酒以成礼,不敢不拜。”问会何以不拜?曰:“偷本非礼,所以不拜。”

又孔文举儿大者六岁,小者五岁,小者盗饮,大者问之,答与会同。

汉太邱长陈寔二子纪、谌,与父并著高名,时号三君。有客谐之,谈锋甚敏,二子时尚少,令炊饭。问何迟留?纪跪曰:“君与客语,儿辈窃听,炊忘著箪,今皆成糜。”太邱曰:“汝颇有所识否?”二子跪述,言无遗失。太邱曰:“如此但糜自可,何必饭。”

识,音志。著,读酌。

韩康卖药周术茹芝

汉韩伯休,名康,霸陵人。家世著姓,卖药长安市,口不二价,三十馀年。时有女子买药,康守价不二,女子怒曰:“公是韩伯休耶?乃不二价。”康叹曰:“我本避名,今女子皆知,何用药为!”遂隐霸陵山中,连征不起,桓帝以玄纁安车聘,中道遁去。

汉周术,字元道,四皓之一,号甪里先生,一号霸上先生。今太湖洞庭山有角里村,是其故居。尝作采芝歌云:“莫莫高山,深谷逶迤。烨烨紫芝,可以疗饥。唐虞世远,吾将何归?驷马高盖,其忧甚大。富贵之畏人兮,莫如贫贱之肆志。”

甪,音禄,俗作角。

刘公殿虎庄子涂龟

宋刘安世官台谏,欲直言,因白其母,母曰:“谏官为天子诤臣,汝父欲为之而弗得,汝当捐身报主,勿以母老为虑。”安世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雷霆之怒,则执简却立,少霁复前,或至四五。观者皆汗蹜竦听,目之曰“殿上虎”。尝曰:“吾欲为元祐全人,见司马公于地下也。”世号元城先生。

《南华·秋水》篇: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见焉,曰:“愿以境内累君矣。”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途中乎?”二大夫曰:“守生而曳尾于途中。”庄子曰:“往矣,吾将曳尾于途中。”

唐举善相扁鹊名医

周蔡泽从唐举相,举笑曰:“圣人不相,殆先生乎?”泽知戏己,乃曰:“富贵吾所自有,所不知者寿耳。”举曰:“今以往可四十三岁。”泽曰:“持粱刺肥,怀黄金印,富贵四十三岁足矣。”後果为秦相。

周扁鹊,姓扁名缓,一云姓秦,名扁鹊,字越人。魏文侯问曰:“子兄弟三人,孰最?”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名不出于家;仲兄治病,其在毫毛,名不出闾;若扁鹊镵血脉,投毒药,敷肌肤间,而名闻于诸侯。”

韩琦焚疏贾岛祭诗

宋韩琦年二十登进士第二,唱名终,太史奏日下五色云见。累官至宰相。为谏官三年,所存疏稿,欲敛而焚之,效古人谨密之义;但恐无以彰从谏之美,乃集七十馀章,曰《谏垣存稿》自序太略,谓谏主于理胜而以至诚将之。

陈群、皇甫嵩、荀彧、羊枯、田锡、马周皆自焚谏章。

唐贾岛,字浪仙,范阳人。善诗,宣宗尝微行至法乾寺,闻钟楼上有吟声,取其诗卷览之,岛夺取其卷曰:“郎君向会此耶?”宣宗去,赐御札,除长江主簿。後寓于溟,乞诗者无虚日,每岁除夕,检一年所作,祭以酒脯,曰:“劳吾精神,以是补之。”

康侯训侄良弼课儿

宋胡安国,字康侯。弟之子寅,少桀黠难制。安国闭之空阁一半,上有杂木,寅尽刻为人物。安国乃置书千卷于上,年馀,寅悉成诵,遂登进士,累迁起居郎。

宋余良弼勤于课子,尝为诗曰:“白髪无凭吾老矣。青春不再汝知乎?年将弱冠非童子,学不成名岂丈夫!幸有明窗兼净几,何劳凿壁与编蒲。功成欲自殊头角,记取韩公训阿符。”

阿符,韩昶小字,愈子。

颜狂莫及山器难知

南北朝颜延之,文章冠世,与谢灵运齐名。宋文帝尝召,不见,但于酒店狂歌,了不应对。他日醉醒,乃见。帝问其诸子才能,对曰:“竣得臣笔,测得臣文,得臣义,曜得臣酒。”何尚之曰:“谁得卿狂?”曰:“其狂不可及。”性烈直,所言无忌讳,论者谓之颜彪。竣,音铨。音绰。

晋山涛器量不群,羊祜与武帝谋伐吴,涛曰:“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释吴以为外惧,岂非算乎?”人服其远识。王戎目之曰:“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莫能名其器。”

懒残煨芋李泌烧梨

唐高僧明瓒,号懒残,隐居衡山石窟中。尝作歌曰:“世事悠悠,不如山丘。卧藤萝下,块石枕头。”德宗闻其名,召之,使者至其窟,宣言天子有诏,尊者幸起谢恩。瓒方拨牛粪火煨芋食之,寒涕垂膺,不答,使者笑之,劝其拭涕。瓒曰:“我岂有工夫为俗人拭泪耶?”竟不能致,德宗钦叹之。

唐肃宗夜坐,三弟颍王等及李泌皆与。泌方绝粒,上自烧梨赐之,王等请联诗为他年故事。颍王曰:“先生年几许,颜色如童儿。”信王曰:“夜抱九仙骨,朝披一品衣。”汴王曰:“不食千钟粟,惟餐两颗梨。”上曰:“天生此间气,助我化无为。”

泌,小字顺。

乾椹杨沛焦饭陈遗

季汉杨沛,除新郑长。课民蓄桑椹萤豆,积得千馀斛。魏武为兖州刺史,西迎天子,所将千馀人皆无粮。过新郑,沛乃进椹豆,操大喜,後令邺,赐生口十人、绢百匹以报之。音劳,野豆也。

晋陈遗,吴郡人。母好食铛底焦饭,遗作郡主薄,每煮食,辄贮之,归以奉母。後值孙恩乱,吴郡府君袁嵩即日起兵,遗复聚得数斗,遂带以从军。及战败,逃走山泽,众多饿死,遗独以焦饭活,人以为纯孝之报,後举孝廉。

文舒戒子安石求师

季汉王昶,字文舒。性谨厚,名其兄子曰默,曰沉;名其子曰浑,曰深,曰论,曰湛。为书戒之曰:“吾以数者为名,欲使汝曹顾名思义,不敢违越也。夫物速成则疾亡,晚就则善终。能屈以为伸,让以为德,弱以为强,鲜不遂矣。人或毁己,当退而求之于身。谚曰:救寒莫于重裘,止谤莫于自修。斯言信矣。”司马懿荐其才德兼备。

宋王安石教元泽求馆师须博学善士。或曰:“发蒙何必尔?”公曰:“先入者为主。”见《晁氏客话》。

元泽,安石子,王雾字。

荀子:“人无师法则隆情矣,有师法则隆性矣。”又周子云:“师道立则善人多。”

防年末减严武称奇

汉景时,防年因继母陈杀其父,遂杀陈,廷尉以大逆谳。帝疑之,武帝年十二,侍侧,对曰:“继母如母,缘父之故。今继母杀其父,下手之时,母道绝矣,是父仇也,不宜以大逆论。”帝从之。

汉又有防广为父报仇事。

唐严武,字季鹰,挺之子。母裴氏,不为挺之所容,独厚其妾玄英。时武八岁,袖铁锤就英寝,碎其首。左右惊白,托言小郎戏。武曰:“安有大朝人士厚其侍妾,因辱儿之母乎?儿故杀之,非戏。”挺之奇之,曰:“真严挺之儿。”天宝中为剑南节度使,最厚杜甫,甫尝登武床,睨之曰:“严挺之乃有此儿。”

挺之名浚。

邓云艾艾周日期期

季汉邓艾,字士载。少有大志,每见高山大泽,辄规度军营处所。仕魏,封邓侯。景元中,大举伐蜀,艾督军自阴平道以毡自裹,推转而下。蜀平,诏以艾为太尉。艾捷于应对,然口吃,语称“艾艾”。晋文帝戏之曰:“卿云艾艾,定得几艾?”对曰:“凤兮,凤兮,故是一凤。”

吃,音吉。

汉周昌强力敢言,高祖欲易太子,昌廷诤之,上问其说,昌为人口吃,盛怒曰:“臣口不能言,然期期知其不可。陛下欲易太子,臣期期不奉诏。”上欣然而笑,太子始定。

宋刘贡父戏王汾口吃,赞曰:“恐是昌家,又疑非类;未闻雄名,只有艾气。”

按扬雄、韩非皆口吃。

周师猿鹄梁相鹤鸱

《抱朴子》曰:周穆王南征,一军尽化,君子为猿为鹄,小人为虫为沙。

鹄,一作鹤;虫,一作泥。

葛洪著书名为《抱朴子》。又《左传》:郑翩愿为鹤,其御愿为鹅,此以阵言。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鹓雏,子知之乎?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耶?”吓,音罅。音渊。鸱,音笞。

临洮大汉琼崖小儿

始皇二十六年,有大人长五丈,足履六尺,皆夷服,凡十二,见于临洮。天戒若曰:勿大为夷狄之行,将受其祸。是岁始皇初并六国,反喜以为瑞,销天下兵器,铸为金人十二以象之,各重二十四万斤,立阿房殿前,名翁仲。後董卓销其十,苻坚销其二。一云翁仲姓阮,长二丈三尺,始皇始拜临洮太守,威镇匈奴,後铸像。

宋太平兴国中,李守忠为承旨,奉使至琼州,遇扬避举,邀至其家。其诸父皆年一百二十馀岁,其祖宋卿年一百九十五。次见粱上鸡窠中,一小儿出头下视,宋卿曰:“此吾前代祖也,不语不食,不知其年,朔望取下,子孙列拜而已。”见钱易《洞征志》,并东坡诗。扬一作杨。

东阳巧对汝锡奇诗

明李东阳,号西崖,长沙人。举神童,入朝不能逾门限,帝曰:“神童足短。”应曰:“天子门高。”帝置诸膝,其父伏丹陛,帝曰:“子坐父立,礼乎?”曰:“嫂溺叔援,权也。”帝又出句曰:“螃蟹浑身甲胄。”对曰:“蜘蛛满腹经纶。”後入相。

宋陈汝锡,青田人。幼颖悟,或以其诗一联示黄庭坚,曰“闲愁莫浪遣,留为痛饮资”,黄击节称赏曰:“我辈人也。”绍圣四年,由太学入进士第,邑之登第,自汝锡始。所著有《鹤溪集》。

启期三乐藏用五知

周荣启期,不知何许人。鹿裘带索,鼓琴而歌。孔子游泰山,见而问曰:“先生何乐也?”曰:“吾乐甚多:天生万物,人为贵,吾得为人,一乐也;男女之别,男尊女卑,吾得为男,二乐也;人生有不见日月不免襁褓者,吾行年九十矣,三乐也;贫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终,居常以待终,何不乐也?”

宋李若拙,字藏用,西安人。奇伟尚气节,历两浙运使,因以浮沉许久,作《五知先生传》,谓知时、知难、知命,知退、知足也。

堕甑叔达发瓮钟离

汉孟敏,字叔达。性刚直有剖决。尝客居太原,荷甑堕地,不顾而去。郭泰见而问之,敏曰:“甑已破矣,视之何益?”泰奇之,因劝令学,卒以成业,三公征辟并不屈。

汉钟离意为鲁相,出私钱万三千付户曹孔訢修孔子庙。有张伯除堂下草,得玉璧七枚,怀其一,以六枚白意。堂下有悬瓮,意召问新,答曰:“夫子瓮也,背有丹书。”意发之,文曰:“後世修吾书,广川董仲舒。护吾车,拭吾履,发吾笥,会稽钟离意。璧有七,张伯怀其一。”意即问伯,果服。

一钱诛吏半臂怜姬

宋张咏知崇阳县,一吏自库中出,视其鬓,傍有一钱,诘之,库钱也。咏命杖之,吏勃然曰:“一钱何足道,尔能杖我,不能斩我也。”咏援笔判云:“一日一钱,千日千钱,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自杖剑下阶,斩其首,申府自劾。公自号乖崖,像赞云:“乖则违俗,崖则绝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

宋宋祁,字子京,多内宠。尝宴于锦江,微寒,令取半臂。诸姬各进一枚,凡十馀枚皆至。子京视之茫然,恐有厚薄之嫌,竟不敢服,忍冻而归。

房太尉家法:不着半臂名义。考古者有半臂,谓在手臂,如今搭护。

王胡索食罗友乞祠

晋王胡之,字修龄,尝在东山,甚贫乏。陶胡奴为乌程令,送米一船遗之,却不肯取,直答云:“王修龄若饥,当就谢仁祖索食,不须陶胡奴米。”

胡奴名范,士行子。仁祖,谢尚也。

晋罗友少好学,性嗜酒。当其所遇,不择士庶。又好伺人祠,往求馀食;或早,遂隐门侧,至晓得食乃还。虽复营署墟肆,不以为羞。桓温尝责之云:“君大不逮,须食何不就身求?”友傲然不屑,答曰:“就公乞食,今乃可得,明日已复无。”温大笑,後表为襄阳太守,累迁广、益二州刺史。

召父杜母雍友杨师

汉召信臣,字翁卿,寿春人。为上蔡长,视民如子,後为南阳太守,为民兴利,教化大行,号“召父”。诏赐黄金四十斤,迁河南太守,官至九卿。

杜诗,字君公。初为郡功曹,以公平称。光武知其才,拜成皋令,迁南阳太守。诛暴立威,爱民罢役,造作水排,铸为农器,百姓便之。以方信臣,号“杜母”。及卒,贫困无田宅,诏使治丧。

宋张浚试吏兴元间,问杨用中曰:“公尝往来梁洋,其人士有从游者乎?”曰:“杨仲远可以为师,雍退翁可以为友。”

杨仲远,兴元人;雍冲,字退翁,洋州人。

汉李元礼尝叹荀淑、钟皓曰:“荀君清识难尚,钟君至德可师。”

直言解髪京兆画眉

唐贾直言,代宗时代父饮鸩,立死复苏,与父俱流南海。行时与妻董氏诀曰:“生死不可期,吾去汝亟嫁。”董不答,引绳束髪,封以帛,曰:“非君手不解。”直言居南海二十年乃还,置帛依然。

鸩,朕去声,毒鸟也。以其毛沥酒饮之,则杀人。

汉张敞,字子高。为京兆尹,赏罚分明,豪强屏迹。尝为妇画眉,有司奏闻,上问之,对曰:“闺房之事,更有过于此者。”上不之责。後坐杨恽党,免官,京兆枹鼓数起,复拜为冀州刺史。

枹,击鼓捶也。

美姬工笛老婢吹篪

石崇有妓女绿珠,美而工笛,孙秀求之不得。其弟子宋祎,有国色,亦善笛。後在晋明帝宫,帝有疾,群臣进谏,请出宋袆,帝曰:“卿诸人谁欲得者?”阮遥集时为吏部尚书,对曰:“愿以赐臣。”即遣出与之。

祎,音衣。

河间王琛有婢朝云,善吹篪,能为团扇歌陇上声。琛为秦州刺史,诸羌外叛,屡讨之不下。琛令朝云假为贫妪,吹篪而乞,诸羌闻之流涕曰:“何为弃坟井在山谷为寇也?”即降秦。民曰:“快马健儿,不如老婢吹篪。”

琛又有绿鹦鹉能知歌,号绿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