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瑶姬的控制,冉嬷嬷在恢复了神智的第一时间就确准了方向,向着沈承君求救。
只是,她扑过来的动作显然是与萧睿之前突袭沈承君的动作太过相似了,一直守在外面,此时跟进来看热闹的冬夏一下子就被激起了那段不好的回忆,想都不想的冲过来,对着冉嬷嬷就是一脚。
冉嬷嬷猝不及防,被冬夏踢出了老远,而沈承君则是默默的收回了已经抬起一半,还没来得及踹出去的腿。
对于这主仆俩面对突发状况的整齐划一的反应,瑶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萧桓则是冷着脸将沈承君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惩罚性的在她腰际轻轻握了握。
你看过谁家孕妇挺着个大肚子还敢抬脚踹人的?这么活泼好动,实在真是太不乖巧了。
冬夏这一脚并没有控制力道,冉嬷嬷显然被踹得不轻,哎哟哟的在地上哼唧了半晌,才踉跄着爬起来,老泪纵横的望着沈承君凄声道:“小姐,是老奴啊,您可要救救老奴啊。”
“救你?”沈承君垂着眸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声音幽幽的响起:“嬷嬷都要来害我了,却还指望我来救你么?”
冉嬷嬷却听得眼睛一亮,激动的大声道:“老奴怎么会来害小姐呢,小姐误会老奴了,虽然老奴听从太子的吩咐做了错事,但却从来没有真的害过小姐啊!”
一边说,冉嬷嬷还想要爬过来扯沈承君的裙角,看得一旁刚刚收回自己脚的冬夏连忙挡在了她前面,拧着秀眉道:“嬷嬷还是就在那儿说吧,王妃怀着身孕,经不住您扯拽的。”
她在沈家长大,从小就跟在沈承君身边,冉嬷嬷是沈承君最亲近的乳母,她对冉嬷嬷也一向尊敬爱护,可越是因为这样,此刻才越觉得她可恨。
正因为亲近,所以才更加不可原谅。
冬夏垂眸暗戳戳的看了眼自己的腿,觉得脚又开始有些痒了。
这么多人看着,冉嬷嬷自然也不好再往沈承君身边凑,而是改为凄楚的望着沈承君,目光里带着浓浓的疼惜与慈爱。
沈承君被这样虚伪的目光看得险些作呕,恍然记起冉嬷嬷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那一世的记忆,恐怕她眼里的自己,只该是在气她帮着萧睿掳走自己呢。
于是低笑了一声,问道:“没有么?”
“当然没有!”冉嬷嬷矢口否认,激动道:“老奴可以发誓,若对小姐起了谋害之心,就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听着冉嬷嬷眼睛也不眨的说出这么违心的誓言,沈承君心里冷笑,脸上却丝毫不显,问道:“那嬷嬷告诉我,你明明是华晟的人,为什么会使用幻术呢?还是说,您其实是鸾凤的奸细?”
“老奴当然不是奸细,老奴是、是无意中从书上看到学到的,”冉嬷嬷犹豫了下,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目光灼灼的望向沈承君:“小姐是知道的,老奴是东宫的奴才,一家人的性命都在东宫的手里握着,今日来救太子也是逼不得已,小姐,您是老奴一手带大的,这些年来老奴带您如何,您心里是明白的,老奴对您,比亲生儿女还要上心,你想一想,您小时候想念公主想得整夜整夜哭个不停,都是老奴抱着您一夜夜的哄着您、陪着您;您跟着将军学武练马步,腿痛的走不了路,是老奴一直背着您、抱着您,老奴待小姐的心是真的,老奴从未伤害过小姐啊……”
“还有大少爷,老奴拼了命的去救他,落下了一身的病痛。”冉嬷嬷见提起沈承逸之后,沈承君的目光有了些许的松缓,心中一动,再接再厉道:“小姐幼时体弱,老奴往返宫中无数次去跟御医们学习药膳给您补身,小姐贴身的衣物,也全都是老奴一针一线缝制,从不假手他人,若是想要害您,这些年有多少机会可以动手,还有小姐的……”
冉嬷嬷每说一句,眼中泪光就增添一分,声音也越来越柔和,朝着沈承君的方向越靠近一些。
而沈承君,眼底的松动越来越明显,甚至在萧桓的怀抱中有了离开的趋势。
萧桓皱了皱眉,伸手想去把自己媳妇拉回来,结果身侧的瑶姬却扯住了他的衣袖,红艳的唇微微勾起,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半路出家的笨蛋,竟然敢作死的想用幻术去迷惑他们家少君,简直是在鲁班门前卖斧子,自取其辱。
萧桓冰冷的目光微垂,淡淡的看了眼被瑶姬扯住的衣袖。
被这样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一扫,瑶姬赶紧把手给缩了回来,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两步到了安全距离,远离这个洁癖病不轻的家伙。
什么嘛,搞得好像是要为少君守身如玉似的,以为谁乐意碰你呢,明明本姑娘也是心有所属的好么。
而此时,地上的冉嬷嬷仍在努力:“还有冬青,小姐还记得冬青吗?”
“冬青?”沈承君重复了一遍。
“对,冬青,她之前被东宫的人带走了,老奴知道她被关在了哪里,老奴愿意将功折罪,带着小姐去把冬青给救出来……”
见沈承君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近,冉嬷嬷眼底带了一丝喜色,声音也越发动情。
“老奴知道不该在小姐您怀着身孕的时候惹您生气,老奴看着小姐一天天消瘦的样子,也觉得十分心疼,老奴不敢求您原谅,也不敢求小姐再如以前那样信任,老奴只希望可以赎罪,可以陪在小姐身边照顾您,再如……”
“再如害我母亲一样,也害我一次?”沈承君的脚步忽然顿在了距离她一步之遥的位置,唇边冷笑一丝丝蔓延开,挑眉问道。
冉嬷嬷倏地睁大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仰头望向沈承君:“小姐,你……”
“嬷嬷很惊讶我为什么没有被你的幻术迷惑?”沈承君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些发怔的冉嬷嬷,冷笑:“难道教给嬷嬷幻术的那个人没有告诉过你,纯血嫡脉,是天生不惧任何幻术蛊虫的么?如此看来,您的那位师父对您,并不算上心了。”
“何止是不上心,估计就是故意想要拿她当成探路的傻子来试水,好来确定少君您的身份。”瑶姬似笑非笑的抱着肩膀,在两人后面补充道。
冉嬷嬷脸色一白,袖中的手握得死紧。
“吱!”一旁的云貂忽然尖锐的叫了一声,白光一闪,小家伙准确的落在了沈承君脚边,弓起脊背,做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
“看来嬷嬷是恼羞成怒,对我动了杀机了。”沈承君淡淡看了云貂一眼,眸光微凉:“主仆一场,既然嬷嬷想用这个来试探我,那还是让嬷嬷看得明白比较好。”
说罢,沈承君眸光倏地一厉,朝着冉嬷嬷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握,周身气息一瞬间变得凌厉,威压陡然迸发!
冉嬷嬷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爬起来就想跑,然而不等她做出动作,沈承君身上的威压就已经朝着她兜头而下,将其狠狠的桎梏在其中,动弹不得。
“啊!”
冉嬷嬷一声惨叫,脑中好像有什么忽然崩裂开一般,痛苦的呕出一大口血来,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惊恐的睁大了双眼。
而沈承君眼中的冰冷在她的尖叫声中也一点点加深,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她母亲被逼无奈,不得不抛下年幼子女,孤注一掷离家远走的苍凉背影,是那一世里沈家满门覆灭,破败荒凉的断壁残垣。
所有推动这场悲剧发生的人,全都该死!
眸中有疯狂的血色一闪而逝,沈承君周身威压成倍剧增,哪怕这些威压不会对普通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在场的其他人仍旧感受到了从她身上传来的骇然压迫。
冉嬷嬷痛苦的蜷缩在了地上,那种穿过血肉直接击打在灵魂上的重创,让她的表情变得狰狞而扭曲,可是哪怕她张大了嘴用力嘶吼,仍旧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像是在干涸沼泽里濒死的鱼,只能做着无济于事的挣扎。
一旁原本已经做好了殃及准备的瑶姬疑惑的动了动肩膀,惊讶的看向了沈承君。
少君的威压只会对修习巫幻灵术的人起作用,她在沈承君动怒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被波及的准备,却没万万想到那些威压竟然被控制着绕开了自己,完完全全的被束缚在了冉嬷嬷一个人身上。
哪怕她距离两人如此之近,也没有受到任何牵累。
瑶姬有些发懵的眨了眨眼睛,这次少君身上的威压比先前明显升了不止一个等级,控制力也比原本强了好多倍,什么时候她家少君强大了这么多。
少君你成长的这么逆天,你家公主知道不。
地上的冉嬷嬷这会儿已经连滚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抽搐着趴在地上,眼睛耳朵都开始渐渐渗出血来,样子十分恐怖。
毕竟是曾经一起生活过了十几年的人,冬夏有些不忍的移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