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还是一片静默,同样没有半点儿回响。
“不出来算了,”沈承君低笑了一声也不着急,干脆将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往墙边一丢,整个人都坐了上去:“正好我走了这么久也困了,有什么话,等我睡醒以后再说。”
说罢,就真的靠在墙壁上闭起了眼睛。
这话倒是不掺假,她在这条甬道里来来回回的走了这么久,的确已经累得走不动了,索性就这么歇一会儿好了。
就在沈承君睡意上涌即将睡着的时候,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一道闷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怎么知道是我?”
沈承君费力的掀开眼睛,只见洛祁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正蹲在自己对面,神情十分郁闷,颓丧的仿佛是一只急需主人安慰的大狗狗。
“舍得出来了?既然是你带我们进的山洞,我当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沈承君对于洛祁这种蠢问题十分嫌弃的撇了撇嘴,她可没有想要收养宠物的心思,想到方才经历的那一幕幕,抬脚就朝着洛祁踹了过去:“还敢扮成萧桓来骗我!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当然可以解释!”洛祁立即蹲着朝后跳了一下,闪开了沈承君的一脚,双手有些无奈的抬了抬,“不过还是要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觉得,我演的还是挺像的。”
说着,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很肯定道:“连身上的味道也都一样。”
“是一样,所以我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你。”沈承君耸了耸肩,目光扫过被压在了身子下面的衣服,淡淡道:“为了不让我发现不同,你竟然连萧桓铺在地上的外衣都捡起来穿。”
洛祁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委屈的表情来,这件衣服可是刚刚萧桓怕沈承君跪着着凉,在她伏拜前脱下来的,人的容貌声音可以模仿,但气息体香与生俱来,为了不让沈承君察觉,他可是强忍着嫌弃往自己身上套的,容易嘛他。
“不过,同样也是因为这件衣服,让我最先起疑,萧桓是绝对不会去捡地上脏了的衣服穿的,更不会拿来给我穿。” 沈承君慢悠悠的竖起一根手指,挑眉道:“这只是第一点。第二,无论是冬夏、朔月还是云貂,凡是能博走我注意力的存在,萧桓都很看不上,他不会一脸和善的去摸云貂的脑袋,云貂也绝对不会乖乖的给他摸……”
云貂跟萧桓这一路上,绝对的相恨相杀来着。
“第三,你给我的那瓶稳胎药贵重难得,其中用到的药材,多半都是青岚独有,师父他老人家在得知我身孕以后并未出过远门,药材都是从王府拨到药庐,该有多少存货,我清楚得很,是不会有这种药的;第四,萧桓对我的称呼也不对,只有父兄跟你才会叫我君儿,萧桓他只会唤我阿君,第五,萧桓是绝对不会在我面前替任何其他男人说好话的,尤其是你。第六……”
“停停停停!”
眼见着沈承君一只手掌数不够,已经抬起了另一只大有继续数下去的意思,洛祁立即受不了的赶紧打断了她。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自觉得天衣无缝的模仿,竟然被人家看出来这么多破绽,十分无奈的扶额道:“不用再举例了,知道你厉害行了吧?”
如果不是担心这丫头出意外,他才不会自找麻烦的跑来冒充萧桓,面对沈承君似笑非笑的表情,洛祁很忧伤的叹了口气,起身朝着沈承君伸出手道:“起来吧,地上凉,不能久坐。”
沈承君十分自然的将手搭了上去,正要借着洛祁的力道起身,忽然感觉到旁边一阵疾风袭来,眼前黑影一闪,洛祁就被人用力扼住喉咙按在了墙上。
萧桓的脸色阴沉难看,尤其是在见到洛祁身上只穿着里衣没有外袍,眼中怒意更盛,一边出拳揍人,一边头也不回的朝着沈承君冷喝道:“你转过头去,不许看他!”
沈承君:“……”
在这种时候还能记得吃醋的人,估计这世上除了萧桓也就没谁了。
云貂兴奋的在沈承君怀里直扑腾,黑豆眼睛闪着激动的光亮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看,在洛祁挨揍的时候还会十分搞笑的用小肥爪子挡挡眼睛。
扶着腰缓缓起身,沈承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着两个大打出手的男人,十分无语的摇了摇头。默默将身子底下铺着的衣服往远处挪了挪,带着云貂远离硝烟。
作为始作俑者,安平王妃其实也很是红颜祸水来的。
这还是除却战场交锋,萧桓同洛祁俩人第一次大动干戈,虽然双方打得激烈,但是默契的谁都没有使用内力,只是纯粹的武力较量,以至于片刻之后,两人各自都分别挂了彩。
直到当两人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才听到不远处墙角那边传来的轻微鼾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顿时都有些哭笑不得。
刚刚还看的一脸兴奋观战的沈承君这会儿倚着墙坐着,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怀里的云貂睡得四仰八叉,那小小的鼾声就是这小家伙发出来的。
大约是这边的动静突然停下来让沈承君觉得有些不适应了,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的往这边看。
“你们打完了?”揉揉眼睛,沈承君伸展了下被云貂压得有些僵硬的腿,声音沙哑的问道。
萧桓走过去扶着她起身,顺便将她怀里的云貂毫不客气的扒拉到一边,温声道:“不能这么睡,会着凉。”
云貂睡得呼呼正香,忽然被萧桓给丢到了地上,竖着尾巴吱吱的抗议叫了两声,然后十分委屈的扑进了洛祁的怀里,朝着萧桓继续呲牙。
幸好貂大人宽大心善,不爱跟愚蠢的凡人争宠,否则你早死了八百次了你知道吗。
沈承君懒懒的倚在萧桓身边,打了个哈欠,目光扫过两人同样精彩的脸,有些疑惑道:“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不仅是沈承君奇怪,连洛祁也很好奇这一点。
这里无数个岔路迷阵,一个个的闯下来,没道理会这么快找到他们。
“是凌先生临走时给我的一种香粉。”萧桓看着沈承君眼底的青黛,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解释道:“无色无味,只有这种绿色的蝶蛾才能分辨的出来。”
说完,萧桓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正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果然飞出几只绿色荧光的蝶蛾,绕着沈承君愉快的直打转。
这可是凌墨最新出品的追踪香,之前追踪云貂身上下的那种香,以沈承风留下的一地貂毛而宣告失败,凌墨痛定思痛之下,特意研制了这种只有特殊蝶蛾才能嗅出来的新款香料,萧桓追来时特意带上了一盒,没想到真的派了用场。
云貂在那些蝶蛾出现的一瞬小眼睛骤亮,高举着爪子恨不得跳起来捕食,貂大人最喜欢虫子了,看在愚蠢的凡人懂得用食物贿赂大人的份上,它决定暂时原谅他先前的无礼。
“冷不冷?”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原谅了的安平王爷这会儿满心满眼只有自家娇妻的弱不禁风,瞅了瞅自己身上已经没得可脱的里衣,将沈承君往怀里带了带。
沈承君摇了摇头,自从刚刚的幻境散去,甬道里的温度就已经回暖了,她就是困倦得厉害,脑袋也十分沉重,站着仿佛都能睡着了。
萧桓见她摇头之后又困得直点头,揽在沈承君腰上的手微微使力,让她身子全然倚靠在自己怀里,头伏在自己肩上。
沈承君意思意思的蹙了蹙眉,就顺其自然的接受了。
洛祁被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刺激的眼角抽搐,忽然很理解这段时间冬夏那小丫头为什么总是哭哭啼啼的从马车里爬出来了,扭开目光干咳了一声道:“那个,我们先出去吧,他们估计也在外面等急了。”
沈承君困得眼睛睁不开,索性没反应,萧桓居高临下的给了他一个‘早该如此’的眼神,轻哼了一声。
洛祁眼角狠狠跳了一下,大步上前绕开两人,朝着萧桓方才冲过来的方向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最终停在了一堵墙前面。
修长的手指在墙面上有规律的敲击,几下之后,那面墙从两端缓缓分开,眼前豁然开朗,恢宏的大殿出现在三人眼前,竟是与先前沈承君见到的那一座十分相似。
大殿中央,一道如玉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在看到沈承君等人出来后,眉心微拧,似乎对眼前这个结果不大满意,目光质问的射向了率先走出来的洛祁。
洛祁很是无辜的摊了摊手,朝对方露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耸肩道:“没办法,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我也是爱莫能助。”
“选什么?”萧桓在看到沈承风的一瞬,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沈承君的眼睛,目露警惕。
他可是还记得呢,先前他家小妻子迷迷糊糊从他怀里醒来时,第一个喊得就是她这个倒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