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定武深陷困境,武平府阴云密布之时,西山云山府却是一片祥和,楚欢这些时日的心情,却也是颇为舒畅。
拿下云山府之后,楚欢随即派出了几路人马,攻打西山其他各城,驻守其他各城的秦军本就薄弱,而西北军自出关之后,连战连捷,当得上是所向披靡,往往西北军尚未到得城下,城门便已经敞开,为数不多的守军纷纷弃械投降。
秦国国都都已经丢失,本就是国不国,而西山军主力先是惨败在西北军之下,此后又归降了西北军,连驻守府城的兵马都被楚欢收服,其他各处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的战意,虽然有极少数人还存着尽忠秦国之心,但是大势已去,无力回天,要么投降,骨气硬一些的,则是在西北军赶到之前,逃往河西。
楚欢自通州开始实行的对士绅宽容政策,却是让西北军在席卷西山之时,所遭遇的阻力几乎是微乎其微,倒是有一些剽悍的流民草莽,只觉得西山动荡,正是大好时机,纠集人马,四处抢掠,也曾一度颇有些声势,只是楚欢派出的西北铁骑连续几次剿杀,平灭数股悍匪,下手狠辣无情,西山的秩序便即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安定。
云山府城的百姓在度过短暂的惶恐不安十日之后,也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虽然云山府城依然有西北军的兵士巡逻,人们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是这种紧张很快便即消失,西北军军纪森严,对百姓秋毫无犯,城中百姓很快便适应了这样的情景。
云山府本就是繁华城市,商铺云集,几个月之前,云山府还处在一片阴云之中,不少人都已经收拾好家财,准备找机会逃离这块是非之地,冯破虏在云山强征钱粮,更是让许多士绅感受到大难临头,等到楚欢入城,连续的安民措施实行下来,人们才知道云山依然是风水宝地,便是城中的官吏,楚欢也依然继续任用,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许多人都明白,如今天下大乱,中原大地烽烟四起,身在北方的人们,似乎远比处在南方天门道抢掠之下的人们要幸福的多,虽然许多人都知道,北方大地如今也是兵锋四起,可是对于连战连捷的西北军,许多人内心深处却是充满了信心,只觉得在西北军控制之下的西山,必将稳如泰山,拥有强大战斗力的西北军,也绝不可能再让其他的军队攻到云山府,相较起北方其他各处,云山府倒像是北方大地的一处乐土。
此外西北军因为兵力不足,在西山征召兵士,如今兵荒马乱,难民众多,当兵吃粮,要征召兵士,自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楚欢当初一直都为钱粮愁烦,但是如今手中却已经有了颇为充足的粮草,再养几万兵马,倒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楚欢心中一清二楚,虽然入关之后,至今已经完全占据并且控制住了西山道,安邑袁崇尚也已经成了附属,但是战事却还只是刚刚开始,北方尚有河西定武、还有河北的青天王,甚至还有强大的辽东军,这些都将是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敌手,即使真的有朝一日控制北方,南方尚有近百万之众的天门道,即使是乌合之众,却也并非容易对付。
西北虽然是楚欢的根基,但是如今云山府却是楚欢战事的大本营,云山府庞大巍峨,城池坚固,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所以占据云山府之后,楚欢便即下令通州,将通州储存的粮食运往云山府,琳琅虽然一介女流,但是整个运粮事务,却还是由她来操办。
看到大批的粮草运送到云山府城内,那些应征而来的壮丁倒是心情舒畅,拥有如此丰厚的存粮,当兵自然不愁没有粮食吃。
黄昏时分,一辆马车停在了云山府城的一座大宅子前面,马车后面跟随着十多名骑兵,楚欢一身便服从马车下来,随即伸手扶着丰腴绰约的琳琅从马车内下来,转身抬头向门头看了一眼,才回身笑问道:“这里就是徐老爷子的宅子吧。”
琳琅微笑点头,祁宏此时已经从后面带着两个人上来,手中捧着大盒小盒,祁宏亲自上前去,敲门叫道:“徐老太爷可在府中?”
大门很快就打开一条缝,一人探头向门外张望,瞧见身着甲胄的祁宏,有些吃惊,慌忙道:“大.....大人要找谁?”
祁宏还未说话,琳琅已经袅袅上前,含笑道:“徐伯父可在府中?”
“夫......夫人要找老太爷?”那人打量琳琅一番,见琳琅娇美温和,轻声道:“老太爷在府里,不过.....不过这两天身体不好,不再见客,夫人.....夫人有什么事情吗?”
“你去告诉徐伯父,就说苏琳琅前来探望。”琳琅柔声道:“许久不曾见他老人家,今日想要求见。”
“哦?”那人低下头,似乎想着什么,“苏琳琅,这.....咦,这名字好熟悉......!”忽然想到什么,身体一震,问道:“你.....你是.....你是以前和盛泉那位.....!”
“正是琳琅。”琳琅微笑颔首。
“苏东家,你.....你快请进......!”家仆显出激动之色,似乎忘记禀报,立刻拉开大门,此时已经瞧见站在琳琅身后面带微笑的楚欢以及街道上的一众骑兵护卫,更是看到楚欢边上两名高大的护卫捧着大小礼盒,心知不是什么坏事,声音更是有些结巴,“老太爷.....老太爷就在屋里.....!”回头叫了一声:“快些禀报老太爷,就说.....就说和盛泉苏东家到了,不....不对,就说.....哎呀.....!”一时间却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琳琅的去向,虽然云山府未必人人俱知,但是徐家却是十分清楚。
琳琅父亲还在世之日,徐家就与苏家合作,徐家的产业之一,便是经营酒楼,云山府城最大的全聚盛酒楼便是徐家的产业,除此之外,尚有几处小型酒楼,也正因如此,徐家每天所需的酒水不在少数,而一直以来,苏家便是徐家的酒水供应商。
两家关系和睦,此后在琳琅陷入困境之际,多少往日的旧主顾落井下石,倒是徐老爷子依然支持苏家,在琳琅因为缺少粮食无法酿酒之时,徐老爷子调出了自家的储粮,用以支援琳琅,琳琅对徐老爷子自然是心存感激,后来琳琅将产业变卖,转移向西北,徐老爷子也是帮助不少,等琳琅到了西北之后,也是派人向徐家送信,保持了联络。
楚欢在西北造出新盐,琳琅负责销售贸易,为了报答徐家往日的情谊,将云山一带的销售权交给了徐家,徐家因此而也是获益不浅。
实际上徐家很多人都知道,当年那位和盛泉的女东家,已经嫁给西北总督楚欢为妻。
如今西北军占据云山府,谁都知道西北军乃是楚王的军队,今日琳琅登门造访,下人立刻想到琳琅身份,自然是慌乱得很。
楚欢携着琳琅入府,祁宏带着两名护卫捧着礼盒进到府内,府中已经得到消息,听说楚王带着夫人大驾光临,一时间当真是受宠若惊,府中上下四五十口人,纷纷跑出来,见到楚欢,便要跪拜,楚欢却是和颜悦色让众人不必如此,徐老太爷的长子年近五旬,激动之余,却也颇有些惶恐,得知楚欢夫妇是要来看望徐老太爷,当下亲自领着到了徐老太爷的院子。
徐老太爷年近七旬,冬日来临,却是受了风寒,得知琳琅前来看望,欢喜不已,强撑着要起床,尚未起身,琳琅和楚欢便已经到了屋内,见到徐老爷子,琳琅立刻上前,盈盈一礼,楚欢却也是上前行了一礼,徐老爷子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挣扎想要从床上起身来,琳琅却已经上前,柔声道:“徐伯父,外面天寒,你且躺着,琳琅今日只是过来看望,当初得徐伯父多方关照,琳琅一直铭记在心.....!”
徐老太爷虽然家资丰厚,但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楚欢如今贵为楚王,琳琅乃楚王之妻,身份高贵,却屈尊前来探望,徐老太爷一时间便即老泪纵横,“当年不过是芝麻大的小事,却让你记挂至今,老朽惭愧啊......!”
琳琅扶着徐老太爷坐好,柔声道:“当年多少人不但见死不救,反倒是落井下石,只有徐伯父出手相助,这份恩情,琳琅又怎能忘记?”又问道:“徐伯父,您老身子现在如何?”
“人老了,就不怎么中用了。”徐老太爷含泪笑道:“如今只要天寒,这骨头就疼痛,只能躺着熬过去.....!”
“那郎中怎么说?”琳琅关切道。
“倒也看了不少郎中,不过这病是多少年积累下来,想要治好,并不容易。而且老朽都这般岁数了,也就不在乎.....!”他还没说完,从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极为骇人的嘶叫,就如同一个人濒临死亡之时的绝望嘶吼,声音来的十分突然,这四下十分安静,这一生骇人的嘶叫,从外面传过来,楚欢听得十分清楚,立刻转身,皱起眉头。
楚欢听得明白,那声音虽然响亮,但却明显隔了些距离,并不是在这院中,那声音太过怪异,琳琅秀眉也禁不住微微蹙起,倒是徐老太爷听到那声音,脸上陡然变色,眼眸之中,立时显出忧心和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