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山林深处偶尔传出几声鹧鸪啼鸣,看似宁静的远山处处暗藏杀机,密林间,一道黑影突现于半空中快速穿梭,其身形所到之处,除了扬起丝丝风尘外,连小憩于枝干间的鸟儿都不曾察觉。
突然,黑影的后方惊现几声刺耳的蜂鸣,利箭掠过那黑影突突正中在一旁的树干上。而后,林间凭空又多出几道身影,正是方才被魏归啼制服在地的金环帮二把手,不过此时他的身边不再都是黄衣打手,而是多了一位执剑黑衣老者,和几名蒙面的江湖打手,来者气势汹汹,各个透着股腾腾杀意,几人环顾一圈似乎跟丢了目标……
“魏归啼!你个老畜生!俺知道你在这,纵使你武功再高,今日俺也要拿了你的梁子,来祭俺舵爷在天之灵!”几道迟来的身影停下了搜寻的脚步,二把手高举着大刀朝四方呵斥着。
“魏归啼!!!魏归啼!!!你给俺出来!”二把手不断咆哮着,但除了几声鸟儿的惊鸣作应答,再也无人应声。
“二当家!你这样喊,会惊动官府的,以老夫看,还是先走吧~”见二把手越喊越狂躁,黑衣老者连连劝到。
“官府,俺怕他个鸟儿官府,保宁这块儿,哪里不是俺说了算?”二把手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二哥!咱们先走吧,听说风不快也来到了阆中,说不定就在保宁城内,咱们还是谨慎些~”同行的金环帮众也帮着劝到。
“风不快?俺……唉!”二把手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无奈叹气一声,重重挥下大刀砍在身旁的大树,树干顷刻断作两段“唉!先避一避!”
简单几句对话,几人匆匆离去,像是十分忌惮那个姓名。
片刻后,在不远的树冠阴影后,先是有几只雀儿扑腾而出,紧接着传来一道悠哉的哈欠声,魏归啼正慵懒地坐在数丈高的树干上,躺胸露乳地伸了伸懒腰“原本还想偷摸着捞点棺材本,还是被人发现了!哎,要想人不知,除非…”
牢骚音未落,林中再次有人呼起了他的名号。
“魏归啼~”
“哗~”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魏归啼确实被吓得够呛,瞬间从枝干上滑了下去,近乎同时,伸脚一勾牢牢地倒挂在枝干上稳住身形。
“谁?”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身影,数十年的江湖经验告诉自己并没有听错,魏归啼再次凝视着周围,双耳颤动不想放过一丝声响“能在老夫眼皮底下作妖,功夫不错啊!快出来~”
“魏归啼~”闻声望去,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从树阴间走出。
魏归啼紧眯着双眼,借着月光聚神地看向地面,此男子小脸齐眉,刘海从额头间偏向右脸颊,俊秀的脸庞颇有几分英气,只不过眉宇间有道淡淡的皱纹,想是常年忖量忧思之人,头顶的黑发被编成一股发辫垂在身后,整个身形藏于黑披风之下,除了脑袋,看不出其他的动作,身后跟着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年身形干练,只不过眼神不太友好,好像十分警惕高处的自己。
“恭候多时了!”黑衣男子语气平静,并不像是来寻仇的,但还是能感到丝丝急躁也不知为何“魏归啼,可否快些下来?”
魏归啼居高临下,在看清男子的样貌后翻身从空中落下,站稳脚跟后,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又是你小子,技不如人,还赖上我了?”
“魏归啼,那金环帮的花名册应该还在你手上,请务必交给风某,风某便不再缠着你!”黑衣男子拱手略带客气地说道。
“哈哈,这名册早有人预定,至少能换几百两银子,阁下说要就要?放什么屁呢?看你的样子,既不像闯客又也不像个走江湖的,这么不懂规矩~”魏归啼说话间慢慢走近黑衣男子“早早候在此地,像是提前知道般,那帮金环帮的喽啰,估摸着是你设了局引来的?”
“是用了点伎俩,对于江湖上响当当的‘拈花信手’,不耍点手段,风某自知很难见到”黑衣男子说话时像是在强忍着什么,眉头不自觉地会抽动起来,而其身后的少年见到魏归啼不断靠近,别在佩刀上的手已经不断冒着手汗,手掌时不时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魏归啼绕着黑衣男子走了一圈,在目光扫过男子披风上的金色牡丹纹路时,心头一惊“金牡丹~带刀客!前些天没发现你是朝廷的人~”
“您不知道在下?”黑衣男子有些惊讶,数十天暗中的交手,加上自己以‘风某’自居多时,魏归啼好像并没有去查探自己的身份,看来确实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啪!”魏归啼突然一拍脑门“风…风…风不…”
“风不快!”黑衣男子连忙接上话语。
“对!小子,你既是朝廷的人。还缺这区区百两银子?”魏归啼顿时双手傲娇地叉在腰间,破烂的袖口被风一吹,任性地摆动着。
“金环帮牵扯到朝廷内部的一桩案子,在下必须缉拿其头目归案,当晚我发现这金环帮主暴毙于房内!虽然暂时查不到是何人所为,但已经不重要了,你凭空出现夺走的花名册,才是我要的东西!”风不快轻声轻语,身旁的少年却蠢蠢欲动,一副准备随时拼命的样子。
“把名册给你了,我有什么好处?”魏归啼脸上渐渐扬起诡异的笑容,右手掌轻微朝下,一道气流从掌心直达地面,几片落叶如同复苏般顺着掌心的小旋风逆流而上,就在接触手掌的瞬间,被他用二指顷刻间夹住。
“师父!他要动手了!”一旁的少年看到魏归啼手部的动作,如临大敌,连忙拔出腰间的佩刀,绷紧全身对视着前方。
“良凤!不得无礼~”风不快眉头紧皱瞪了少年一眼,随后转眼看向魏归啼“钱不是问题,风某可以给你,这名册请务必交给在下!”
“我行走江湖数十载,除了不跟官府做买卖,还有一条规矩,那就是守信,答应金主的事,我魏归啼可不单纯是为了钱,这名册你就别动心思了!”魏归啼双指一弹,手里的两片树叶瞬间离了指尖射向风不快。
“师父!小心啊!”一旁的少年拼了命大喊到,生怕风不快没看见魏归啼的动作。
“嘶!”就在落叶接近风不快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落叶割成了两半,落叶即刻失去了动力飘落在地。
“魏归啼,你的事我多少听说过一些,想杀我,十天前你就动手了,不如我们也做笔买卖如何?”风不快像是心头有急事,说话语气明显加快了许多。
“册子,免谈!教训,我不介意多给你一份”魏归啼说罢,掌间再次多出几片落叶。
“慢!我还没说条件呢!”风不快面部抽搐,强忍着内心的躁动“你最近在鬼市不断散出要收手的消息,看样子是归隐心切,你觉得你那些仇家会答应吗?就像今日,被人打扰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你散播我的行迹,还顺道说我杀了人?”魏归啼略带怒意地昂起脖子。
“你的行迹确是我透入,但不曾污蔑你,你可能不清楚,当晚在你来之前,金环帮主已经死了,所以我相信不是你所为!”感受到了魏归啼的误解,风不快立即解释道。
“老夫也不在乎,继续说你的!”对于魏归啼而言,多一条被追杀的罪名也没有影响,这些年自己背的黑锅并不在少数。
风不快松了口气,看魏归啼的眼神竟有丝捉摸不透“魏归啼,这江湖,大到盟会帮派,小到山庄草寨,多少跟你魏归啼都有过节,更有甚者视你为仇敌,这些可算作要杀你之人;而剩下的,少有没找你做过买卖,你有没有想过,你知道太多人的秘密,你就算收手了,但他们的秘密却还在你手中,你认为这些人会放过你吗?届时你又该怎么办?”
“老夫自不会乱语!”魏归啼嘴上没有服软,心中却皱起了眉头,风不快字字点到了自己的难处。
看出了魏归啼的心思,风不快邪笑着摇摇头“怀璧其罪!谁会将自己的把柄放在他人手里?时机一到,仇家与那些金主都会视你为眼中钉,天下再大也只谓二字‘江湖’”
魏归啼捋了捋下巴上几缕参差不齐的胡子,眼珠子直溜溜地转着‘这小子有备而来~’
“那你的意思?”魏归啼问道。
“我可以教你如何从江湖脱身,而你呢!把册子给我,我也会给你些许钱财”风不快语气逐渐平淡。
“先说出个一二,我再考虑考虑!”魏归啼明面上答应了,可是满脸都是奸诈二字。
“我信不过你,先把名册交给我…”
“先给你无用,我想夺回来,只不过着林间多两具兽粮而已”
魏归啼此话一出,风不快身后的少年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佩戴瞬间滑落在地,这些天,他可算是见过世面了。
风不快看出对方的执着,不过既然愿意商量,那说明还不有戏“你身在江湖,自然听过金盆洗手大会了…”
风不快话音未落,魏归啼瞬间没了兴趣,扭头正要走“老头我无门无派,根本没有公信力支撑这种大会!”
风不快立即向前一步“你无门无派但能在鬼市召开金盆洗手大会,这影响力足以媲美任何一个江湖势力,这么多年过去,鬼市盟会的几位引路人多少会卖你些面子,到时候自会在大会上为你主持公道,江湖恩怨一次了结,届时便可堂堂正正的退出江湖,按江湖规矩,以后再无人敢找你麻烦!”眼看着对方要走,风不快也不再卖关子,一口气将心里话一股脑全部说完。
魏归啼听完后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风不快也不敢出声打扰,三人就这么在林间站着,半响后一本名册从魏归啼手中脱出飞向风不快,再一看,魏归啼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让人感觉不到有人来过。
“不见了?”少年在不远处惊叹一声,随后跑到风不快身边“师父!他不见了!”
“终于到手了,快帮我拿一下”风不快一改冷酷的作态,将名册随手丢给少年,开始拼命地在身上挠了起来“我的天,千防万防,没想到栽在南方的蚊子上,啊啊啊啊!良凤快帮我挠挠背,早知就不埋伏在这林中!”
“噢!好”少年应了一声,卯足了劲帮风不快抓着后背“师父,北方没有蚊子吗?我都习惯了!”
“有是有,没这么大的,换做他人我还能透些内力护身,这魏归啼马虎不得,憋死我了,刚刚想抓又不能抓,啊!舒坦,右边再来几下…”
“师父,名册拿到了,您是不是就要回长安了?”
“嗯!你跟我一起走,我带你见见你的几位师哥!”
“真的…吗?”
“当然!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偷东西,快快快!左边再来几下,啊~”
黑云散去得恰到好处,仿佛就是为月亮遮挡方才的斗争,此刻林间只剩二人的交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