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鲁宾逊漂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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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7)

第一章 (37)

大副一边叫救兵,一边冲进甲板室,只一枪,那新船长就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上了。别的人一看这场面,全都投了降。所以后来没费什么劲,就把船夺下来了。

船刚一到手,船长就下令放七响炮;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通知我已经大功告成了。我听见这炮声,自然十分高兴,因为我一直坐在岸边等这炮声,直到快要到凌晨两点的时候。

既然清楚地听到了炮声,我也就安然睡着了。这一天真把我累坏了。但一声炮响使我惊醒;我连忙起身,就听得有人在叫喊,只见他爬上我那小山头,站在那儿指着那艘大船,便张开双臂抱住了我。他说道:“把我救出危难的朋友,那是你的船,这条船上的一切都是你的了。”我朝那船望去,见它离岸只有半英里多一点;原来他们在拿下这船以后就立即起锚;由于天气晴好,又是顺风,于是就把那船驶到了河口;又划了一条大舢板到我的家门口。

这一阵惊喜差点让我晕了过去。因为我确确实实得救在即,而且万事俱备,只要我愿意——一艘大船就会马上起锚,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起先,我有好一会儿说不上话来,要不是他的手臂紧紧抱住了我,我就会瘫倒在地。

他看到我这种惊喜的情形,急忙掏出一瓶酒给我喝,这是他特意为我带来的。我喝了以后,便往地上一坐,这酒虽然让我提了神,但我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对他说一句话。

其实船长也一样欣喜若狂,只是没有我这样惊愕。为了使我平静下来,他对我说了无数亲切的话,但是我心中的惊喜之情过于强烈,竟使我一时间有些恍惚;最后,这股惊喜之情总算化为泪水夺眶而出,我这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现在轮到我去拥抱他,说他才是救我出危难的人,彼此都十分高兴。我对他说,这整个事情看来就是一个奇迹;这说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世界,无所不在的上帝能看到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救援不幸的人。

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我身居荒野,处境悲惨,而上帝不仅让我奇迹般地生活了下来,而且每一次都让我化险为夷。对于这样的上帝,怎能不让人由衷地赞颂呢?

我们交谈了一会儿,船长告诉我,他给我带来了一些食物,这是船上现成的东西,是那帮坏蛋在船上糟蹋一番后剩下的。说着,他便大叫舢板上的人,要他们把送给总督的东西送上岸来。看着这样一份厚礼,我真觉得他们不是想把我带走,而是要把我继续留在岛上。

首先,他们送了我一箱上等的酒,每瓶容量为半加仑;两磅上好的烟草,十二块船上食用的牛肉,六大块猪肉,一袋豌豆,一百磅饼干。

他还送我一箱糖,一桶面粉,一袋柠檬,两瓶橙酸汁和许多其他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送了我一套从头到脚都崭新的衣服,使我穿戴得焕然一新。

不难想象,这份礼物对我来说既十分丰厚又雪中送炭。但是,当我把它们穿上的时候,我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些东西更让人感到别扭和不舒服的了。

这些事情过去以后,他便开始和我研究如何处理那些俘虏的事。因为确实值得研究一下:我们该不该冒点险把他们带走,尤其是那两个不可救药的家伙。船长说,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坏蛋,根本就没法相信他们的话,就算带他们走,也得给他们戴上镣铐!只要一到任何英国殖民地,就把他们作为罪犯交给当地的司法机关。我知道这是船长的一件大心事。

于是我对他说,我可以同这两个人谈谈,让他们主动留在这岛上。“如果这样是最好不过的了。”船长说。

“那好,”我说,“我马上派人去把他们带来,我将和他们谈话。”我随即叫礼拜五去那石洞,把那里的五个人带到我的小屋里来,让他们在那儿等我。

过了一会儿,我一身新装去了那儿——现在我又是总督了。大家在那儿迎接了我和船长之后,我便吩咐把那几个人带过来,我对他们说,他们对待船长的恶劣行径以及他们准备今后去干海盗等等,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在我的部属下,大船已经夺回来了,正停在河口;他们待会儿就可以看到遭到报应的新船长,因为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已被吊在帆桁的顶端。

至于他们自己,我说我很想知道你们有什么理由,使他们不被作为谋反的犯人而处决。当然,对于我可以处决他们这一点,他们是深信不疑的。

其中一个人代表他们回了话,说他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有一点,就是他们在投降时,船长答应过不杀他们,所以现在恳求我大发慈悲。我告诉他们,我不知道有什么慈悲可发,我已决定带领我的人马,随船长一起回英国去。而对于船长来说,他肯定会把他们带回英国,然后作为犯人交给法官;结果呢,他们一定很清楚。所以对他们来说,我也讲不出什么好办法,除非他们想留在岛上碰碰运气。如果他们愿意,我倒不再乎,我有权把这个岛交给别人。只要他们能在这儿生活下去,我倒倾向于给他们留条生路。

他们非常感激我,说与其被押回英国去受死,还不如留在岛上。所以事情就这样定了 。

然而,船长对这种安排似乎不满意,好像留他们在这儿很不放心。于是,我装出对船长不满的样子,说:“这些人是我的俘虏,不是你的俘虏;既然答应他们从宽发落,就要言而有信。如果你不同意我这么办,那我就放了他们;只要你有本事,你再把他们抓回来,我不管!”

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们显出万分感激的样子。我让他们先回树林里他们原来待的地方;我还答应他们将为他们留一些武器,还可以指导一下他们,让他们在这里过得更好。

办好这些事之后,我也应该为出发作准备了。我对船长说,我还得在岸上待一夜,第二天再派舢板到岸边来接我;同时我还吩咐他把那个被打死的新船长吊在帆桁上,让那批人看看他的下场。

船长走后,我派人去把那帮家伙召到我的住处,非常严肃地说,他们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因为如果船长带走他们,他们必然会被吊死。我向大船指了指,叫他们看那个吊在帆桁上的新船长,并告诉他们,要是上大船的话,他们会有同样的下场。

他们全都表示愿意留下。我便对他们说。我愿意把这儿的情况告诉他们,免得他们的日子太艰难。接着,我毫不保留地给他们讲了我来这岛上的情形,我在这儿的整个历史,我的防御措施,做面包,种粮食、晒葡萄干的方法。总之凡是能让他们过得舒服一些的要点,我都指给他们了。我还把将有十六个西班牙人来这里的事告诉了他们,要他们向那些人转交我的一封信,并向我保证平等地对待他们。

我把枪留给他们,还给了他们三把刀。我还存有一桶半火药,因为在最初的一两年以后,我只用了很少的火药。我教给他们养羊的办法。教他们如何挤奶,怎样做黄油和奶酪。

我还告诉他们说,我要说服船长,让他再另外给你们留两桶火药,再给一些蔬菜种子。船长送给我那些豌豆,我也送给了他们,还努力告诫他们要用来作种子,以便获得更多的豌豆。

把这些都交待好了之后,我第二天便离开了他们,登上了大船。第二天一早,那五个人中却有两个人游到了船弦旁,苦苦哀求让他们上船。他们说另外那三个人心狠手辣,以后肯定会杀了他们,所以请船长看在上帝的份上,让他们上船。哪怕上船后立即被吊死,他们也心甘情愿。

听了这番话,船长先是推说不同意,他也无权处理:后来又费了不少口舌,那两个人信誓旦旦,保证痛改前非,总算让他们上了船。不过这两个人都受了鞭刑,结结实实地抽了一顿,并在伤处撒盐浇醋。此后,这两个人倒也老实安分了。

此后我吩咐把那几个人的东西装上舢板,趁着涨潮,舢板划到岸边,他们收到东西之后,自然是千恩万谢。我又鼓励了他们几句,说是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派船来接他们的。

我离开岛时,为了留作纪念,把我做的那顶羊皮大帽子、那把伞,还有我心爱的鹦鹉都带走了。同时我也没有忘记把那些钱带上。这些钱多年不用,不经擦拭,很难看出它们是银币。

我就这样离开了这个岛。根据船上的航海日志,这天是一六八六年十二月十九日,也就是说我在这岛上度过了二十八年两个月零十九天。巧得是,我离开岛的日子,同当初我从萨里的摩尔人那里乘大艇出逃的日子、月份竟是相同的。

我在这船上经过长途航行,终于在一六八七年六月十一日抵达英国,回到了我阔别三十五年的故乡。

我到了英国,大家把我视为异乡来客,好像他们从来不认识我似的。我那位恩人还健在,当时我把钱交托给她,她尽力为我保管。但她非常不幸,已经第二次守寡了,日子过得很凄凉。至于我在她那儿放的钱,我叫她放心,我决不会让她为难。相反地,我根据自己当时的财力,给了她一点非常微不足道的接济。我向她保证,对于她的恩德,我永世不忘。事实上,当我有足够的财力帮助她时,我没有忘记她,不过这是后话了。

我后来去了约克郡,但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也去世了,只剩下两个姐妹,还有一位哥哥留下的两个孩子。由于大家早就以为我不在人世了,所以没给我留什么财产。总之,我不能从家庭得到任何帮助,而我自己的钱又很少,不足以安身立命。

但是出人意料,那位船长对我作出了回报。我救了他,保全了他的船和货,而他已向船东作了详细的报告,把我的义举大加赞扬了一番,于是他们就请我去见见面,同时也会会一些有关的商人。他们大家对此举极为赞赏,还送了我近两百英镑作为报酬。

我反复考虑了一下,觉得要在世上干一番事业,手上这点钱远远不够,于是我决定前往里斯本,想打听一下我在巴西的种植园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我那合伙人现在怎么样了。我想他肯定以为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乘船去里斯本,在下一年的四月份抵达了那里;在这些长途旅行中,礼拜五一直勤勤恳恳地跟着我,任何情况下都是我忠心的仆人。

到了里斯本之后,我做了一件使我特别愉快的事:我经过打听,找到了我那位老朋友船长,当初在非洲沿海,就是他把我救上船的。如今他年事已高,不再航海了,而他的儿子接替了他的工作,像他一样驾船去巴西做生意。这位老先生已不认得我了,我也几乎不认得他了;但我马上辨出了他的面貌,等我作了自我介绍之后,他也很快认出了我。

老友相逢,总有一番千言万语的交谈。过后,我自然向他问起我的种植园与合伙人。这位老先生说,他有九年没去巴西了;但当他最后一次离开巴西时,我的合伙人依然健在,但是我的两位代理人都去世了。但是他深信,有关我的种植园的情况,我可以获得一份可靠的帐目表;因为大家都以为我死了的话,代理人一定会把我名下的那份种植园收益上报王家税务官,而只要我不去申请发还,税务官就把其中三分之一划归国库,三分之二拨给奥古斯丁修道院,供他们用来济贫以及向印第安人传道:但只要我出面,或者有人代表我提出申请,那么就应该发还,只是每年用于慈善事业的收益就无法发还了。他还断言,王家的土地税务官和修道院的司库一定会很仔细,会密切监督作为惟一当事人的我的合伙人,要他每年上报收益,以便他们依法提取原属于我的那个份额。

我问他我的种植园已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是不是值得我亲自去料理一下;如果我想恢复在那儿的权益,会不会受到什么阻碍。

他说,有关那种植园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他无法提供一个准数,只知道我的合伙人只享有那一半产权,就已经成了一个巨富。而且他当时听说,我那划归国库的三分之一的年收入,似乎拨给了另一个修道院或某个宗教团体,数量当在二百莫艾多以上。至于要顺利收回这产权,这没有问题,因为我的合伙人还活着,能够证明我的身份,再说,我的姓名在国家档案中有登记,他还告诉我,我那两个代理人的儿子都继承了父业,很富有,而且也都是诚实可靠的人。他相信,我不但在回收产业的事业上将得到他们的协助,而且还会从他们手中得到一笔等我去结清的巨款,这是他们的两位父亲在没把产业上徼之前,为我积攒下来的收入。

听了这番话,我显得有点不放心,便问老船长,我是指定他作我的全权继承人的,我在遗嘱里写得很清楚;我的代理人怎么这样处理我的财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