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昭德帝有些傻眼的看着旁若无人商议好了荣贵妃去处的萧桓夫妻俩,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已经做好了要舍弃荣贵妃的准备了,结果对面这俩人忽然高抬起轻放下的来了一招‘既往不咎’,是在闹什么鬼,还能不能好好的相处了!
尤其是商量的结果还是把人给安置在自己身边,美其名曰照顾他?照顾个鬼啊。
同样一脸大写懵的还有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的荣贵妃,只是,当她总算回神过来抬头就望见了昭德帝毫不掩饰的抗拒眼神时,目光也就渐渐凉了下来。
有时候,爱与恨之间的距离就是那么短,一念可成佛,一念能入魔。
“贵妃做出这种事来,也是因她入宫后盛宠优渥的关系,规矩学的不到家。”
沈承君将荣贵妃那一瞬间的目光转变尽收眼底,唇角微勾,昭德帝此人生性多疑,对于曾经被他舍弃过的荣贵妃,他绝对不会再信任。
这么一出相爱相杀互撕虐心的戏码,可比刚才那种要好看得多。
“日后贵妃留在陛下身边一边学规矩,一边服侍陛下将功折罪,本王妃觉得很好。”
好才怪。
昭德帝眯起了眸子,心里暗暗思量着沈承君此举的真实意图。
以往他只忌惮萧桓一个,对沈承君自小冲动单纯的性子倒是多有纵容,但到了这会儿,看清了这双夫妻狐狸尾巴的昭德帝,再是不敢对她掉以轻心了。
果然是近墨者黑啊,从前好好的一个乖巧单纯的孩子,嫁了人,竟然也学的这么坏了,真是让人痛心疾首。
“连父皇身边的禁军都敢调动,若非阿君要为腹中孩子积福,便是当场杀了,也有法可依。”许久听不到昭德帝的答复,萧桓有些不耐烦的问道:“父皇这么犹豫,是不满意阿君的处罚,想要继续包庇贵妃吗?”
这就让昭德帝觉得十分冤枉了,他这是想要包庇贵妃吗?按照他的意思,是把人丢得越远越好才对啊。
不过,在萧桓夫妻逼迫的目光里,这些话注定说不出口,昭德帝最终还是妥协了,点头道:“好吧,贵妃的事就按照君儿说的办。不过,今日所有被贵妃鼓动的禁军,朕全都不要放过!一个不留!”
一想到刚才面对自己目中恍若无物,却对萧桓言听计从的那一对禁军,昭德帝就气得肝肺生疼,又一阵阵后怕,于是这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不过当他说完了、清醒了,人又开始忐忑了。
这么急于报复,貌似有些难看啊。昭德帝偷看了眼对面似笑非笑的萧桓,顿时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父皇高兴就好。”萧桓淡淡开口,在昭德帝忽然亮起的眼神里,目光转向了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闵后。
闵后强忍着想要往后缩一缩的心思,故作镇定的回望着他。
她跟萧桓夫妻一向关系不睦,之前明里暗里的没少在昭德帝面前给他们俩下绊子,闵后怎么也想不到,萧桓竟然会这么毫无征兆的在昭德帝面前露了凶相,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此刻萧桓甘愿冒着千夫所指的恶声做点儿什么,谁也奈何不得他。
正在忐忑间,闵后耳边忽然响起了萧桓冷淡的声音:“方氏一族道德败坏已经不堪为臣,小十六有这样的母族将来也会被人诟病,皇后娘娘既然有慈爱之心愿意抚养他,父皇不如成全?”
闵后闻言不由的一怔。
她今日特意跑来昭德帝面前就是为了求一求十六皇子的抚养权,当看到荣贵妃跟自己打了一样的算盘之后,希望就泯了大半,只是怀了侥幸的心思强撑着在坚持,万万没想到最后成全她的人会是萧桓。
闵后下意识的看了眼瘫软在地上的荣贵妃,见她此刻低垂着眼睛,对十六皇子的归属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动之色,心里一喜,急忙扭过头朝着昭德帝表忠心道:“陛下,臣妾一定会将十六皇子当成亲生儿子一般善待!求陛下成全!”
昭德帝这会儿哪还有心情去想小儿子谁来养的问题,宫中大势此刻握住萧桓手里,别说是给儿子换个娘,就是换个爹,他没准儿也是要应的,于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算是准了。
闵后欣喜若狂,被天降大运给砸的晕晕乎乎,又有些感激的望了眼萧桓,在给昭德帝行了个礼之后也不管床上躺着的地上趴着的俩人了,兴冲冲的就往偏殿去,朝恩殿的偏殿里,正住着方贵人与十六皇子呢。
萧桓才懒得搭理闵后是恨他还是谢他,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让沈承君开心,只有支走了没事儿就爱出来瞎转的皇后,荣贵妃与昭德帝这边才好不被打搅的继续相亲相爱呀。
被无情撇下的昭德帝望着皇后欢乐的头也不回的背影,一口老血终于气得吐了出来,直接厥了过去。
殿内的太医都是现成的,萧桓简单吩咐了几声,也不等昭德帝醒来,确定了他暂时不会死,就带着自家小妻子晃晃悠悠的往宫外走了。
弃人者终被人弃,风水轮流转,怨不得谁不是。
马车上,沈承君窝在萧桓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襟笑意盈盈的问:“你什么时候接走的母妃跟云阳,我怎么都不知道?”
如果庄妃和云阳真的在王府里,萧桓怎么可能不让她知道。瞧这家伙说的一本正经,但据沈承君的了解,十有八九是假的糊弄昭德帝呢。
果然,此言一出,萧桓便勾起了唇,揉着眼里充满了求知欲的小妻子的脑袋,很是诚实的回答道:“不早,就在刚刚而已。”
所以,你果真是义正言辞的忽悠了自家老爹,顺便让他高估了你的实力,连反抗都省了?昭德帝之所以会那么快服软,那都是误以为宫里上下全被萧桓控制了呀。
“我就说嘛,即使你在宫里早就安插了眼线,可陛下也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啊。”这也就是昭德帝病重好骗,要是放在平时,他可没那么容易糊弄。
要是被他给知道了真相,该多伤心呀。沈承君叹息着扶额,眼里却流转着真实的笑意。
“他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一眼就看穿了贼兮兮偷笑的媳妇在想什么,萧桓一本正经的补充道。
哦,那就很尴尬了。
白抽了自家真爱一耳光,再发觉自己被忽悠了的昭德帝肯定憋屈死了。沈承君坏心的往萧桓怀里蹭了蹭,十分遗憾自己不能亲眼围观:“二哥应该已经等急了。”
萧桓亲了亲沈承君的发顶,见她那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如果你还想看,我们就过了今天再来,好不好?”
“只一天?”沈承君挑眉,抬头望向萧桓:“行不行啊?”
这一天可不只是时间的问题,宫里昭德帝的势力还在,今天只是一时被萧桓的淡定给唬弄了而已,等他回过神来,两人想要在宫里来去自如,也并不是十分容易。
萧桓在这个时候应承她一天,那就是要在一天之内将昭德帝的势力彻底瓦解,所以沈承君才会露出这般惊讶的表情。
那可是昭德帝的皇宫啊,即使她相信自家男人的实力,但是,真的可以那么快?
萧桓哭笑不得的在自家媳妇儿怀疑的目光里把人给抓进了怀里,如果不是沈承君的大肚子此刻抵在他的身上,萧大王爷一定身体力行的给她证明证明行不行。
“父皇的势力这些年被我削弱了不少,咱们去青岚的这段时间,萧慎的动作也很频繁。”
在萧桓夫妻离京的这几个月里,萧慎可一天都没闲着,不过萧桓并没有动他的打算。
萧慎是个聪明人,且身边还有个路绮霜在,只要萧慎不作死的跟路绮霜闹和离,不论何时,萧桓都会看在沈承君的面子上对他们夫妻留一线余地。
“此刻他握在手里的,一天时间,绰绰有余。”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媳妇,萧桓十分霸气的说道。
“不急,人又跑不掉,戏要慢慢看才美。”沈承君揪着萧桓的衣襟,见他已经在思量着如何连夜一举收拾掉昭德帝的残余势力,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叹息道:“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
为了媳妇对付亲爹,放在哪朝哪代,自己这样的都会被评成个红颜祸水了。
“多?”萧桓却低低一笑,贴在沈承君耳边问道:“怎么,忘了你之前在别院里说的那些话了,这不都是你男人该做的吗?”
沈承君一怔,半晌才明白萧桓这句话的意思。
之前在别院当着萧睿的面,她曾说过她要的男人,必须凡事以她为先,理智大义统统要排在她之后,那只是她当时的冲动之语,萧桓却显然是记在了心里,并且真真正正的在这样做着。
萧桓从来都有一争皇位的实力,上一世却甘心落在萧慎之下,或许就是对昭德帝始终存着一丝期待,眼下为了自己,他终于改变了上一世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