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冬亲自回到中场,不仅使得禁区里的箭头少了最有威胁的一个,随他而来的防守使得推进变得更加困难。他虽然在中场将球拿到脚下,组织进攻却并不是他所擅长的,只能靠自己出众的脚下技术独自突破。但中场到叙利亚球门那么远的的距离,在对方重兵防守的情况下突破重重阻截造成威胁谈何容易。
达申申被隔离在对手的禁区里,得不到弹药输送,只能傻愣愣地在原地杵着。可一旦他也回撤,将完全失去在场上的意义,更无法对叙利亚的球门造成威胁。加上我已经被队友孤立,种种不利因素叠加,中国队如同只有救人在和对手周旋一般。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进攻却毫无起色,迟迟无法有效向前推进整个阵型反而后退了许多。
贺寒冬拿着球在中圈附近奋力挣扎着,我无所事事地在中前场游荡。刚想抬头看看时间,场边第四裁判举起了示意补时三分钟的牌子,九十分钟常规比赛时间已经到了。
叙利亚队此刻反而来了精神将阵型压了上来,多人上前围抢,一番争夺之后将贺寒冬长时间的持球断下,就地组织反击。
我的国家队的经历也就要到头了吧,我不禁想到。球队的进攻体系崩溃了,场上队员彼此又不互相信任,恐怕很难挽回了。何况球权还在叙利亚的脚下。
中场,叙利亚球员起球想直接吊到中国队后防线的身后,张华快退几步之后奋力一跃,勉强蹭到球皮赶在梅赫蒂得到之前将球破坏出了底线。叙利亚在比赛行将结束的时候又获得了最后连一个角球。
虽然心里觉得没希望了,但我还是尽量告诉自己只要裁判没有吹响哨子,一切都还有可能。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场上的情况。
忽然中国队的替补席一阵躁动,金指导冲到场边对着队员们大声喊:“千万不要放弃!卡塔尔在最后的三分钟里连进两球翻盘了。只要我们拿下就直接出线!”
这本该是个振奋精神的好消息,只可惜来得太晚了,耗光的不止是时间,还有中国队的斗志。连叙利亚也确信在角球开出后,如果没有进球,裁判就会吹哨结束比赛,所以他们整场比赛一直待在自己半场的两名后卫也过了中线站在中国队的半场,盯人中卫阿里代更是来到大禁区线同中线之间的位置,做出随时插上的姿态。其他叙利亚队员更是多人挤在禁区里准备争顶。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我不断在心里碎碎念着暗示自己。
之前在替补席上看比赛的时候,我就发现今天场上的叙利亚队中其实有两个人相当值得注意。一个就是攻入中国队两球的七号边前卫梅赫蒂,虽然他之前名不见经传,今天也是因为主力伤病才获得的出场机会,但是从他所展现出来的速度、脚下技术以及把握机会时的冷静表现来看,今后必然会成长为一个可怕的纯粹攻击型球员。而另一个就是叙利亚的场上队长三号盯人中卫阿里代。我对各个球队的队员不够了解,戚指导赛前也没有针对他们做过任何介绍和部署,但这个阿里代应该是叙利亚队里唯一一个亚洲级别的明星球员。从他盯防贺寒冬时的表现看,他的速度不慢,脚下技术也有相当功力。但是他的长处似乎与他在场上的位置非常不符,阿里代应该更擅长进攻而非防守。他似乎很自信也很冲动,所以才会常常盲目出脚被贺寒冬利用过掉。进攻的时候,我好几次看到他总是情不自禁地往前靠,要不是贺寒冬给予叙利亚队非常大的威胁恐怕他早就扑上去和梅赫蒂争一争风头了。从他几次长传的脚头和脚下控制来看,应该很擅长远射。
比赛进行到现在,只剩下没几分钟了。阿里代终于忍不住站了上来,估计他也很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展现一下自己的进攻实力。如果叙利亚的角球被中国队解围出来,估计那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远射。果真如此的话,那时叙利亚的半边防守就完全空了。
也许,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赌一赌,我留了个心眼。
裁判的哨声响起,球划了一道弧线飞入中国队的禁区,落点很准可惜速度偏慢。达申申也回到了禁区里防守,他率先争到落点,将球顶出了禁区,落在右侧禁区角上。叙利亚和中国队为了控制住第二落点缠斗在了一起,一瞬间那个区域里挤满了人,球在个条腿之间碰撞着,可惜谁也没能有效控制住。
是时候搏一下了,我离开自己的防守位置,悄悄向中线潜行过去。果然如我所料,阿里代不甘寂寞地跑到了禁区弧顶位置,大声喊叫招呼队员想办法把球传给他。
补时也快用尽,裁判把哨子举了起来放在嘴边随时准备结束比赛。再给一点时间,我在心里哀求,只要再多给一点就行。
终于,叙利亚的一名队员随便抡了一脚把球从人群里踢了出来,梅赫蒂飞身杀到,他看了一眼等在弧顶的阿里代,不做调整努力用脚尖勾着将球朝着那个方向捅传了过去。
眼看阿里代就要接到球,李毅钢也顾不得什么技术动作,几步赶过去顺着草地把自己扔了出去,用脚底把球踢向了中场方向,就在我的面前不远处。
裁判举起的手中的哨子,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来,还有一次机会,我兴奋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着。前方已经没有任何防守,我尽最大力气追上足球大步向对手的球门直直地奔了过去。
叙利亚多个球员高高举手向边裁示意越位,可李毅钢踢球时我的位置还没过中线,边裁毫不理会。
我的速度并不算快,此刻虽然已经拼尽了全力,仍然不敢保证一定能在追防赶上之前完成射门,所以我竖起耳朵,展开全身的感官,在全速奔跑的同时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我得球的同时,阿里代也已经开始回追。右侧的中后卫也斜向追赶我,不过很快又偏回了右侧,因为贺寒冬在角球被达申申顶出的那一刻,他也已经开始悄悄向前包抄了,只是慢了几秒而已。也许一会儿能帮上忙,我默默将他的动向在脑海了勾画了出来。
速度真的不是我的强项。领先对手二十米左右起步,但还没到对方禁区,已经快被追上了。对方守门员看出我应该能被追上,弃门出击跑了一步立刻又回到了门线上,弯下腰放低重心严阵以待。
我还在勉力向前狂奔,脚下有点发软,刚跨进禁区线,阿里代离我只有几步之遥。而我也将不得不减速进行调整,否则即便到了门前也会无力射门。
二米,一米,半米,我能清楚地感到他在我身后不断接近,已经不可能赶在被追上之前完成射门了。我一咬牙,算准了阿里代从侧后方出脚的时机,用尽力气一扣,一个急停避开了他的到底滑铲阻截。
阿里代的身体擦着我的鞋帮滑到了我的身前。在极力收住自己身体的同时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如果我现在倒下会不会再判一个点球?可惜经验不足,身体远比脑子要快,念头才刚出现身体就率先做出了反应,右脚趟着球从阿里代倒在地上的身体边通过,继续向球门前带去。
阿里代的冲动让叙利亚的守门员无奈只能弃门而出朝我逼过来。这时贺寒冬也追了上来,从左侧进入禁区。我心念一动,现在我有八成把握能把球横传到他的脚下,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至少自己不用承担责任。正这样想着,叙利亚的守门员已经来到了面前,我抡起了腿准备假射真传,电光火石之间却突然注意到守门员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居然向贺寒冬的方向快速地瞟了一眼。
自从我上场之后似乎叙利亚全队就都认定了我不敢自己处理球权,此刻横传给贺寒冬会不会正中守门员的下怀?脚到球前,我一咬牙瞬间打消了传球的主意,踝关节一转将横传敲球强行变成一记足弓推射。
果不其然,守门员在我出脚的同时倒地扑球,居然不是全力封堵我的射门角度,而是将大部分的身体挡在我和贺寒冬之间。
刚才的长途奔袭,以及在禁区里为了摆脱阿里代而做的急停和在起动动作,让我的腿有些发软,再加上临时将传球改成射门的别扭,我勉强控制才尽力完成了射门。
球奔着球门的右下死角而去,倒不是我刻意追求角度,而是对方守门员确实了得,在赌我会传球给贺寒冬的同时,还尽量封堵球门,只留了不大的一点角度给我。
我忘记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球的运动。我自上场以来我尽力展开所有感官观察,场上所有情况都一直在我脑中纤维毕现,而此刻整个世界就像突然关闭了一样完全消失,只剩下那颗足球,在草地上微微颠簸着不断向球门滚去;时间也像被无限拉长了一样,皮球一直在前往球门的路途中,永无尽头。
然而……球到了门前,却没能如愿进入球门范围,在门柱外侧蹭了一下,发出“噌”的轻微一声改变了一点方向之后出了底线。
我愣住了,双腿不受控制地“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痛苦、懊悔、自责各种感受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瞬间就将我整个吞没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没进?
我完全无法思考。
裁判的哨音响起,正常比赛结束了,中国队最终没能获得代表亚洲参加本届世界杯在法国进行的决赛阶段比赛资格,因为……我搞砸了。
我的脑子陷入了混沌之中,所有感受和思维都变得模模糊糊。好像有人过来对抱头跪在地上的我骂了几句,也有人来安慰把我拉起来;我懵懂地跟着队友到看台边向球迷鞠躬,被一个塑料瓶砸中肩膀;接着在几个工作人员簇拥下回到休息室里,一切都好像在做了一场梦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身边呼唤:“强哥,强哥。”
我慢慢抬起头,看见沈润关切地望着我,意识才一点一点恢复。但是剧烈的心痛也随之再次铺天盖地地充满胸口,如果只是一场梦有多好,我愿意付出一切换时间回到那一脚射门前。
“你没事吧?”他问。
“抓紧收拾,四十分钟后集合上车。”金指导站在门口说,“小冯,你去下发布会,和戚指导一起。”冯毅低着头跟着金根福指导出了门。
“我没事。”勉强对沈润笑了笑,心里止不住地重复着:搞砸了,我搞砸了。
所有人都在默不作声地收拾,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闷不堪。但休息室里始终有如同背景声一般的呐喊声在隆隆地低沉回荡,应该是滞留在看台上的球迷在宣泄着不满的情绪。休息室里的气氛沉闷得就如同葬礼上一般。
徐大涛主动要求换下后就直接从球员通道回到这里,却没有更换衣服,现在才把球衣脱下换上T恤。
贺寒冬在我对面的柜子前,正在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用力扔进长凳上的背包里。似乎这样仍不足以发泄内心的怨气,突然一下把长凳掀翻了。凳子撞在金属得更衣柜门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差点砸到边上的徐大涛。
徐大涛继续低着头收拾,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马晓宇却忍不住,走到贺寒冬跟前,“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贺寒冬挑衅地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脸几乎要和马晓宇的贴到了一起。“我倒想知道,最后十多分钟你们是什么意思?”
“算了,算了!”李亮想把两人分开,却谁也没拉动,“都是一个队的兄弟,不要让外人看笑话。”显然他是有所指。马晓宇和贺寒冬、徐大涛,还有苏继江、李毅钢、李亮都是来自同一家俱乐部。
“什么意思?”马晓宇反问,“我就是不爽!凭什么这届国家队的队长会变成冯毅?徐哥这么多年无论在俱乐部还是国家队,都是场上队长!他戚永平凭什么说换就换?”
和冯毅一道来自上海的队员也不少,显然都对这话感到不满。舒旅虽然今天一直坐在替补席上,但他是上海队的老队员,行事还算冷静,赶紧摁住了伍正恩和毛志强几个来自上海鲨鱼的队员。
“所以你们就拿国家队的荣誉去和主教练赌气,我们这么多人努力了这么久,因为这个就统统抛到脑后了不管不顾了?”
“什么狗屁荣誉。”马晓宇一脸不屑地指着我,“让这些个废物崽子上场,尤其是替下我徐哥的时候,戚永平自己就已经放弃了。”
达申申正在用毛巾把头发擦干,一听这话把手里的毛巾往地上一甩就要冲上去,旁边的黄丰赶紧一把拦住了他的腰。
我感激地看了达申申一眼,尽管他今天也上了场,被马晓宇的话给捎上了,可是谁都能听出来主要针对的还是我。
马晓宇说的并没有错,如果最后留在场上的不是我而是徐大涛,结局很可能会不一样,是我搞砸了。
“是他自己说踢不了主动要求下场的!”贺寒冬指着边上一直不发一言的徐大涛。
“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徐哥的伤一直就没有好利索,那么多场比赛不也都咬着牙坚持下来了吗?况且我徐哥很快就要去意大利试训了,爱护一下自己的身体有错吗?但凡主教练能懂点事儿,好言好语地商量,这种时候我徐哥怎么可能不帮忙?可他戚永平是什么反应你没看到吗?”
“哼!”贺寒冬冷笑了一声,“什么腿上有伤,我看就是怂了!”
“你……”马晓宇正要发作,却被徐大涛给拉住了。
“你说得对,” 徐大涛平静地说,“我坚持要求换下场不是因为腿伤。”
“小贺,你是第一次参加世界杯的预选赛吧?”
贺寒冬一时不明白他要说什么,压下火气点了点头。
“队里大部分都和你一样。小马和亮子,对了,冯毅是第二次。我十九岁就被选入国家队随队参加预选赛,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但……”大徐低下了头,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但每一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一开始很有希望,什么史上最强国家队啦,最有希望的一届世界杯啦,可到了最后都……
“你说得对,我是怂了。我见过太多,参与了太多,受不了了。你根本不能明白每次都眼睁睁看着希望在手里破碎掉是什么感受……”徐大涛说不下去了,他低着头把最后的几件衣服塞进包里,默默地出了休息室。他刚才坐着的座位前方地板上,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别的打湿后留下了有许多斑斑点点的水痕。
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我们听了他的话,都感觉心里沉甸甸,尤其是我。
没有人再说话了。
休息室里的一台电视正在直播赛后新闻发布会的实况,冯毅哽咽着通过电视向所有的球迷道歉,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看了一会儿电视,贺寒冬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但这次本来应该可以……算了。”他叹了口气,背上背包也出了休息室。
其他队友也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休息室里安静了下来。
黄丰今天没能进入大名单不需要换衣服,达申申整理完毕之后,两人过来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只有沈润还在一边等着我。
我们四个都是大学生球员,来自不同的大学彼此不算熟悉,但在国家队里自然而然地被划成了一个派别。
“别等我了,我什么都没整理,还要一会儿呢。你和他们一起去吧。”沈润也来自上海,又分在一间宿舍,相对其他人要熟悉一些。
“好,强哥我到外面等你。”沈润背起包也走了,休息室里就剩下我一个了。
我脱了衣服,去花洒下冲一冲。水哗哗地打在身上,我闭上眼睛体验着负罪感一下又一下地在心里每一寸地方划割的感觉。我的出场就是个错误,我祸害了全队,我止不住地这样想着。当时戚教练让我上场的时候就应该拒绝,或者干脆退出国家队,就不会把事情搞砸了。
“强哥,你好了没?领队让我们集中了。”沈润在门口催促。
“哦,就来。”我暂时得以解脱,强打起精神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背着包出了休息室。
出了门,只有沈润站在门口。
“其他人都去体育场后面的一个大厅集中了,说是大巴已经到了。”沈润说,“强哥,没事吧?”
“我没事。”我勉强笑了笑,跟着他一起顺着走廊朝前走。
到了大厅,所有的队员和工作人员都已经站在那儿等候,唯独不见冯毅和戚永平教练。我和沈润自然而然地走到了达申申和黄丰的边上,他们正抬着头看大厅墙壁上的一台大电视。发布会还没有结束,电视直播还在继续。
“我们再等一等冯毅和老戚。”金指导向我们打了声招呼。
发布会应该已经结束了,因为客队的坐席空着,客人显然已经走了。不知为什么戚永平教练还在就整个十强赛中国队的表现回答着记者的提问,冯毅低着头坐在边上。
但是台下的记者们七嘴八舌地提着问题,情况有些失控。
“请问戚指导,您对您自己今天的表现满意吗?”一个瘦瘦高高、留着短发,看上去非常精干的女记者不等工作人员允许直接站起来问,声音盖过了现场所有的人。
“虽然比赛结果不是很理想,但是场上的每一个队员都很努力,应该说……”
“对不起,”那名女记者不客气地打断了戚永平的说话,“我问的是您对自己今天的赛前布置和临场指挥表现怎么看,谢谢。”
戚永平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因为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生气了,过了几分钟才开口说:“我觉得今天的部署和指挥确实可以做得更好,但总体来说还可以。”
“什么叫还可以,是不合格,合格,良好,还是优秀?”女记者咄咄逼人地追问。
戚永平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语气已经变得有些生硬,“应该算是合格吧。”
“领先两球,面对的又是整体水平在我们之下的对手却最终被逼平,我不知道,您凭什么认为自己的表现是合格的呢?”
“场上的情况是很复杂的,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比如点球没进。”戚永平提高了嗓门,应该已经生气了,否则不会在冯毅在场的情况下提到那粒点球。
冯毅坐在边上有些尴尬。
“那么两球领先后的中国队突然收缩阵型,把中场拱手让给对手,直接导致了被扳平,这难道不是赛前布置的问题吗?”
隔着电视屏幕,我也能看到戚指导两边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个女记者好厉害。”达申申轻声说。
“是啊。”我小声地附和。沈润却看着黄丰点了点头,而后者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却透着一点古怪。
戚永平不说话了。
“戚指导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今晚韩国主场意外翻船,本来我们是有机会直接晋级的。虽然没人能事先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但是无论如何中国队只有全力攻出去战胜对手才有出线可能,对吗?我想问面对这样的局面和叙利亚这样的对手,您却依然采取如此保守的策略——只要领先就立刻收缩阵型死守,为什么还会认为自己的表现是合格呢?”看样子那位女记者今天是不打算放过戚永平。
戚永平脸色憋得通红,坐在主席台的桌子后面说不出话来。
“因为人家的名字叫‘永平’,永远保平。无论对手多弱,只要能平就算合格了!”不知道是谁在台下喊了一嗓子,直播室里那些记者顿时哄笑了起来。
戚指导终于忍不住“腾”地站了起来,“我只是一个教练,只能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扭过头径直朝门口走去。工作人员赶紧宣布发布会结束,台下的记者们闹哄哄地不肯离开,一个劲地追问戚主教练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发布会的演播厅在体育场三楼包厢看台的边上,离开我们所在的大厅不远,但又等了快半个小时还是不见冯毅和戚指导过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厅的门终于被推开,只见冯毅陪着两个身穿职业套装的人走了进来,却不见戚永平的人影。那两人一男一女,都穿着深色西服,胸口挂着足总的工作牌。男的看上去有些岁数,胖嘟嘟的,脸上一直挂着略微有些夸张的微笑,看上去挺和气,跟在女士和冯毅的身后;女的看上去岁数不大,中等个子,虽然还算漂亮,但脸上严厉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望而生畏,她的级别估计高些,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
他们走到金指导身边,先是彼此握了握手,然后小声交谈了几句。
接着金指导拍了拍手,招呼大家注意,“戚永平主教练因为个人身体原因已经先行离开了,来不及和大家打招呼。我代表戚指导向所有的队员,以及工作人员说一声,大家幸苦了!”
说着金指导微微欠了欠身,在冯毅的带领下大伙儿稀稀拉拉地鼓了几下掌。
“这一期国家队的任务就全部结束了,大家一会儿就可以解散。等一下有大巴送大家回驻地先休息一晚,机票统一订在明天上午,会安排送机。如果有什么其他要求,回驻地之后可以跟工作人员提出。另外,这一期的集训和比赛小结,大家等回去之后完成交给所在地的足联会,再由地方上足联会转交上来就可以了。最后,祝大家今后一切顺利,不要灰心,回去之后好好训练,努力提高水平,将来继续为国效力。谢谢大家。”
金指导再次欠了欠身,这次一点掌声都没有,队员就三三两两背着包出了大厅。
本届世界杯与中国队有关的赛程就这样全部结束了,而我的国家队生涯到这里应该也就全部结束了吧。想到这里,心中满是惆怅。我提起包,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朝大厅的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