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官府把城市建设的项目工程，以招标的方式下包给当地豪绅后，全国的房价就像是喝了壮阳酒一般蹭蹭往上顶。
坚挺并持久。
能搞房地产的，还得是有钱人，资本生财一直是来钱最快的门路。
行业垄断导致的直接表现，就是价格卡死，好在资本家们多少留了点良心，操控房价尚未达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叶洛刚来沧州的时候，正赶上城市二期建设工程收尾，市区里的房价此时已经攀升至每分地五十两银子的高价。
本地人情况稍微好点，一些是有土地赔偿款，一些则是拿着拆迁补偿的房产证明，因此住房问题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困扰。
倒是‘一带一路，共同致富’的思想熏陶，让他们慢慢体会到了有钱人的快乐。
当然这事儿也有不好的地方。
由于这般风气的席卷影响，不少以前辛勤踏实的农户放下锄头开始做梦，期待着哪天睡醒后，自家墙上也能被打上那个象征着财富与美好的‘拆’字。
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
从古到今万物皆可变，唯独这个不变。
行走江湖，每到一个地方，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肚子问题。
叶洛到沧州面试的第一份工作，是给城北药铺的王大夫当学徒。
王大夫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和善的样子，就算是乞丐到了门前，若是发现生病，他都会很热心的帮忙看病施药。
用他的话讲：江湖虽已不古，人心却不能散，尤其是干医生这一行的，行善积德乃安身立命之本，挣不挣钱的无所谓，主要好这口。
医者眼中无贵贱，有病，就得治。
在药店上班的第四天，叶洛主动请辞了。
倒不是工作有多繁重，主要是他看见王大夫错把黄芩当枸杞给人入药了。
江湖百般难，稳字最当先。
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未知和危险，整日提心吊胆都未必能荒度完余生，更别说像王大夫这种热心肠了。
对于叶洛的辞职，王大夫表示很惋惜。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感觉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在药学上的天赋相当不错，若是肯吃苦下力，日后定是一把好手。
叶洛走的时候，眼角还挤出几滴眼泪，王大夫见了很感动，额外多给他发了一天的工钱，合计一百文，不多不少正好一钱。
省吃俭用的话，应该能撑到他找到下一份工作。
叶洛找的第二份工作，是在沧州六合武馆当职业沙袋。
准确点说应该叫陪练。
江湖盛世，武道崛起，是个人就希望能拥有一身高强的武功仗剑江湖行侠仗义。
作为沧州本地唯一的武馆，六合武馆生意向来不错，周边方圆数十里的人家，只要家里孩子适龄，基本都会送到这儿来锻炼拳脚。
穷文富武。
沧州人有的是钱。
生意好，这用人的工钱自然也水涨船高。
馆主给他开的价钱是日薪五十文，比王大夫两倍还多。
除开底薪，每月还有额外一两银子的医疗补贴和官府新推出的工伤保险，福利待遇不可谓不高。
若是照着这种薪资待遇，最多两年光景，叶洛就能在沧州本地买下一套房，从此步入坐等拆迁的行列当中。
可惜，追逐梦想的道路上，总有磕磕绊绊。
这次的工作叶洛连第一天都没撑过去。
武馆学员全是大傻子二愣子三疯子四混子，下起手来没轻没重，各种阴招狠手就往死里招呼，与其说是来练武的，倒不如说更像是来发泄的。
叶洛一没受虐倾向，二脑子没坑，这种出卖肉体换钱的营生，无论从精神还是肉体上，他都很难接受。
主要扛不住。
馆主对此很生气，说叶洛在玩他，哪有人上班第一天就辞职的？
叶洛一万个冤枉，有一说一，就您这五大三粗膀肥腰圆的模样，说玩未免太过分，关键正常人也下不去那嘴啊。
更何况他的取向一直很正常。
可能是感觉叶洛头天上班就请辞这事会影响到武馆的口碑，馆主以‘名誉损失，职位空缺’为由，拒绝给叶洛开付本日的薪酬。
叶洛啥都没争，笑眯眯的点头表示理解，还直言是自己有错在先，馆主此举合情合理，并承诺绝不会到县衙告状。
馆主对他的通情达理表示满意，随即便松开了他身上的绳子，顺便还拿走了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鬼头刀，热情的将他送出了武馆大门。
江湖就是这样，都是为了生活，可以接受。
经历过两次入职失败，叶洛再找营生的时候就变得慎重起来。
种地，他不是本地人，官府备案里没他的土地，想做只能从本地人手上买。
问题在于沧州正逢城建高峰阶段，手里有地的人宁肯地里长草，也不愿把地给卖出去，万一赶上征地赔偿，那事情可就不太美好了。
这档口的土地分包制度还没哄热。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继续打工。
忙了几天都没好好吃上顿饭，叶洛感觉他对自己苛刻了点。
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人生再难，也不能委屈了肚子。
沧州悦来客栈，沧州府衙指定用来招待上级的招牌老店。
店面规模不小，门口两座丈八石狮张牙舞爪，一看就知道是正经客栈。
叶洛来这本意是想犒劳一番五脏庙，不曾想刚到店门口，目光便被门外的告示栏吸引过去。
招聘启事：
帮厨一位，月薪二两，三餐管饱，四季有休，五险一金，待遇从优。
跑堂六名，月薪七钱，提成八文，逢九为休，十佳有奖，安排住房。
叶洛摸了摸下巴，又读了一遍招聘信息，有种拨云见日的明朗。
“得来全不费工夫。”
入店，一名跑堂小二哥热情的迎了上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这店里倒是干净整洁，连地板都擦的油光锃亮，一看就知道掌柜的是位讲究人。
“咱这是不是招跑堂？”他问。
小二哥稍稍一愣，接着便恢复了笑容，看来这家店对员工的素质培训做的很到位，叶洛感觉前途一片光明。
“小哥是想做帮厨还是跑堂。”小二哥立刻换了个称呼。
“帮厨薪高，管吃不管住，跑堂腿勤，管住也管吃。”他补充道。
其实叶洛没进门以前就已经有了决定。
且不提帮厨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单只是应付客人的投诉，风险上就要高好几个档次。
重点是跑堂管吃管住。
“跑堂。”叶落笑着回答。
“好嘞，小哥稍等，我跟管事的知会一声，趁现在客闲，带你去看看住处。”
叶洛挑眉，不禁惊讶。
“这都不带面试的么？”
小二哥笑了：“敢来做跑堂的，那还能是懒人。”
说完快步跑到柜台前，朝一位稍显魁梧的中年人嘀咕了几句，那人随即投来视线，上下打量他几番后旋即点头。
叶洛点头笑笑回应。
这事算是定了。
如今的沧州不同以往，城建项目的稳步进展，使得城内真正变成了寸土寸金的宝地。
这般形势下，客栈老板居然还会给伙计安排专门的住处，可见老板人品不次。
出了客栈，在小二哥的带领下，两人穿街走巷兜兜转转。
沧州地界不算小，二人足足走了小半时辰，才终于抵达那所谓的员工宿舍住宅区附近。
此地已然远离城区，莫谈房价高低几何，大把的农户猎户还住在篱笆院墙围起来的小破院里，这根本就是一块尚未开发的区域，难怪老板如此大方。
穿过一排排狼牙交错的破落小院，小二哥在一处长有老桃树的院子外停下了脚步。
“到了。”
“进去吧。”
老桃树已经抽芽，歪歪扭扭的枝杈上挂着稀稀拉拉几个骨朵，让人不禁怀疑这东西还能不能结出桃子。
撑开摇摇欲坠的篱笆，一脚踏进还没走几步，小径上早已松动的青石板，忽悠的叶洛险些一个趔趄。
“小哥先跟你说好，住在这，得付租。”
小二哥健步如飞，那些个松动的青石半点没能阻滞他的步伐，显然老蛇头了。
“不是说好包吃住的嘛，怎么还掏钱。”
叶洛疑惑，现在的商业诈骗已经发展到捆绑销售的程度了么？
小二哥倒是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好像早知道他会有此疑问。
“小哥先别恼，如今的沧州不同以往，寸土寸金那是半点不虚。”
“咱家管事的仁义慈悲，专门留下一些老房子不拆，为的就是给咱们当住处，你可知在外面租房每月要多少钱。”
小二哥顿住脚步，叶洛也不有停了下来。
“五钱！整整五钱！还是坐东朝西。”小二哥用力伸出五根手指，叶洛能感受到那语气中蕴含的震惊和恐惧。
“咱跑堂的辛辛苦苦一个月才能挣多少，到头来一半都得付房租，谁受得了。”
“确实受不了。”叶落挠挠鼻子讪笑。
小二哥认真脸：“就是吧。”
“所以呢，管事的特地吩咐了，出门在外谋生计，谁都不容易。”
“收租只是表象，主要是想通过一点小小的刺激，让咱们体会到生活的艰难，从而奋发向上努力工作，实现更高的人生价值。”
“懂吧。”
“懂了。”叶洛连连点头。
这小二哥当真生了一副好口才，这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
咦？传销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脑子里会突然冒出这个词？
没等叶洛细想，小二哥已经拽着他走到了门前。
房门虚掩着，似乎没关，小二哥推门而入，叶洛紧随其后。
一入房内，家徒四壁破床烂桌的穷酸味便扑面袭来，正当他细细打量之际，视线扫到房子正中央的地面上，一颗披头散发的人脑袋，让他的头皮瞬间炸开。
“这特么！”
“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