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主是个中年男人,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心。我跟他解释了一下状况,他便笑呵呵地放我进去了。
毓园还是从前的样子,熟悉的一草一木渐渐勾起我失去的记忆,我开始想起自己跟闵昱圣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我们在哪写功课,在哪玩捉迷藏,在哪追追打打,在哪半夜爬起来看流星雨…我想,大概这就叫做青梅竹马,叫做两小无猜,都是我弥足珍贵的甜蜜时刻。
走到了榕树下,我抬头看着粗壮的树枝…每次被他父亲训过话,闵昱圣就喜欢爬到树上躲着所有的人,家里都以为他赌气出去了,只有我知道他在树上,或舒舒服服的看书,或舒舒服服的假寐,连吃饭都劝不下来,脾气可真够大的。他倒也不怕挨饿,因为我总会给他带吃的,有时候是老字号的水晶饺,有时候是麦当劳的汉堡鸡翅,有时候是西北刀削面,有时候是大盘鸡。我在树下被蚊子叮得要死,他在树上吃得津津有味,还要说风凉话,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坏家伙。
“我给你弄了把铲子。”
是屋主的声音,我拉拢思绪回去头去,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小铁铲。
“太谢谢你了。”
我接过铲子开始铲土,小木盒埋的不深,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我拍了拍木盒上的泥土,打开它,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我跟他当年放进去的东西,除了纸条,游戏卡,弹珠,竟然还有两束头发,一长一短。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当年他就连哄带骗的让我跟他结发了,真是猪头人脑。
我再次谢过屋主,捧着盒子准备离开。
“就要走了,我还泡了茶,想跟你一起喝喝呢。”男人笑眯眯的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喝杯茶再走吧。”说着,大手伸过来想要揽住我的肩膀。
我退让了半步,没让他得逞,心里大叫不妙,这男人开始动手动脚了。
“不了,我还有急事,还是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大叔您。”
说完我撒丫子便跑,大叔一边喊着别急别跑一边追了上来,香蕉你个巴拉,我怎么有种上演警匪片的感觉。我一边往前跑着一边诅咒着这不要命的大叔。他绝对是精虫上脑,光天化日之下他敢在自己家里对我来强的?
不过我想,这里是他家,那么大,我就算死在这里他把我给埋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所以还是靠自己的腿比较靠谱。好不容易跑到了门口,我回头一看,大叔已经快追了过来,根本不够我时间穿鞋,我只能拎着高跟鞋继续撒丫子狂跑。
我一直跑到人流涌动的大街上,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周围的男女老少一致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毕竟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如此狼狈的跑到大街上,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
爱看就看去吧,我可完全顾不上这些,内心里的小人儿还在为自己能够脱离魔爪而庆幸不已。
待我理顺呼吸,正想给闵昱圣打电话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卫小姐?”
我怎么觉得这声音听得这么耳熟呢?
我转过头去,“是你啊。”是那个冒充我的魏安然。
天煞你大爷的,北京城那么大,我们要不要这么有缘分。
…
见情敌不仅是个体力活,而且是个耐力活,就像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她先挂。不过这一次看起来她似乎全然没了机场见面时的光彩,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是我魏安然的性格呢?
我妈在世的时候常教育我,我们然然要做一只打不死拍不坏的小强,就算遇到天大的困难也要笑着面对,乐观对待。
所以,纵使你有我的身体,你也肯定是个冒牌货。
这时,侍应生过来问我们喝点什么,我们异口同声道:“铁观音。”我极不愉快的瞟了一眼她,鼻子闷哼了一声,我勒个去,装的跟真的似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时间跟你瞎扯。”我冲着她说。
她哀哀的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闵昱圣的女朋友,我也知道你从小都很讨厌我。”
“不对。”我打断她的话,抢白道:“我不是你口里的那个卫小姐,所以我从小并不讨厌你。但是看着你冒充我还要粘着闵昱圣,我就很讨厌你了。”
“我没冒充任何人,我就是魏安然。”她讲的理直气壮。
“是吗?”我冷笑,眼神像钉子一样盯住她说:“你有没有冒充我,你跟我心里都很清楚。”
一时间,她无话可说,只是睁大眼睛瞪着我。我也瞪着她,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她终究败下阵去。我又冷笑了一声,冒牌货就是冒牌货,总会心虚。我见她微微垂下眼睑,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慌乱,没了最初的镇定。
“你为什么要冒充我。”我抿了一小口茶,问道。
她却幽幽的说:“我是魏安然,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卫小姐你要咬住我不放,你的居心又是什么?”
“你是魏安然,那你能告诉我魏安然十六岁那年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吗,你能告诉我她认为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是什么吗,你能告诉我她高一的同桌最喜欢的人是谁吗?”
她怔怔的看着我,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说不出来吧。”我得意的笑了。
“车祸让我失去了记忆。”她言辞闪烁。
“别拿失忆当借口。”我忍不住吼道,随随便便冒充别人的身份,破坏别人的美好生活,这种人简直面目可憎,即便你张了一张跟曾经的我一模一样的脸。
一模一样的脸?
蓦地我想起多娜搬家的那一天,我也看到过她,我追过去还差点出了车祸。可不对呀,她不是说她醒来的时候在上海,然后回了北京吗?于是我问:“2月5号那天,你在纽约对不对?”
她瞬间抬起头来,眼里滑过一丝狠厉,吓得我背脊骨发凉。
“纽约街头的那个人就是你…”我几乎可以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