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聚贤和李云生今日当值,两人正在门口闲谈,聊的大多都是路川和沈楚楚的事。
他俩跟沈楚楚从小就认识,沈楚楚有些男儿性子,打小就喜欢穿男孩子的衣服,做男孩子的事。到了飞天剑院依旧女扮男装,方便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她自己也喜欢。
这样的女孩子并不是人人都会喜欢的,像他俩就不喜欢,所以他们三人是真的就像兄弟一般。但眼看沈楚楚渐渐长开,看起来越发 漂亮了,诸如谢长城等人便像苍蝇一样缠上来了,对此他俩也没少操心。
路川,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太长,但能看得出,这是个可交之人。别看脾气暴躁,性子高傲,但为人正直,侠肝义胆,最关键的是楚楚喜欢。
若是能让他俩在一起,实在是一件美事。
大清早就看见她俩出去了,二人正猜呢,猜他俩去哪儿了,猜他俩干嘛呢,可有进一步的发展。
突然远处尘土飞扬,还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
柯聚贤疑道:“这大冬天的怎么起沙尘暴了?”
李云生白了他一眼,说道:“哪儿来什么沙尘暴,那分明是马队扬起来的尘土,不信你趴在地上听,看是不是有马蹄声?”
柯聚贤也实在,二话不说,趴在地上就听,听了片刻笑道:“还真有哎。”
李云生又白了他一眼,满脸的嫌弃。
柯聚贤也不以为意,他早都习惯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问道:“你说这么多人马是从哪儿来的?山贼下山打粮来了?”
“山贼?山贼下山敢往咱们剑院来?这明显是朝咱们剑院来的……山贼,不好,是山贼!”
“你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
“你忘了,前几天路川打了朱家大山的三寨主一顿,一定是他们报仇来了,我在这儿守着,你快去禀报掌门!”
“他们是冲路川来的?”
“不然还能有谁?”
“你去禀报,我在这儿守着。”
“也行,不过你万万不可莽撞。”
李云生说完便向剑院跑去,现在已经不是和柯聚贤争你我的时候了。
柯聚贤捏了捏拳头,喃喃道:“找路川来的……”
不多时,马到近前,几百人一字排开,将飞天剑院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三寨主提马横刀,朗声叫道:“快把路川交出来!”
“快把路川交出来!”三寨主话音刚落,数百人便一齐喊开了,声音之大,数里之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等他们喊完了,柯聚贤放声喊道:“路川是我们飞天剑院的人,他的事,就是剑院的事,剑院是不会把他交出来的!”
三寨主还未来得及答话,只听身后喽啰嚷了起来,“快看,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柯聚贤与他们相距不远,也听得清楚,回头一看,只见一人从剑院中跑了出来,不过不是李云生,而是谢长城。
谢长城跑到近前,冲朱家大山的贼寇一躬身,说道:“飞天剑院谢长城,见过朝天岭二位寨主。”
三寨主马连万点了点头,“谢长城,你去把路川给我拖出来!”
“三寨主先别急,在下奉掌门之命,有话给二位寨主。”
三寨主身后的二寨主马明万打马上前,“不知白掌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
“我们掌门说,路川只是在此暂住,并非飞天剑院的弟子,不论何事,都与剑院无关。剑院任何弟子不准参与此事,如有违者,以叛徒视之。”
“既然如此,那就请把路川交出来吧。”
“路川确实不在院中,他大清早就出去了。”
“跑了?不可能吧,那日他那般豪气,可不像是会逃走的人。一定是被你们给藏起来了,兄弟们,给我搜!”
几百人呼啦抄起兵刃就要冲进去,二寨主却摆了摆手,说道:“咱们和白掌门也算是老邻居了,不给谁面子,也不能不给他面子。不过这件事却不能就此罢休。谢……长城是吧,你回去告诉白掌门,我们便在此等候,什么时候等到路川,我们什么时候再走,若是给剑院带来什么不便,还请他不要怪罪。”
谢长城连连称是,转身刚要回去,却被柯聚贤一把抓住了手腕。
“谢长城,你莫要假传圣旨,我不信师父他老人家真是这么说的?”
“不信?不信你自己问去啊,看掌门师叔能给你说出朵花来不。柯聚贤,咱们也师兄弟多年了,听我一句劝,别给姓路的拍须溜马了,没什么好下场。”
“滚!”
“你当真不进去?”
“路川不进去,我就不进去。”
“好,你可就别后悔。”谢长城一溜烟跑了回去,“关门!”
飞天剑院的大门缓缓闭上,柯聚贤最后再看了一眼,眼中再无一丝留恋。
却说路川和沈楚楚,两人正在往回走的路上,路川远远便看到剑院门口密密麻麻站着一群人。
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不用想便知道是朱家大山的人来寻仇了,心中暗道不好,脚步加紧往剑院赶去。
沈楚楚有些不解,“怎么了?”
“朱家大山的人来寻仇了,今天是柯聚贤和李云生当值,可千万别出事啊。”
“不,你不能去。”沈楚楚一把抓住路川的衣袖,说什么都不松手。
路川顿时眼眉立了起来,怒道:“我要是不去,万一出点什么事,让我有何脸面立足于这天地之间!”
说罢一甩袖子,朝着东边飞奔而去。
沈楚楚急得都快哭了,突然间她想到一个人,眼下恐怕只有他能救路川一命了。
谭鹤鸣正在客栈里看书,他外号诗酒琴棋消玉剑,是有原因的,对他来说,诗酒琴棋四样才是真正的业艺,剑法只不过是防身之用而已。
突然从外面闯进一人,吓了他一跳,定睛一看,不是沈楚楚还是谁?
沈楚楚大口大口喘着气,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找路川?路川今天没来客栈。”
沈楚楚使劲摇头。
不是找路川他可就猜不出来了,不过看这疯丫头的架势,恐怕也不是小事。
“你先喝口水,慢慢说。”
“路……路川……”
“路川?路川怎么了?”
“剑院……快去……”
“路川出事了?”
沈楚楚使劲点了点头。
谭鹤鸣心中就是一动,蹭一下从柜台后面跳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
等沈楚楚扭头观看,连影子都没了。
谭鹤鸣心急如焚,他知道路川打了马连万,也知道朱家大山要报复,但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啊,他得到的消息不对啊。
不管怎么说,路川可千万不能出事,不然他怎么向大哥交代,怎么向师父交代?
谭四侠越想越急,恨不得一下飞到飞天剑院,五里路,片刻就到。
不过等到了剑院外,他也冷静了下来,绕到旁边一看,路川还好好的站着,看样子还没动起手来,只要没事,一切都好说。他也来不及和路川打招呼,翻墙而入,直接进了剑院。
此时,白万漠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心里也十分着急。
之前和路川的对话,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几十年的磨砺,他都几乎忘了自己也曾有过这样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时候。
那一刻,他的热血差一点就被再次点燃了,但终究还是又被他自己给压了下去。
身为一门之主,他决不能因为一个记名弟子,将飞天剑院几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突然,门被推开了,白万漠有些不悦,此时他不想听到任何消息。因为路川面对朱家大山的几百贼寇断没有生还的可能,而路川死的消息却也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但没等他开口,来人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师兄,你摸摸你还有脑袋吗?”
白万漠转头一看,正是谭鹤鸣。
这种时候谭鹤鸣来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别看他俩是一师之徒,但接触甚少。他是师父早年所收的弟子,谭鹤鸣则是师父在外面收的的关门弟子。光拿年纪来说,他给这位小师弟当爷爷都不为过。
尽管如此,见了面还得以师兄弟相称,还得装得格外亲热。
“哦,原来是师弟,快请坐快请坐。”
“别跟我来这套!我问你,你在这里干嘛?”
白万漠纳了闷了,这小师弟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汪汪汪的要咬人还是怎地?但尽管心有不满,他还不得不陪着笑脸说好话。
这个小师弟可是师父的掌上明珠,他老人家连自己的宝剑都给了他。
而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是他从心底往外惧怕的,那就是师父。
“师弟,不知师兄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还请你明示。”
“堂堂飞天剑院的掌门,紫髯金瞳白猿公白大侠,连师父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我姓谭的哪儿敢生您的气啊?”
白万漠顿时变色,“师弟,这等罪名我可担待不起,我对师父他老人家的恭敬日月可鉴,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吧。”
谭鹤鸣冷笑一声,“师父他老人家临行之时说得清楚,让我一定照顾好路川,我就不信他老人家把路川放在你身边,却没对你说过这话?”
“原来你是说这事。师父他老人家是说过这话,但路川这小子就是个惹祸精,放着地上的祸不惹,去惹天上的祸,我身为飞天剑院的掌门,可不能拿咱们飞天剑院的百年基业去替他擦屁股。”
“放屁,他朱家大山算什么东西,还天上的祸。你胆小怕事,要做缩头乌龟就别带上咱们剑院,咱们剑院门生弟子遍布天下,足有上万人之多,光现在在院里的就有几百,他马家兄弟会个什么功夫?区区几百山贼,懂个什么武艺,能跟咱们比?你真不配说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徒弟,剑院几辈人的脸都让你一个人丢光了。我告诉你,这次的事,别说路川有什么闪失,就算他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我也要找师父去告你的状,让他老人家来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白万漠骤然想起那日自己对路川起了杀心之后师父他老人家凌厉的杀意,顿时打了个激灵。
“路川他还活着吗?”
“我进来时还活着,现在就不知道了。我劝你还是快点,要是真的死了,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会一掌拍死你的。”
谭鹤鸣话还没说完,白万漠跐溜一下就没影了。
谭鹤鸣朝门口啐了一口暗骂道:“人老奸马老滑,老东西,你以为关上门就没事了?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