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到瓜州莫高窟下,五百里官道,不一日便到。
飞天剑院并不难找,虽然这个门派在中原武林中声名不显,而且人们说起来通常也没什么好话,但在关外,那还是有些分量的。
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没换牙的孩子,问起飞天剑院都能给你指个方向。
路川仔细看了看上面刻着“飞天剑院”四个大字的柱石,规整规整衣服,走了上去。
“诸位师兄,小弟有礼了。”
飞天剑院外站着七八个身穿同样服饰的年轻弟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路川过来他们眼皮都没撩一下。
路川是什么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就算是崆峒门人他都没太放在眼里,更别说是从来都看不起的飞天剑院了。
故此二话没说,迈步子便往里面走。
别看路川问的时候这些飞天剑院的人不理,可现在要硬闯他们也不干了。
一位尖嘴猴腮的飞天剑院弟子拦住了路川的去路,其余几人呼啦围了上来。
“干嘛干嘛?没看见这是什么地方?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吗?”
路川虽然心中不悦,但毕竟是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故此强压怒火,说道:“各位,在下受人所托,来给你们掌门紫髯金瞳白猿公白万漠送一封书信,劳烦通报一声。”
“我们掌门是你说见就见的?快滚!”
“就是,什么德行也不撒泡尿照照。”
……
这些人越说越不上道,路川实在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将那尖嘴猴腮的弟子打了个趔趄,紧接着一脚踢翻在地。
别看这些人刚才比秃尾巴狗还横,路川这一巴掌一脚却把他们都打懵了,他们哪里知道路川胆子这么大,竟敢在他们宗门的门前出手伤人,难道就不怕飞天剑院三千弟子的围攻吗?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飞天剑院的门前炸开锅了,众位弟子纷纷抽刀剑在手,怒目而视,一看就是要把路川生吞活剥了的架势。
路川不丁不八站着,纹丝没动,面带傲然之色,丝毫没把他们的恐吓放在眼里,只是紫宵银月剑已经握在了手中。
眼看就是一场血战,突然从人群外面传来一道声音,“让一让让一让,这吵吵嚷嚷的干嘛呢?”
路川循着声音看去,挤进人群的是个矮胖子,而矮胖子身边站的正是沈汉清。
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路川一看沈汉清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没气的都有气了,更别说他气已经不小了。
矮胖子看了看路川,又瞧了瞧他那位同门脸上的巴掌印,就是一皱眉。
旁边又有人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兔崽子找死!”矮胖子一撸袖子,上步抬手便是一记冲天炮。
路川哪能吃这亏,撤步,出剑,先一招“龙潭白昼”,再一招“海涌潮头”,直取对方咽喉,是下了死手了。
不想刚使了一半,只觉得手臂一紧,身形一滞,竟然被人抓住了肩膀和手臂。
路川大吃一惊,暗叫不好,连忙身子一矮,卸去肩头力道,回剑转身,以后背去挨矮胖子的那记黑虎掏心。
“砰”一声,有东西撞了一下他后背,但力道并不大。
尽管如此他还是微微一趔趄,面前之人连忙伸手将他扶住,“路兄弟,没事吧。”
路川一看,认识,正是和沈汉清一起的二人中的李云生。
他感觉不对,赶紧回头一看,背后是柯聚贤,不用想也知道是柯聚贤替自己挡了那一拳。
虽然不解,但他心里依然十分感动,柯聚贤什么都没说,只是嘿嘿一笑。
容不得他们叙旧,矮胖子怒道:“柯聚贤,你要干什么?”
李云生紧上前两步,将路川挡在身后,面色十分不悦,“谢长城,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出手伤人就是你的地主之谊,待客之道吗?”
“你不知道就别说话,这小子在咱们飞天剑院门前伤人,我还要陪笑脸不成?”
“你们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路兄弟不是无理之人,一定是你们失礼在先,还不快给路兄弟赔礼。”
“好啊,胳膊肘向外拐,我们飞天剑院怎么养出了你们两个白眼狼。孙子,认识柯聚贤和李云生也没用,他俩还不值钱,你要是有种就别躲在别人身后,来跟你爷爷重新打过,今天不把你废了老子就不叫谢长城!”
“狗东西……”路川目眦欲裂,恨不得一剑把这嘴上无德的挫鬼劈成两半,可惜柯李二人死死挡在他前面。
“别冲动,路兄弟。”
“走咱们先到那边去。”
柯李二人不容分说,一左一右架着路川挤开人群向旁边走去。
谢长城冲路川啐了一口,又骂了几句,然后对身边的沈汉清说道:“楚楚,你这俩手下你可得管管了……”
沈汉清看了看路川三人离去的身影,冷哼一声,“他俩怎么样不用你管。”
说罢拂袖而去,径自一个人走了回去。
谢长城先是一愣,而后也跟了上去。
谢长城和沈汉清一走,其他人或有不满,但也不好再和路川纠缠,毕竟为了这点事和同门闹得不愉快也不值得,沈汉清的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且说路川,他被柯李二人架着走出一里多地才停下。
两人一个劲解劝,但路川气性极大,气极之时手脚冰冷,口舌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良久,路川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方才真是谢谢两位兄弟了,柯兄,你没事吧?”
柯聚贤笑着摇了摇头。
李云生解释道:“他你不用担心,他练的是十三太保的横练,寻常刀剑都伤不得分毫,谢长城的一拳就跟挠痒痒似的。”
路川心中一惊,暗挑大拇指,别人不知,他可知道,这十三太保的横练,说的便是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这种功夫出自少林正宗,十分强横,也十分难练。
没想到这柯聚贤看起来憨厚,却是身怀绝艺之人,自此路川便收起了对飞天剑院的小觑之心。
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不服能人有罪啊。
路川心思一分散,气也就顺了,三人便聊了起来。
李云生问道:“路兄弟,你怎么到飞天剑院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柯李二人是路川打了人之后才来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路川是来干什么的。
对他们二人路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把刚才的事述说了一遍。
柯李二人听完之后也是愤愤不平,都骂谢长城一起的那些人不是东西,在他们嘴里路川才知道他刚才打的那人名叫颜嘉定,是谢长城的兄弟。
“路兄,要见掌门并不难,掌门本来就很随和,而且你又有书信,只是今天恐怕不行,今天门口是谢长城他们当值。”
“我不怕他们。”
“怕当然是不怕,但要是再有什么冲突,掌门脸面上也须不好看了。明日便是我们几人当值,路兄你巳时过来,那时掌门已经做完早课,就可以见你了。”
“好吧,那就有劳二位了。”
“路兄客气了,路兄应该还没找到住处吧。”
“额……是,我是直接过来的。”
“那要不你就住在月笳客栈吧,那里的掌柜也是习武之人,比较方便。”
“‘月落笳鸣沙碛,烽静人耕榆塞,此志恐悠悠’,单听这月笳二字也当知掌柜的不是俗人啊。只是不知这月笳客栈怎么走?”
“一会儿咱们一起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便是。”
“那好吧,反正也不远,月笳客栈就在此去不到五里路的鸣沙山下,要是没有房间,你就说是楚楚的朋友,掌柜的会想办法安排的。”见路川坚决不允,柯李二人也只好不再勉强了。
“那还真是不远,只是这楚楚……不知是何人呐?”
柯李二人相视一笑,“路兄可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位书生公子?”
路川冷笑一声,“沈汉清,我怎会不记得。不过说起他来,在下就要多嘴几句了,我实在想不通以二位的人品为什么要与他为伍。”
柯李二人哈哈一笑,“看来路兄是有些误会了,不妨,改日大家一起坐坐,说开了就好了。路兄一路风尘,今日就先去休息吧,我二人也刚刚回来,得回院里看看,待明日见完掌门,再给路兄接风洗尘。”
二人离去,路川牵着马向月笳客栈走去,他实在想不通柯李二人说自己和沈汉清有些误会是从何说起,那是简单的误会二字能说清楚的吗?那块石头,分明是想要自己的命!而且今天他就在谢长城身边,柯李二人能够挺身而出,说句仗义的话,他为什么只是冷眼旁观?不就是因为他和谢长城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