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并不宽敞,最多只能让一个人推着一辆餐车通过,埃纳西林就算想躲也没有地方给他躲,至于逃离?算了吧,先不说将背后暴露给敌人这个行为有多么愚蠢,就凭这怪物是埃纳西林想象出来的这一点,他就绝对不能逃离。
谁能确定怪物不会根据他的想法出现变化?谁又能确定再往前走不会再出现一只怪物?所以保险起见,埃纳西林决定先将这算得上他造物的东西解决掉。
他暗暗叹了口气,极其无奈地嘟囔:
“真是作死啊,我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啊,居然弄出来这么个大麻烦。”
他那恐怖诡异的造物可不会等他抱怨完,那聚拢的,坚硬而巨大的羽翼正对着埃纳西林的头部袭来!
就在羽翼尖端即将刺开埃纳西林额头之际,他的上身迅速向左边半侧,躲开了那尖锐的羽翼尖端。
但是由于转身的速度过快,埃纳西林一下子没保持住平衡,在重力的拉扯下向后倒去。
但他的潜意识比他思考的速度更快,下意识的一个翻滚,在避免了摔倒的同时还远离了那擦着他额头过去的羽翼。
也就在他远离了怪物那羽翼的同时,怪物聚拢的羽翼“唰”一下展开,横向切过埃纳西林刚刚站立的地方,破风声与每一根羽毛边缘的反光似乎都在告诉埃纳西林,如果他刚才没有远离它们,那么此时,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就会成为单独的两个部件——要知道,这三对羽翼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可以被硬化成最锋利的利刃。
埃纳西林摸了一下脸颊和手臂上被劲风划出的一道道血痕,后怕地看着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他感到十分庆幸。
而放出这么一招的怪物此时已经停了下来,将能量包裹到三对巨大羽翼的每一根羽毛上对它而言似乎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它陷入了短暂的休眠期。
这时候已经躲开怪物一击,半蹲在地上蓄势,准备给予这正处于缓冲期的怪物一次打击的埃纳西林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突然莫名其妙地虚弱起来,尤其是肺部与咽喉,干涩疼痛得如同被强行塞了一大团滚烫粗糙的沙子。
“咳咳咳,该死的,怎么这个时候……。”
他剧烈地咳嗽,咳得就像名重病的患者。
“咳咳……这情况,不太对劲。”埃纳西林皱着眉,但他所想象出的怪物可不会给它的造物主太多思考的时间,它已经度过了那并不长的休眠时间,重新将能量灌注到羽翼上。
它似乎学聪明了很多,似乎明白对付那么渺小的蚂蚁并不需要用上自己三对羽翼,那太耗费能量了。这一次,它选择将能量包裹住自己最靠前的一对羽翼。
埃纳西林半蹲在地上,看着它背后一根根竖起的羽毛和那硬生生膨胀了两倍的羽翼,背后一阵发冷。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再不采取点行动,他这辈子估计都不用再动了。
他将手探入口袋,瞬息间,原本压抑的深棕色调通道就被扭曲转换成了地砖黑白相间,部分位置泼洒着鲜艳颜料,一半颠倒一半还算正常的怪异场景——颠倒画室。
就在场景构造好的同时,怪物那竖起的一根根羽毛被它自己的能量生生扯出,露出了一直被羽毛覆盖的,长满眼睛的腐烂肉翅。那些眼睛一只只睁开,羽毛被拔掉后溢出的,带有腐蚀性的黑稠血液有不少流到了那些眼球上,这让那些眼球痛苦挣扎着转动的同时,不断冒出黑色的烟气。没多久,那些眼珠就被彻底腐蚀,留下了一个个黑漆漆的小洞。
“真是狠啊。”
颠倒画室的使用,让埃纳西林多了一丝喘气的空间,他苦中作乐般地感叹了一句,后退到距离怪物很远的地方。他现在位于颠倒画室内,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不用担心不能拐弯这个问题。
在他的对面,自己拔下了一对羽翼上所有羽毛的怪物凄怨地发出尖锐得像是能刺破耳膜的惨叫,它那腐烂肉翅上还存留着的眼球用一种极其怨恨痛苦的眼神盯着埃纳西林。
它尖啸着,身边数不尽的,根部还带着黑稠血液的羽毛密集得如同暴风雨天里的雨水,让人无法分清它们到底是一体的还是单独的。不仅如此,这些羽毛还坚硬锋利得如同尖刀,可以轻易将敌人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片。而正对着埃纳西林的羽毛顶部,那本该最为柔软的部分,被硬化后变成了最锋利最危险的刀尖。
这些漆黑的羽毛堆积成一大片黑色的幕布,密集地只要看上一眼,都会感到眼睛一阵刺痛。
埃纳西林看着这密集得如同漫天暴雨,锋利得如同尖刀的漆黑羽毛,此刻的他异常的冷静。
对他来说,就算这些羽毛再密集锋利又如何?这里可是颠倒画室,是他的主场。任何妄图在这里对他使用这种隔空控物能力的敌人都不可能对他产生太大威胁。
就算这怪物再恐怖强大又怎么样?它也只是埃纳西林想象所拼凑出来的东西,就算它强,它也不可能强到超出埃纳西林的理解范围。除非,有一个极高的存在控制着它。但这可能吗?
漆黑锋利的羽毛如同暴雨一样向埃纳西林刺去,但他并不慌张,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个放肆到扭曲古怪的笑容。
“啪!”
他打了个响指。
于是,如同暴雨一样的漆黑羽毛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而墙上,像是有一层弹性极强的物质一样,将暴雨般密集的漆黑羽毛全部反弹回去。
其实说反弹并不对,因为埃纳西林并不是将它们弹开,而是改变了加持在它们上面的力的作用方向,让它们倒飞回去。
这是颠倒画室这个场景特有的效果,也是埃纳西林解开那条锁链后发现的。颠倒画室这个场景目前已知的能力分别是最基础的“颠倒”;代表着那些洒出却永远停留在半空中的颜料的“停滞”;以及刚刚发现的,改变力的作用方向——只是这种能力无法用在比自己强大两个阶位的生物身上。
这些能力都在随着埃纳西林变强,它们都在场景中有着对应的表现形式。不过,埃纳西林暂时弄不清楚那些颜料和画板的作用,他只是猜测,两半不同空间的画具效果用途都不相同。
此时,如同暴雨般的漆黑羽毛突然倒飞回去,这是以那怪物不高的智商所无法理解的。
它弄不明白为什么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让它遭受极致痛苦,加持着它自己能量的羽毛为什么会背叛它朝着它刺过来。
它不解而愤怒地加大了能量的输出,不顾一切般地尖啸着,将维持自身存在的所有能量疯狂地灌注到那些羽毛上,妄图让这些背叛了它羽毛重新忠于它,听从它的命令将那该死的爬虫切成碎块!
它现在愤怒到了极致,肉翅上的剧烈疼痛刺激着它,它组成头部的银色滑腻触手狂乱地舞动着,从里面传出的,古老诡异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愤怒与怨恨。
密集到如同暴雨的漆黑羽毛被大量能量向埃纳西林的方向推动了不少。它发出了类似冷笑的声音,似乎是在炫耀着自己的强大。
对此,埃纳西林只是保持着脸上放肆到扭曲怪异的笑容,轻描淡写地打一个响指。
“啪”
怪物花费巨大能量推进了一些的大片漆黑羽翼以一种比先前还要快上几倍的速度倒飞向它。
这一次,它可没有那时间和能量去推动这些羽毛了。
刺向他的羽毛上还加持着它的能量,正对着它的,是还残留着些许黑稠血液的根部。
如同暴雨的漆黑羽毛很快将它彻底覆盖,它那庞大的身躯此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靶子;它下半身长满眼球的肉块让它遭受了巨大的痛苦,那些眼球被洞穿,又被它那明显带着腐蚀性的黑稠血液漫过,一阵阵黑色烟雾从它身上冒出;它疯狂地扭动着,尖利地嘶吼着,残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埃纳西林,似乎是想要把他彻底撕碎,让他也感受这种痛苦。
但这些都没有用,它已经将所有的能量都加注到了那些羽毛上,一点防御和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很抱歉,但这是你自作自受。”
埃纳西林脸上带着极度不真诚的歉意。
他说的是事实,它想要撕碎埃纳西林,疯狂地将所有能量灌注在羽毛上,想要以此对抗被转换了方向的力,却没想到这恰恰加速了它的死亡。
这就是它最可悲的地方,它庞大,强大,甚至聪明,学习能力很强大。但它终究只是一只拼凑出来怪物,一只被随意合成,没有完整逻辑,没有思考能力的,拼凑出来的不可存在之物。
它不会自主思考,它不过是在凭着本能与自身的强大战斗,对上埃纳西林这种极其善于扬长避短的人,注定要痛苦地消散。
埃纳西林耐心地等到那漆黑的羽毛彻底失去能量,从半空缓慢飘落下来时,他慢慢走近了这只由他的想象拼凑出的怪物。
它已经倒在地上无法动弹,肉翅和下半身上残存的少数金色眼睛正无力又充满怨念地盯着他。
但埃纳西林看见,它充满怨念的眼神周围,残存几丝单纯懵懂的依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