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觉得很委屈,心心念念的盼了这么久的亲子互动,他甚至早就想好了到时候手要怎么动、话要怎么说,结果竟然就这样被他生生给错过了,还有就是,没爱心的媳妇竟然还在一旁笑得出来。
“她应该是动得累了,以后总还有机会的。”沈承君在这怨气逼迫下适当的敛了笑,好脾气的说道。
见萧桓因为走得急,头盔上的红缨有凌乱,沈承君便伸出手去想替他整理整理。
还没等碰到,萧桓便握住了沈承君的手,不赞同的拧眉道:“别碰,你好好在床上躺着。”
将头盔随意的摘下来丢到跟着他一同进来的冬夏怀里,萧桓往后略退了一些,确定沈承君摸不着自己身上的冷硬盔甲了,才继续问道:“晚膳你用得有些少,这会儿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
哪怕萧大王爷身在主帐内排兵布将,对自家媳妇儿那边的动静也是半点没有含糊的,这边端下去的晚膳少了多少分量,萧大王爷可都记着呢。
“中午吃的有些多了,不大饿。”沈承君干笑了一声,有些心虚的说道。
“中午?”萧桓眉头微皱,毫不客气的揭穿自家媳妇的借口:“中午你也比平时少吃了小半碗粥,那时给的理由也是不饿,说是要留着肚子晚上吃,今天送来的药膳是凌先生钦定的食谱,你乖乖吃完才对身体好。”
“就因为那是师父钦定的,我才不要吃。”沈承君立即抓住了萧桓口中的凌墨,辩解道:“今天师父肯定又心情不好了,刚刚送来的那碗药苦得很,可见今日的饭食也是他有意欺负我,故意加了分量。”
“又苦了?”萧桓脸色微沉,上次那碗药沈承君被苦得够呛,故意留了一口要萧桓夫妻同担,萧桓喝完之后一句话都没说,默默的离开了半个时辰,那半个时辰里,整个军营内都听得道凌墨的干嚎声。
这一次又听到自家媳妇抱怨药苦,萧桓就记起了旧账,心里暗暗磨牙,觉得某人的皮一定是又紧了,新给他的那几株药材,或许应该用来泡泡水什么的。
正在瑶姬帐子里研究蛊虫药性的凌墨忽然觉得后背脊梁骨一冷,下意识的捋了捋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
盛澜有些失神的看着不远处相对说话的两人,沈承君目光闪躲的狡黠搪塞,萧桓无奈低哄的温声细语,明明与她相隔就只有几步之遥,那个世界却仿佛隔绝了除他们以外的一切。
哪怕两个人之间被萧桓刻意的让出了不近的距离,他们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亲密无间,天涯亦如咫尺。
即使萧桓始终背对着她,盛澜也能想象得到他此时应该是眉眼柔和,见惯了他冰冷疏离的模样,与他此刻的感觉仿佛判若两人。
盛澜微微垂下了眼睛,轻轻道:“那,我先回去了。”
哪怕这句话里没有带着名字,也不会有人猜不到这句话是对着谁说的。
沈承君轻轻抚着小腹,不去接盛澜的话,将话语权默默的丢给了萧桓,而萧大王爷显然还记着刚才被这个盛小郡主先一步抢了跟孩子互动的机会,连半分表情都懒得欠奉。
冬夏原本是想要张口的,但是见盛澜期待的目光凝在萧桓的背影上,撇了撇嘴,冷冷的移开了眼睛。
房里的三个人都不说话,这一下气氛就变得很尴尬了。
盛澜眼里希冀的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了下去,眼里闪过一丝神伤,从萧桓进门到现在,他的眼睛没有一刻从沈承君身上移开过,也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
想到祖父跟父亲的打算,盛澜心里苦笑了一声,用最后的一丝骄傲,挺直了腰背,转身走了出去。
“她,还不错。”盛澜离开后,沈承君低着头轻轻的说了一句。
萧桓闻言抬眸,眼中快速的闪过什么,并没有接沈承君的话,而是起了身道:“我去换了这身衣服,明天就要到京,还有场硬仗要打,你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好。”
沈承君点了点头,顺着冬夏扶着她的力道慢慢躺倒,盖上锦被,缓缓合起了眼睛。
萧桓面色沉静的看着她,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他一离开,沈承君的眼睛便睁开了。
“王妃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又跟王爷使性子。”冬夏见状忍不住上前,伸手给沈承君掖了掖被角,小声抱怨道:“您刚刚干嘛要提点那个盛澜啊,就让她一直顶着您的样子去纠缠王爷,王爷肯定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就是再怎么喜欢那个女孩的性子,也不至于去提点她怎么讨自己夫君的欢心啊。
“而且那个盛澜也未必如您想得那么好,没准儿就是故意装成那样,图您心善呢。”冬夏之前的疑虑被沈承君忽然的胎动给打断了,这会儿安静下来又开始旧话重提道:“一个好好的王府嫡女上赶着给人家做妾,能是什么好人?”
沈承君微微侧了侧身,调整了个较为舒适的睡姿,挑眉望着冬夏气鼓鼓的样子,失笑:“那也未必,没准儿人家也没想要做妾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冬夏嗤笑一声,哼道:“王爷已经有了您做正妃,她不想做妾,难不成还能让您跟王爷和离鸠占鹊巢?别说是王爷不会答应,就是陛……”
冬夏的声音一顿。
她原本是打算要说,不仅萧桓不会答应,昭德帝也不会同意的,毕竟曾经她家王妃那样得宠,可是再一想到和顺公主的事,以及上次洛祁对此次急诏两人回京的猜疑,冬夏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曾经疼爱她家小姐的那个人,已经不能再继续信任了。
权欲面前,人心叵测。
沈承君见冬夏忽然阴沉了脸,知道她这是在为自己担心,撑着头问道:“所以刚刚我们在里面说的话,萧桓也听到了?”
冬夏是跟在萧桓身后进门的,连她都听到了,萧桓肯定也跑不掉。
果然,只见冬夏很肯定的用力点了点头,脆声道:“可不是,您是没瞧见王爷当时的表情,阴沉沉的,浑身嗖嗖嗖的冒冷气,别提多吓人了。”
何止是吓人,简直就是要杀人了。
回想起刚才王爷的那个样子,冬夏小丫头还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呢。
“所以王妃还是别再管那个姓盛的丫头了,为了她让王爷不开心,多不值得。”冬夏忍不住劝道。
再怎么合眼缘,也比不上自家夫君重要不是?
“怎么,对你家王爷那么没有信心?”沈承君挑眉反问:“难道说我让她换了自己的模样去追着萧桓,你家王爷的眼里就会有她了?”
“当然不可能!”冬夏想也不想的回道。
管她是什么样的人,除了自家王妃,这世上就没有还会再入他们王爷眼的女人了。
“那不就结了,”沈承君低笑了一声,放下了撑在头上的手,笑道:“你就当我是不喜欢看到有人学我的样子,故意那么说的好了。”
冬夏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理由真的是十分牵强,但是作为一个完美的丫鬟,对主子的话必须是无条件信服的,于是,勉强吞咽了这个借口的冬夏,很是识相的将其默默消化,不再追问了。
萧桓换衣服的速度不慢,没有过多久就再次返回营帐,见沈承君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睡着,浓眉立即拧了起来,唬着脸佯怒说了她几句。
沈承君暗暗的观察着,萧桓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分毫冬夏说的那样的表情,就只有对自己的关心跟紧张,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一般。
沈承君轻轻的叹了口气,拉着萧桓的手忽然一用力,将他整个人都拽到了榻上,在萧桓震惊的眼神里,低头用唇堵上了他还在喋喋不休嘴。
萧桓的身子蓦地一震,有些惊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然后,以更加急切的力道迎吻了上去,伸出双手抱紧了她。
一夜过去,沈承君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回程的马车上,外面除了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还有军士整齐的脚步声,以及马蹄凌乱落地的声音。
昨夜睡得太沉,连什么时候被萧桓抱上马车她都不知道。沈承君揉了揉眼睛,早就守在旁边的冬夏立即上前扶她起身。
“走到哪里了?”沈承君揉了揉额角问道。
“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到城门了。”冬夏看了眼车外,轻声说道:“王爷说咱们带着太子殿下回京,要先进过宫才能回府,少不了又是一趟折腾,所以让王妃多在马车上睡一会儿。”
沈承君点了点头,这一点她也早有想到。
他们总不能把萧睿带回安平王府去,还是先把人送进宫里比较妥当,而且她也想看看昭德帝的病到底是怎么样。
看看他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的那般,已经命不久矣。
想及此,沈承君眼里快速的闪过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