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啊,你人缘还不错嘛,我还当这世上就我爱搭理你呢。”路绮霜哼笑了一声,并没有去追问沈承君那个背后阴了她的人是谁,凤钗在手里灵活的转了一圈,微微敛眸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坐以待毙可不是你的性格,你这回该不会就是被她给吓病的吧?”
“我连你都不怕,还会怕她?”沈承君扬眉微微抬了下颌,这几天她一直在纠结这件事该怎么跟路绮霜坦白,如今话说开了,心里敞亮了,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捡了一旁盒子里的梅子干扔进嘴里。
酸甜的滋味在嘴里面化开,刺激着味蕾,立即让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瞧你那点儿出息,吃个零嘴儿也能吃出幸福感来,这也太容易满足了。”路绮霜嫌弃的白了沈承君一眼,从她手里抢了一个扔进嘴里,才一入口就把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赶紧吐了出来,一脸看怪物似的看着沈承君:“你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重了,这么酸的东西你也吃得下。”
“很酸么。”沈承君眨了眨眼睛,她倒是不觉得酸,最近她很喜欢吃酸梅,对甜食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喜,人常说酸儿辣女,难不成她这一胎是个儿子?
“何止是很酸啊,”路绮霜狠灌了口茶,才把嘴里面的味道冲淡了,“对了,你这几日在府里面闷着,是不是还不知道咱们陛下要为太子退婚的消息呢。”
“的确没听说,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沈承君点了点头。
这确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昭德帝看不上辛玖语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这门婚事也就是看在辛夫人新丧的份上,才暂时拖几天而已,偏偏辛玖语不作不死,跑到宫宴上去出洋相,昭德帝不抓紧机会办了她才怪。
“要真那么简单我就不跑来跟你说了。”路绮霜神秘一笑:“这怪就怪在,太子殿下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竟然坚持不肯退婚,还为了这事儿在陛下的寝宫外跪了好几个时辰,把陛下气得连砚台都摔了。”
“有这回事?”沈承君微微蹙了眉,不过很快又想通了,辛玖语跟冯瑶暗中有了往来,冯瑶又跟傾容郡主牵扯不清,这三者有了联系,萧睿跑去昭德帝那里跪求,也不是没有道理了:“那陛下同意了?”
“暂时还没。”路绮霜摇了摇头,“不过瞧着那架势,太子坚定得很,也不知道太子究竟是怎么了,我爹说,自从上次摔了马,太子性情大变,行事跟以往大相径庭。以前我记得,他也是极厌恶辛玖语的。如果太子一直这么坚持,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心软。”
“心软倒是可能,陛下对太子一向比其他皇子亲厚,不过,太子妃的位置,辛玖语是不用想的。”沈承君轻笑,点了点桌面:“辛玖语御前失德,人都丢到邻国去了,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日后母仪天下,东宫要是真娶了她为正宫,那肯定是陛下放弃太子了。”
“说的也是,想她以往的做派,做个妾室也不算是冤枉。”路绮霜哼了一声,自动跳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在房里又聊了一会儿,路绮霜看看外面的天色,明明时间还早,天色却阴沉沉的,一副风雨将至的样子。
“叨扰了你半日,我也该回了,”路绮霜一边说一边起身,抱怨的看了眼外面的天气:“今年也不知怎么了,雨水这么大,动不动就来场雨,我都不大敢出门了。”
沈承君点了点头,忽然脑中灵光一动,想起了前世貌似也是这样阴雨连绵的下了很长时间的雨,京城这种地界儿倒还好,底下的百姓却是遭了秧。
前一年的雪灾才过,第二年春又紧跟着闹了洪水,不少饥民流离失所,纷纷往京城涌。
那一世,辛默自请赈灾恤民,亲临灾区坐镇,辛玖语则是发动了京城不少名门闺秀募捐首饰银两,收购米粮,还献上了府里好几个农庄,在昭德帝面前露了一把脸。
辛家父女经此一事,可谓名利双收,辛默原本谄媚佞臣的角色,也因此洗白了不少,更可以说,辛玖语后来能那么有底气的跟自己争萧桓,这一份功劳也是必要原因。
换到现在,沈承君当然不可能再给辛家复起的机会了。
“我记得,你江南外祖家的这一代,只有为数不多的子弟出仕,倒是除了几个经商奇才?”沈承君一边起身送路绮霜出门,一边道。
“你怎么知道?”路绮霜一怔,她倒是不记得什么时候跟沈承君提过这件事,不过的确如此,她的几个表哥在读书方面天赋一般,倒是经商十分有头脑,因着外祖父一向开明,便随了他们的心意,由他们选择。
沈承君轻轻一笑,能怎么知道呢,当然是那一世的经历告诉她的,辛家在赈灾一事上出风头,完全是因为他们占了先机,若论真正解了这份燃眉之急的,那还是要推举路绮霜的那一双表兄。
只不过就因为失了先机的关系,即使他们功不可没,被人更多记住的,还是辛家那一对虚伪的父女。
“你忘了冬夏说我能掐会算吗?”沈承君挑了挑眉,勾起唇道:“既然是从商,不知道他们对成为皇商有没有兴趣。”
“这不是废话嘛,谁家商人不想做皇商啊,”路绮霜翻了个白眼,瞪她道:“别在那儿故弄玄虚了,有什么好主意就直接说。”
沈承君神秘一笑,贴在路绮霜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既然当初是失了先机,那这回补回来就是了,论米粮丰盛,哪里比得上江南的鱼米之乡呢?
路绮霜愣了愣,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那我回去就给表哥去信。”
这样全然信任的样子让沈承君笑弯了眉眼,她相信,有了这件事做后盾,将来路绮霜在皇室的位置,应该再稳固不过了。
忽然沈承君目光微微一顿,落在不远处半月门外并排走入的两道身影,同样的修长如玉,一人面色疏冷,俊美无俦,一人温润和煦,眸光浅淡。
前者,自然是下了朝就想往家中赶,着急回来见媳妇儿的安平王爷,后者,正是路绮霜口中不知因何抽了风性情大变的太子殿下。
萧桓原本正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听萧睿说话,一抬头看到自家媳妇带着路绮霜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来,冷峻的眉眼一瞬间柔和了下来,上前快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阿君。”仿佛看不到跟在沈承君身后的路绮霜一般,萧桓旁若无人的抬手在沈承君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变天了,怎么这时候出来?”
“绮霜来看我,我送她出门,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承君见到两人时着实楞了一下,这几天萧桓早出晚归,还是头一次回来的这么早。
说完,朝着萧睿的方向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在她身边的路绮霜也规规矩矩的跟着福了福身。
萧睿微微抬手示意两人起身,看着沈承君不冷不淡道:“听说弟妹在家中养病,此刻看来,气色不错,想来父皇可以放心。”
这样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沈承君不由得蹙了眉,抬眸望了眼萧睿,明明仍旧是那副温润和气的含笑模样,可他的眼睛却黑沉冰冷的吓人,仿佛藏了一只凶兽般阴冷噬人。
而最让沈承君心惊的是,她似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蚀骨怨毒的恨意。
恨?她跟萧睿之间,何时有过这么激烈的情绪。
沈承君微微侧开头,避开了萧睿的目光敷衍道:“有劳太子费心,陛下赐药,本王妃的身体自然恢复得快。”
“如此,孤就安心了。”萧睿似笑非笑的勾起唇,淡淡的看了眼沈承君身后的路绮霜,目光在她空下来的发髻上微微一顿,随即移开,看向萧桓道:“之前与三弟说的事,不如到书房里继续?”
萧桓眸色微凉的看了他一眼,转头去望沈承君,见沈承君并没有露出异议,才点了点头,先一步朝书房的方向而去。
萧睿在后面又看了沈承君一眼,才抬步跟上。
待两人走远了,路绮霜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沈承君道:“这太子果然是不一样了,瞧他刚刚看你的眼神,如果不是知道当年你还小,做不出什么大事,我几乎都要怀疑明贤皇后是不是你害死的了。”
那样仇恨渗人的目光,说是杀母之恨应该也不为过吧。
“胡说什么呢。”沈承君转过头有些不悦的瞪了路绮霜一眼。
“好啦,不说就不说,知道你对先皇后有感情。”路绮霜笑着耸了耸肩,紧跟着握住了沈承君的手,一脸严肃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从来不欠她们母子的,真要论起来,究竟谁欠了谁的还不一定。”
“你放心,我知道。”沈承君知道路绮霜这是在担心她,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