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
司天昀皱着眉,看见魏宣手心滴落的血,又移开目光:“庄老侯爷,这孩子是怎么了?”
庄海伸手扣住魏宣的手腕,示意他回神。他道:“老臣惶恐,宣儿鲜少失态,老臣...老臣这外祖做得不称职,也不知道他今日为何如此。还请陛下见谅。”
司天昀摆摆手:“你将他带去偏殿,找太医看看罢。”
庄海道了谢,去拉魏宣。
司天昀看向穆司白:“司白,年后你便要准备去哀牢山了...”
魏宣听到后眼睫微颤,他一直盯着穆司白,被庄海拽了出去。
穆司白听见司天昀问话,猛然回神,她眨眨眼,散去眼底的情绪,看向司天昀,微微笑道:“皇舅不用担心,司白会照顾好自己的。况且有尊主和少主在,他们很好,我会很安全。”
...
次日。
“尊主,少主。魏国靖王世子不知为何,前来求见。”
竺之凌看向竺嵘:“不见。”
一直到了正午,又下了雪,竺嵘进来:“少主,靖王世子还没有走,一直站在外面。”
墨卿言道:“那便请进来罢。”
魏宣进来,直奔主题:“见过尊主、见过少主。我,想和你们同去哀牢山。”
竺之凌一顿,看一眼面前的少年。
魏宣继续道:“我确实不能修炼,也没有一丝一毫玄力。但是哀牢山里,一定有妖兽、玄兽,若是不幸到了妖兽领地,难道要用玄力一个一个的打过去么?在下不才,不会修炼,却会驭兽。”
他看一眼两人:“当然,若是面临危险,尊主大可不用管我。是生是死,皆是我一人的事。今日是我执意要去哀牢山,不论结果为何,也皆由我一人承担!”
竺之凌问他:“你为何执意要去哀牢山?”
魏宣沉默良久,声音艰涩:“为了,一个人。”他追逐那人数十年,她是他的光,是他的一切。他在这个世界寻寻觅觅,已然心灰意冷,却柳暗花明。如今有留在她身边的机会,他不能放弃,也不敢放弃。
他撩起衣袍,就要跪下去。
墨卿言托住他。
他顿了顿,说:“我确实,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能力,但也决不会耽误您的进程。”
墨卿言道:“会驭兽的人,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了。世子起来吧,到时候,本尊会派人通知你,一起去哀牢山。”
魏宣站直:“多谢尊主能给我此次机会!”
魏宣出去后,竺之凌看向墨卿言:“为何同意他去哀牢山?”
墨卿言解释:“驭兽一族,是在妖魔大战后已经消亡了的民族。驭兽血脉觉醒在寰宇大陆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阿凌哥哥不想知道为何吗?更何况,哀牢山里,确实有无数妖兽群,有他在,我们确实多了一份保障,不是吗?”
“驭兽血脉绝迹千万年,忽然冒出来一个人,说他会驭兽,这可信吗?纵使他真的会,可是没有人可以教他,他看起来也并未觉醒血脉。如此一来,他驭兽的能力又能高到哪里去呢?灵兽群、高阶玄兽,他如何能够应对?”
“他会驭兽,阿凌哥哥也看得出来,不是吗?况且,驭兽一族,无论是否觉醒血脉,都可与兽言。我们本就是去寻人的,能够从兽群中得到消息,一定能够加快许多进程。”
竺之凌叹一口气,无话可说。
一月后,楚国。
姜许乾看着又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的陛下。
姜楚仁扔了手上的奏章,摔到丞相的脸上,他道:“江南水灾时有发生,江南县丞今年却私开粮仓,私开粮仓之罪,自然要他承担!丞相缘何上奏求情!”江南县丞罔顾圣意,拿着他那一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他如何能忍?!
丞相苏靳川撩开衣袍,跪下来:“陛下,此次水灾凶猛异常,非往年所不能比。江南灾民已然超过万名,江南县丞若是不开粮仓,定然引起大乱,江南也定然不会不到一月就安定下来。他是在救楚国,他应有救国之功!”
姜楚仁一拍龙椅:“朕意已决,江南县丞罔顾圣意、私开粮仓,左迁黄山。一切家产充公!若再有人为他求情,江南县丞便是结党营私之罪!”
说罢,他甩袖退朝。
众人垂首,快速退了出去。
宫门外,苏靳川叫住姜许乾:“战王殿下。”
“老臣的孙子,总是叨扰战王。还要多谢战王不嫌弃他。”
姜许乾微微一笑,道:“丞相言重了,战王府人少,总是冷清些。刘伯总说,有苏小公子在,战王府才有了些许人气。”
“老臣的孙子向来聒噪,承蒙战王能如此夸奖他。只是他,近日鲜少回家,他母亲对他甚是想念,战王若是得空,可否叫他回来一趟。”
“丞相的话,本王会代为转达。只是小公子有自己的想法,本王也不能强求。”
...
“爷爷,孙儿回来啦!”苏逸疏蹦蹦跳跳的进来,看见老人家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桌前,他也收了脚,安静地坐下去。
苏靳川看着他,一言不发。
苏逸疏有些慌乱,忍不住问道:“爷爷,是有什么大事吗?”
苏靳川道:“战王今日说,你有自己的想法。那你现在能否告诉我,你的想法是什么?”
苏逸疏试探地问他:“您是说,哪方面的想法?”
“冒死为赵澈求情,又久居战王府的想法。”
苏逸疏收敛了表情,他严肃道:“祖父,赵澈的为人,您该是知晓的。‘臣者,以道侍君,不可则止’,此乃圣人言。孙儿做不到看着一心为国的人因为这样的龃龉而亡!”他松了松眉头:“久居战王府,则是因为父亲总是赶我走,我便索性不回来了,也省的他总是为我大动肝火。”
苏靳川直起身子:“逸疏!‘不可则止’也是能够随随便便说得吗!”
苏逸疏不堪示弱:“忠,不代表愚忠。若是为了楚国,孙儿可以舍弃性命。但若只是为了皇帝一人,我便不能让赵澈白白牺牲。”
他掷地有声:“祖父,忠臣,是忠于国家、忠于社稷百姓的,而不是忠于皇帝一人的臣。为臣子,是为国臣子,而非为君臣子。或者说,若是君王也一心为国,我愿为他肝脑涂地,但若是君王不为国只为己,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孙儿也不愿助纣为虐!”
苏靳川有些颓然地坐回去,他道:“常去探望你母亲,她很想你。”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出去,头也不回。耳边回绕着他说的话。
或许,是他一直被困于朝堂,固守于方寸之间,心里忘了社稷、也忘了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