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走到户部衙门,里面此时有几个户部属吏在打理政务,见宋璟进来,齐声说道:“宋相好。”
宋璟点点头,背着手走到案边,翻看了几卷卷宗,又坐在椅子上,对着旁边的人三令五申道:“本相初登宰辅之位,这各司的相关事宜还得你们精诚团结,若有不能决定的事务还要尽快报于我。”
宋璟意思很明确,就是让这些户部官吏尽职尽责,果断处理政务。
当初姚崇还在宰辅之位时,这些官吏丝毫不敢因私废公,如今姚崇致仕归乡,这种优良风气还要传承,姚崇所规定的政务不能就此埋没。
诸位官吏都拱手相对,也丝毫不敢有所懈怠,他们早就听闻宋璟在朝中是个刚直之臣,曾经连太平公主都怒斥过,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小官了。
宋璟此时又顺手拿起一本卷宗,翻阅起来,接着他眉头一皱,又道:“我突然想起陛下给我的旨意中提到了一个人,此人听说是曾在陇西效力,而后被薛郡公引荐于朝中,又屡屡为朝廷立功,我想知道此人。”
宋璟说得那人其实众人都知道,即是定远侯陆峥。
随即一个官吏向前走出一步后道:“回禀宋相,此人便是定远侯陆峥,这定远侯的爵位便是陛下恩宠所致。”
宋璟听后,便靠在椅子上想着陆峥此人,既然曾跟随王晙在陇西效力,又获得薛讷的垂青,必然也是十分不凡,而且陛下亲点此人,也似有辅助自己的意思。
因此此人宋璟倒是想见见,诸位户部官吏也揣摩出他的意思,一人便道:“相爷若是想去见陆长史,我可以带路,也就是城郊的一间偏院,宋相坐马车很快就能到。”
宋璟迟疑了一会儿,便站起来道:“好,你随我去便可,其他的人继续办差吧。”
宋璟随着户部的那位官吏走出衙署,接着在宫门口上了马车,随即向着城郊驶去。
此时陆峥也收到一份旨意,其中内容正是让他积极辅助宋璟与苏颋这两位宰臣,而且旨意上还说宋璟尚直,而苏颋又文采称著,详细地分析了两位宰臣的性情。
这下陆峥才知道陛下对这些宰辅已是十分了解了,而识人晓事仅仅是对帝王最基本的要求。
陆峥此时便拿着诏书,坐在院落中暂且无事可干,忽而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陆峥起身一看,原来是薛讷。他连忙打开门让薛讷进来,薛讷刚踏进府门,便在陆峥的携扶下走到堂中。
薛讷刚坐下后便道:“宋相进京了,我午时便在街上看见宋璟的车驾了,观其车驾很明显是陛下皇恩浩荡,以金辂招待宋璟入宫。”
这金辂的规格确实不简单,一般由皇帝所乘,而宋璟能有此待遇,也是陛下看重其治世之才。
陆峥心中不禁一震,看来宋璟此人也不输姚崇,只不过是继往开来罢了。
稍后陆峥给薛讷倒上茶水,便听着薛讷又道:“除了金辂恩赐外,还有万骑禁军随行,可见这是皇家仪仗。不过我细看宋相似乎所带之物很简约,唯有一个童仆下人,行李也很简单。”
陆峥此时又想到,看来这宋璟也与姚崇的起居相差不远,都是尚俭养德,不然陛下也不会如此重礼相待。
刘大远在后堂中听见了薛讷的话,便也走出来,陆峥见刘大远手中还一卷书,便问道:“大远兄弟何时有此兴趣了?”
刘大远回道:“还不是陆长史几次三番在我面前说一介武夫也要懂兵法,我也自感胸中无韬略的害处,所以就打算熟读兵书。”
陆峥没想到自己一番无心的话却让李大远听了进去,陆峥便又笑道:“兵法只是借鉴即可,在实战中还要活学活用。”
话是如此,可刘大远也知自己与边塞烽火想去甚远,实战可能只是说说罢了。
此时府门外传开一阵敲门声,并且有人道:“旧友宋某来访,还请薛公开门。”
薛讷听着此话,感觉很是奇怪,不过又转念一想,估计又是朝中的什么大臣,便让刘大远开了门,宋璟刚从府门进来,薛讷自然是率先就认了出来,薛讷连忙上前迎道:“不知宋相来访,有失远迎。”
后面的陆峥与刘大远也微微低头相迎,陆峥又很是惊奇,不知宋璟何意,屈躬来此,便与薛讷将宋璟迎于堂中,看到其落座后,薛讷才道:“不知宋相来此何意?”
宋璟也不拐弯抹角,便道:“本相刚从宫中出来,听吾皇说起定远侯陆峥,便来此拜会陆长史。”
陆峥有些呆了,不过又马上想起诏令所指,也不敢搪塞应付,就道:“下官受命于陛下,令我匡佐宋相,达到治世之需。所以宋相来是为此而来,不知下官之言可有道理?”
宋璟缓缓道:“话是没错,还有你身为都护府长史应是外职,而如今陛下想要予你御史中丞一职,如今我和苏相皆赞同,却不知你的意思?”
御史中丞在唐代算是御史台的首席官吏,这个职位说起来也算重要,身为御史中丞有率领监察御史谏言之责,而陆峥没想到自己会升迁到此官位。
陆峥连忙拱手道:“若有此任,下官确实应当受命。”
而薛讷也是心潮澎湃,从都护府长史到御史中丞,这是从一个边吏走到了中枢系统,有多少人都孜孜以求的事落到了陆峥的头上,说来说去这不亏。
而且陆峥若当到御史中丞的职位上,必然会为边将说话,这样一来王晙这个边疆大吏的处境就好多了,最起码陆峥会在朝中支持王晙,两人便可以互相声援。
宋璟微微一笑,很欣慰地道:“有你此言,我和苏相也没看错人,御史台的事情也不好做,关系到许多人,我和苏相希望你能做到居中调和,这个道理你可懂?”
陆峥在官场也算熟悉了明争暗斗中的人心,宋璟说得他也是深有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