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定住就在门的另一边道:“怎么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你的魂魄,师傅说鬼物一定是把你的尸身和魂魄都给吃光了。”
许怀青抹了一下眼泪,道:“是啊,我现在可难看了?”
他顿了一下:“我们以为你真的魂飞魄散了,我们找过你的,只是没找到。”
许怀青点头发现他看不见,又道:“我的魂魄很久很久才聚起来的,你们别找我了,许怀青已经死了,鬼有鬼道,我该继续我的下一世了。”
霍明德急道:“怀青,你不去见见其他人。”
许怀青望着发白的天,道:“天快亮了,我得走了,霍师兄保重。”
霍明德见她要走猛地拉开门,门开的那刻,他只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对面的院落消失。
霍明德看着次第亮起的天光有些疑惑,刚才是怀青的魂魄回来告别了。
这么久的寻找总算有了结果,他回头看向静室,冥冥之中莫非是师傅在安排。他疾步走向中厅,急切地想把这事告知他们,等回神后才发现厅中空落落的,只他一人。!
到了用膳时间,霍明德早早地在餐桌前等着,林绣来了见他神色不对,问他,他不言语一心看向院外像是等人。林绣了然道:“昨晚,孙师弟又被宣进宫了。”
话落,孙泽尔正好匆匆从外场进来,他只打了个招呼就要往后院走去,霍明德急忙叫住了他,孙泽尔回头只道唤自己用餐,便摇了摇头道:“在宫里吃过了。”
霍明德只说:“我见着怀青了。”
林绣道:“怀青。”
孙泽尔豁然转头,闷闷道:“怀青。”那一刻的失神之后,他迷茫地问道:“在哪?”
霍明德见他迷糊,想是找了太久,乍然寻到踪迹,没能反应过来,不禁柔声道:“静室。”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自言道:“怀青在静室。”
几次嘀咕后,仿佛才惊醒霍明德说的是什么,他蓦地绷直了身子,喊了一声怀青就往静室跑,这一跑,身子动了脚步跟不上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了。
霍明德喊他小心,他全然顾不上只是目光噬人,浑身紧绷。霍明德怔住了,孙泽尔的反应超出他的意料,让他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他不能说他见到的只是她的鬼魂,何况如今她的魂魄也已经离去了。
林绣也僵在原地,遥遥地与他对视,目光中不知是在笑还是哭。
他们跟着追到师傅的院落,只见孙泽尔神情慌张地在喊:“怀青,怀青。”
他的声音低缓而克制,仿佛怕惊了她。
孙泽尔见四处都找不到她,慌忙向霍明德招手:“你来喊,你来喊。”
霍明德上前,轻声道:“走了。”
孙泽尔闻言,拼命摇头:“她既然来了,怎么会舍得走。”
他抖着手,压在霍明德的肩上,无助道:“你帮我找找,帮我找找。”
霍明德没法直视他的双眼,只好跟着在院中转圈。这么多年,经历过许怀青刚离开时的那段疯狂后,孙泽尔已经很少像今天这般,原来他只是把所有的情感全都压在他的冷漠之下。
“找到了吗?”他站在他背后,声音除了凄惶还渗着一股凉意。
“找不到了。”霍明德侧着身子有些僵,是他错了,也许一开始就不该说的。
他笑了,五指渐渐收拢了,压下一口气道:“那你告诉我,她怎么样了?她说什么了?”
霍明德抬起头,直面他的愤怒:“记不清了,也许我只是做了个梦。”
“做梦!”孙泽尔气极反笑,忍不住一拳挥过去。
林绣忍不住惊呼一声。
霍明德的伤不重,反而孙泽尔自己晃了一下,那一拳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他跪坐在地上无助极了,缓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道:“若是梦里也好,她若是再找你的话,要不你跟她说说,让她也来找我?”
霍明德僵着身子,没回答他。孙泽尔没听他应承,踯躅在原地,像个无助的少年嗫嚅着说不出话。
霍明德有些心疼,只道:“好。”
孙泽尔松了口气,面上竟有些雀跃,那般模样完全不似那个冷面决断的掌门。
许怀青白日里窝在房间内调息,晚上饿了便出去闲逛,靠着她过人的轻功和天阴人的体质,居然没人发现。只不过,她尝试着翻墙逃出去却被结界打了回来,她啧啧啧感叹,难怪他们没把她关起来,凭着结界,她要是完好无损,也飞不出去啊。
穆宗派为了她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设这么大的结界,实在是太费精力了。
许怀青照例先去逛了一圈厨房,然后去从前的院落信步闲庭,至从她发现这个院落没人来,她就偷偷跑进来,赏赏花,听听风,惬意得很。
只是那晚隔壁传来类似碗缸破碎地声音,她大着胆子趴在墙头看。这一看,火气蹭地升起来。这孙泽尔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跑到老头的地盘来喝酒,就不怕老头的魂魄回来教训他。
她气不过,灵机一动拾了一块小石子向他丢过去。石子砸在他的肩上,他怔了一下,然后挣扎着要爬起,结果又跌坐回去。
居然醉成这样,许怀青有些惊讶,这要是换成心怀不轨的人看见了,随时给他来一剑透心凉,还好是她。她翻过墙,躲在石头下。
一个掌门喝成这副德性,她也该替老头教训教训他。她又拾起一颗石子往他手上打,他吃痛看看四周,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
许怀青捂着嘴笑,他竟不信有人会砸他,难不成以为在做梦。也是,如今谁敢作弄穆宗派的孙掌门呢?
他大致发现自己不是在梦中,又开始一坛一坛地灌自己。
许怀青摇头,他以前喝酒也豪放,却不像今日这般不要命的猛灌。
她看不过,忍不住捏着嗓子装神弄鬼道:“再喝,你就没命了。”
孙泽尔一个机灵,睁大眼睛望向这边。
许怀青觉得无趣,莫非真被吓到了。
他放下酒坛倾听了一会,许怀青缩着身子凭直觉将自己的气息掩至于无,她腹诽明明前刻还醉成那样,现在却机敏得叫人害怕。
孙泽尔放下酒坛,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着的,可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觉得脑中的想法很可笑,他就是有一种离她很近的感觉。
她是不是就在这边,他看不见她的地方。有了这种意识,他开始有点无措,他不知道要看向哪,只知道要是把她吓跑怎么办?
许怀青看见孙泽尔杵在原处有些可笑,他莫不是被人下了定身咒。
下一刻,许怀青不敢笑了,院落的入口处又走来了一个人。
她看清楚来人一点不觉得惊讶,这么多年,林绣师姐没和任何人在一起。
莫非她喜欢的还是孙泽尔,孙泽尔呢?不喜欢她吗?
孙泽尔抬头看见是林绣,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他站起来,眼神频频望向其他角落。林绣见他如此忍不住问:“哪里不对吗?”
孙泽尔低声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他说其他人,林绣却知道他指的是谁,断然地摇头:“这院子就这么大,哪里藏得住人。”
孙泽尔有些失望,颠着步子去抱他的酒坛,林绣跟上去,蹲在他一旁道:“别喝了,去睡吧!”
孙泽尔苦笑:“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突然睡不着。”
林绣一副了然的样子,道:“你太紧张了。”
他看着手中的酒,脸色无奈:“我现在发现自己的酒量实在太好,居然都不醉的,如果是怀青,她一杯酒倒了。”
许怀青听见那人提到自己觉得欣慰,欣慰孙泽尔还挂念着自己。只是这话她不爱听,如今她的酒量可不是一杯倒了。
“她要是知道你这般喝法,肯定要出来训你的。”林绣知道他不会听她的话,但她的话总会听。
孙泽尔听了,果然放下酒坛子,笑道:“那就让她来训,我等着。”
他眼睛望着虚空,仿佛对着她叫嚣:“她有本事过来,我就把酒戒了。”
许怀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明摆着欺负她不会出现,才敢这般嚣张。孙泽尔还在那边赖着不走,他不走,林绣就坐在台阶上陪他,这架势颇有要等到天明的样子。
他们坐哪坐多久,许怀青不在意,只是她蜷缩在这石头后已经许久了,她每根骨头都在叫嚣要动一动,他们再不走,她都要忍不住自己跑出来了。
再者天亮之后,他们怎会发现不了她。
她在考虑要不要走出来,告诉他们自己是前些天他们抓来的囚犯,不小心在这迷路了,不小心在这里听了许久的墙角,让他们千万不要动怒。
照孙泽尔现在这脾气,应该不会动怒,他应该会拿着青芒面无表情地将她剐了。
许怀青开始反思自己,她明明不是许怀青了,为什么对着他们就是没办法防备,他们眼中自己就是异类,她怎么就自己跳下墙来找罪受。
她在心里咕咕嘀嘀的时候,封子建在院落外喊:“拜见掌门!”
孙泽尔醉了,却仍旧冷着声道:“何事!”
封子建的声音似乎更加紧张:“逐香阁的人想见你。”
许怀青想这逐香阁什么人,封子建只提到这个名字就这般紧张。
在远扬城东面有三个院落,大师兄二师兄还有孙泽尔的,孙泽尔现如今是掌门自然不住那了。这逐香阁莫非住了外人。
孙泽尔将酒坛一摔,道:“不见,叫他离我远一点,否则我忍不住了,他的命就没了。”
封子建久久没有回应,大概是在纠结如何答。
他纠结的这么一会,院落外有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孙掌门,我已经到了。”
许怀青听见这声音的一刹那,脑袋砰的一声炸开了,院落外的人不就是骆泓轩吗?他怎么在这?他不是受伤了吗?他被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