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王宫。
齐王看着一份奏章,他苍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眼中精光四射,过了大约十几息时间,齐王猛然将奏章狠狠地摔倒了地上,一张苍老的脸上全是愤怒,齐王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用手抖抖的指着奏章,脸上被愤怒撕咬的变了形,“楚王这个贪得无厌的东西,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居然想要齐国四座城池,这个无赖!彻头彻尾的无赖!我要不是打算挥师魏国,我一定会踏平你们楚国国都,我要让你匍匐在我的面前,跪求我饶恕你!”
齐王气愤的来回在房间中踱步,浑身都有些颤抖,齐王气息粗重,一张脸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目光中凌厉的气势全都爆发。此时在齐王身边只有一个黑衣人,静静的跪在齐王面前,他低首默不作声,就好像没有看见齐王的愤怒。
齐王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该死的,我是不会让尹离答应这么无耻的要求的,楚国居然想贪心我的城池,痴心妄想!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痴心妄想,你当我们齐国是好欺负的吗?!你当我们齐国的军队就不长牙齿吗?我的大军会把你的楚国撕咬的体无完肤!会让你们楚国烽火遍地,到处血流成河!”
齐王越说越激动,双手不断的向空中挥舞,拳头握的紧紧地,一双愤怒的眼睛精光四射的看着前方,口中愤怒的嘶吼,最后齐王伸手将面前桌子上的所有杯盏和书简和奏折一股脑推到了地上,发出一片狼藉的声响。
也许是嘶吼累了,齐王慢慢安静下来,他看着一地的狼藉,然后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定定的看着被他摔倒地上的那份奏折。过了很久,齐王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指着地上的奏折,对面前的黑衣人说道:“把它拿过来!”
黑衣人低首恭敬的应答:“是!”
黑衣人说话的同时,上前将地上的那份奏折捡起,恭敬的交到齐王的手上。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齐王已经变得异常平静,拿着奏折就像是拿着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书,开始非常仔细研读起来,齐王认认真真的看着奏折上的每一行字,又过了很久,齐王轻轻放下手中的奏折,然后冰冷着脸,冷静的说道:“传达我的旨意,尹离要与楚国密使多多周旋,如果楚国的条件不容变通,那么就答应楚国要求,待协议达成之日,齐国将退兵让出四座城池并撤管城池所辖区域。”
黑衣人低首:“是!即刻传达王上旨意。”
齐王随手放下手中奏折,然后用手扶着头沉声说道:“我累了,需要休息,你下去吧!”
说着话,齐王站起来转身向内室走去,此时齐王略显苍老,身子都有些佝偻了。
一匹骏马在疯狂地奔驰,马上的人冰冷着脸,对于胯下已经达到极限时刻就要崩溃的良马丝毫都不吝惜,无情的鞭子还是不停的击打在马匹身上。
马上的人身负齐王的旨意,这份旨意是口谕,需要传达八百里之外,时间需要在八个时辰内完成,这种死命令必须完成,齐国各个驿站最好马匹被传达齐王口谕的人挑选出来,又一个接一个的累瘫在下一个驿站,马匹被不停的轮换,而人却一直没有休息,不停的策马狂奔。
八个时辰后,小康庄尹离听着一个浑身尘土,疲惫不堪的人低声在传达齐王的口谕。尹离一字不落的听完了齐王的口谕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一直低垂着眼睑,不温不火。
尹离当然知道齐王会愤怒,楚国这种趁火打劫的手段一定会让齐王愤怒异常,楚国的胃口之大多少也出乎了尹离的意料,在将楚国的条件传递给齐王的时候,尹离就相信齐国会做出舍弃四座城池的决定,这是齐王的过人之处,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当形势没有任何转换的余地,齐王总是能认清形势,做出最客观和冷静的选择,作为王上也有他的无奈,这种无奈是那种判断形势之后,最终权衡出来的决定,有的时候就需要一种放弃,才能保证今后的获得,尹离知道齐王在赌,而赌注就是四座城池。
齐国要想攻打魏国,必须把楚国稳住,如果齐国调集精锐部队进攻魏国,楚国背后下手,齐国将会异常被动,四座城池损失很重大,但是这种代价值得。当然齐国不会仅仅依托这个协议的达成就大肆进攻魏国,齐国有协议作为保障的同时,也有其他手段制约着楚国,任何时候实力总是绝对保障,只不过有了这份协议,更加多了一层安全保护而已。
尹离也知道肩负的责任重大,不仅仅是齐国命运,还有全家老小性命已经在齐王手中握着,如果稍有闪失那么将会人头滚滚落地,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尹离太了解齐王了,他给了你最大的权限,让你能够做出重大决策,但是齐王也会给你最大的威胁。
尹离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对身边卫队人员冷声说道:“去把冯诚冯大人请过来!”
功夫不大,冯诚走进尹离的房间,尹离看着冯诚,淡定的说道:“把楚国密使请过来吧!”
齐国、驿站。
尹离坐在房间的桌子旁,他静静的看着楚国钟重缓步走进了房间。
尹离指着对面的椅子,谦逊的做出了请的示意,钟重微微点头,然后坐到尹离对过,瞪着一双豹眼,凌厉的看着尹离,眼神中全是探寻,他知道此次尹离请他来一定是已经有所决定,至于是否出让四座城池,钟重心里也不清楚,毕竟这种代价绝对不低。
尹离微笑:“此次请先生来,还是上次我们谈的事情,不知道楚王是否有回转的心意,齐楚两国边境上虽多有摩擦,但是从未有过大规模的战事,相安无事已经多年,彼此之间商旅民众交流频繁,作为多年的邦邻,可否念及我们两国多年邦交不要过于言利,合作方是我们两国长久未来。”
钟重满脸冷漠:“先生也是朝廷重臣,应该知道君命不可违,楚王念及旧情,方才没有想法在齐国大举兴兵之际下手,而是仅仅接管四座城池,况且我们楚国一向信守承诺,不会食言而肥,齐国交出四座城池也是对我们保证,让我们楚国放心,我们楚国也一定会让齐国满意。”
尹离苦笑:“还请先生快言快语,是否楚王意念已决,不可有所动摇。”
钟重微微点头:“如果齐王不能让出四城,我们也只能回去复命了,条件不可更改!”
尹离表情漠然,他缓缓站起,“听说楚国多有酿酒大师,不知道此次你们是否带来了好酒?”
钟重:“哦!先生喜欢喝酒?”
尹离:“只是庆祝一下,为齐楚两国达成非战协议而庆祝。”
钟重一下子愣住了,他半晌才缓缓点头,“这一杯酒理当饮得。”
酒是好酒,盛装在普通的瓷碗中依然澄澈,淡黄色的酒液略显粘稠。尹离端起大碗,对钟重示意,然后一仰脖将一碗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尹离饮尽碗中酒,举起手中的碗,向钟重示意。
钟重也跟着举起手中大碗,豪迈的将碗中酒也是一饮而尽。
钟重由衷的说了一句:“痛快!今天这碗酒当真是痛快!没有想到齐王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我们楚国的条件,也没有想到先生喝酒是这么豪爽之人。”
尹离:“酒是好酒,可是我们终将各自复命,认识先生无憾,我们各为其主,各担使命,各有任务,如果抛却这些说不定我们能一醉方休,成为挚友。”
钟重哈哈大笑:“虽然各为其主,但是与先生如此豪饮,也是平生幸事。”
钟重拿过来的酒并不多,只有一小坛酒,很快就在钟重和尹离你一碗我一碗的豪饮中见了底,也就在这个时候,冯诚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走到尹离身边,附耳对尹离说了什么。
尹离微微一惊,然后转头冯诚道:“在哪里?”
冯诚:“就在后房墙外!现在还在那里隐蔽着,不过已经被包围了。”
尹离微微摇头,“真当我们是好易于的!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乳臭未干就干干这种事情。”
钟重看着尹离,“不知道当问不当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尹离冷静的看着钟重:“当然可以知道什么事情,现在在房后墙外有个不速之客,隐蔽的很好,打算探听我们这里的情况。”
钟重眼睛猛然精光四射,呵呵笑着说道:“有意思,还真是没拿我们当回事啊,这倒是很好玩啊!”
尹离:“知道这名潜伏而来的细作是谁吗?”
钟重:“谁?”
尹离:“你和我都见到过,就是那名赶着牛车送水的小孩子!”
尹离接着说道:“这个小家伙已经在这里半年多了,估计已经传出去不少情报了,现在来的正好,我打算来个瓮中捉鳖。好好拷问这个小崽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钟重冷笑:“也好,让他好好知道知道在我们眼皮底下做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