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君。”被媳妇狠狠甩了一下的萧桓眼见着对面佳人脸色不对,那点儿小别重逢的激动自然化作了满满的心疼,连忙将沈承君拉进了怀里温声安慰:“阿君别怕,我在,我没事。”
沈承君使劲的捂住闷疼得胸口,有心想把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狠狠推开,但手伸出来就不由自主的换了个方向,改成了紧紧回抱,眼泪止不住得滚落了下来。
他怎么可以这么莽撞,怎么可以让她面对这样残忍的考验。
如果萧桓死了,那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阿君别哭。”见自家媳妇哭了,对面的萧桓立即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能在万军阵前面不改色,却看不得沈承君一点儿眼泪,大手慌乱的在沈承君脸上擦拭,一边低哄道:“你别哭,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沈承君使劲的抹了一把脸,狠狠的抓过萧桓的手,气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谁准你乱闯的?”
一边说,一边低头看了眼始终咬着自己裤腿想要刷存在感的云貂,眸光一动,问道:“你见到我二哥了?”
她去神殿之前,云貂就放在了二哥那里。萧桓这次带着云貂进宫,显然是跟沈承风见过面了。
“嗯。”萧桓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沈承君想要为他诊脉的手,诚实坦白道:“兄长来找过我,这皇宫里的地图,也是他给我的。”
不过沈家二少爷也并不能确定沈承君住在皇宫里的哪一间,毕竟这么多宫殿空闲着,真想要藏一个人,不翻个十天八个月的根本没戏。于是两人便商议着,干脆取个巧,先一步潜入和顺公主原本的住处,无论如何,沈承君肯定是要往这里来的。
于是,就有了萧大王爷带着云貂在此守株待……媳妇儿的这一幕。
至于此处的阵法,和顺公主的阵法传承自青岚丽太妃,当年鸾凤皇室一对儿双生姐妹花,丽太妃最擅长的就是奇门阵法,沈承风给萧桓送去的一些记载让他现学现用,倒也能在这阵法中应对有余。
假如不是见到了沈承君,又追妻心切的被她引到了杀阵上,萧大王爷自认还是很安全的。
“他让你来你就来,我的话你怎么从来就不肯听呢?”沈承君探脉的手落空,气恼的瞪了萧桓一眼,从针囊里找了几根银针出来,飞快的扎上萧桓身上几处重穴,哼道:“痛不痛?”
萧桓这次乖乖的听话认扎,听她问起,才露出了几分委屈的表情,低声承认道:“痛。”
这个时候不服软的才是傻子,萧大王爷都多久没被媳妇儿怜惜了。
“痛就对了。”沈承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紧抓着他的手却下意识的松缓了几分力道:“这里的雾气有毒,哪怕屏住呼吸也能透过皮肤渗入体内,压制人的内力,内力越强者,受到的反噬越重,你刚刚追我的时候,运了轻功,这会儿肯定是要遭罪的。”
也亏了凤惜鸾一早封住了她的内力,沈承君因祸得福,在这浓雾里反而游刃有余没受伤害。
沈承君哼笑了一声,却感觉脑海里有什么念头快速的闪过,想要再次抓住已然来不及了,不由得蹙紧了眉心。
“难怪。”萧桓恍然的点了点头,他也察觉到了,当时他避之不及,不小心撞进这迷雾里,他体内真气便开始有些晦涩凝滞,肺腑也被牵连这隐隐作痛,因此才险些着了那杀阵的道儿。
要是放在平时,这么点儿攻击,萧大王爷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这种药无解,只要不再继续吸到那些雾气,半柱香之后就可以恢复如常,”沈承君收回施针的手,收敛了方才激动的情绪,恢复平静道:“我先帮你疏通血脉,等缓过来了,你就快些离开这里吧。”
“好。”萧桓眼睛亮亮的点头,“你等我半柱香时间,然后我们就一起离开。”
沈承君蹙眉:“你知道我的意思,这是我跟凤惜鸾的博弈,我是不会走的。”
“那就不走。”萧桓好脾气的再次应承,完全一副‘你在哪里我在哪里’的表情,也不顾沈承君那立即瞪起来的眼睛,以及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银针,将人再度拉进怀里,下颌落在沈承君的肩窝上,低低道:“阿君,我想你,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沈承君往外推人的动作倏地一顿,她听得出萧桓这句话里压抑得难过,以及难以察觉的小心翼翼,明明她才是背弃承诺对不起他的人,可他从始至终半句抱怨都没有提过,一再的迁就包容。
“何至于此呢。”
凭他的身份地位人品相貌,任何一样都有京中无数贵女趋之若鹜,何至于为一个她,委屈至此。
沈承君无奈的叹了口气,手缓缓环上萧桓的腰。
萧桓的脊背陡然一僵,沈承君的脸色也瞬间骤变。手下那不同寻常的触感,让沈承君原本还有些伤感的脸色登时就阴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不管萧桓怎么避开,沈承君也不打算放过他了,一边抓过来他的手强行按上了他的腕脉,一边用质问的目光狠狠的瞪着萧桓。
见萧桓喏喏的并不开口,沈承君干脆冷笑一声,抬手就去扯萧桓的衣服。
“阿、阿君。”
萧桓连忙手忙脚乱的抓住沈承君的手,四下望了一圈才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道:“外面太冷了,你想看,我们就进到里面再看好不好?”
虽然萧大王爷心里也是很急切来的,但是这夜半大风天的,真不适合宽衣解带啊。
“看你个鬼啊!”沈承君怒极反笑,不过到底还是在萧桓那一脸抗拒的表情里,一把捞起地上邀宠的云貂,一手扶着脸色有些白的萧桓,往后殿的居室走去。
一进门,沈承君便急着继续方才的动作。
萧桓这回也不躲了,很享受自家媳妇这么热情如火的待遇。
宫殿里没有人住,黑压压的连个烛火都没有。沈承君干脆半开着窗户,让外面的雪光月光映照进里面,借着这些光亮,扯掉萧桓的衣袍,露出了他背后已经有些渗血的纱布。
“你等等,我找找这里有没有药箱。”
沈承君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呼吸微窒,她身上有药,却没有干净的纱布替换,结果才一起身,就被萧桓按住了肩膀。
“只是小伤,凌墨先生的药还是管用的。”萧桓淡淡笑道,在沈承君立时瞪起来的眼睛里止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反驳,低笑起来:“阿君你瞧,你还是在乎我的。当初母亲的事情发生时,我便说过,我不会是第二个岳父。”
沈承君微垂了眼睛,没有说话,眸光快速的扫过萧桓的伤。
她记得刚刚知晓了母亲‘去世’的真相时,她心中忐忑不安,萧桓便跟她说过这句话。
“怪我那时没有跟你说清楚,”萧桓的手轻轻在沈承君的掌心摩挲,手上粗粝的硬茧擦过她的指尖:“那时我便想着,宁愿到时候跟你一起去死了,我也绝不要如岳父一般无知无觉的浑噩度日。所以阿君你对我下蛊的做法,真的让我很伤心。”
哪怕他早有所觉,也早就做了应对,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他还是心痛的。
夫妻一场,他很清楚他的阿君从来不是会成全爱人天高海阔的那种圣母,之所以能放手潇洒,不过是因为还爱得不够罢了。
可哪怕是知道爱的不够,他还是放不了手。
沈承君听着萧桓这样低沉哀伤的语气只觉得胸口闷疼,有些不敢听他继续说,抽了抽被握着的手,“这些等会儿再说,你背后的伤要紧。”
萧桓微微苦笑,摇了摇头,将沈承君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胸前:“你心疼我背上的伤,可阿君那样对我,跟朝着我这里捅了一刀又有什么分别。这里,比什么都疼。”
沈承君咬了咬唇,她想说自己那样决定是为他好,但话到嘴边,看着萧桓的眼睛,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难道阿君会愿意我身边有别的女人环绕?会愿意浓浓去叫别的女人娘亲?会想要看到我膝下再有别的女人所出的孩子?”萧桓再接再厉。
他每说一句,沈承君的手就攥紧一分。
她愿意?愿意个屁啊。
她那时候给萧桓下蛊,就是想着若萧桓因为蛊虫忘记了她,那就不是她熟悉的这个萧桓了,哪怕身边有了别人呢,背叛她的人也不是她的萧桓。
可结果呢,还没等女人出现,当初只在边境不过是个冷淡淡的眼神,沈承君就已经受不了了。
若是萧桓日后登基帝位,后宫佳丽三千,膝下儿女环绕……
仅萧桓的那几句话,沈承君就感觉仿佛是看到了那未来的一幕,那些莺莺燕燕巧笑娇媚的围在萧桓身边,下边坐满了漂亮天真的皇子皇女,她的浓浓被排挤在最角落的地方,无人关注。
心里仿佛是被点起了一把火,那冲冠而起的怒意让沈承君目光一瞬间冰凉,恨不能立时就伸出手,将萧桓立即杀死。
他如果死了,那这一切就都不可能发生了。
这个念头一起,沈承君心头一惊,就像是被人兜头泼下了一盆冷水,心底里顿时生出一股寒意。
她,怎么会忽然出现这么骇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