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在外的几年,很少回家。唯一一次回去是父亲的葬礼,忙里忙外的在家里待了几天,将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又立马回了学校。与为欢更是从未联系过,像是音讯全无。她甚至和家里也很少联系,很少主动给家里打电话。
没有谁没了谁活不了。浮生不去关系为欢的任何事,她毕业后也仍是一个人吃饭、睡觉、走走停停。她从未想过回去,不管是家,还是她和为欢的从前。
浮生走了很多很多的地方,遇见了许多许多的人,看了很多很多的海和晚霞,还有星空,甚至还尝了各种种类的酒。她一个人走着,仿佛对孤独已经免疫,这世间百态她也快看尽,却从未想过为欢再一次闯入她的世界。
为欢还是以前的模样。生活并未磨去她眼中的灵气,甚至令她更加动人,她弯着一双眸子,躲进浮生的伞:“美女,你有种好熟悉的感觉噢。”
浮生设想了一千万种她们重逢时的场景,却从未想到过只是在一个寻常的下雨天,为欢弯着眼对她说“好熟悉”。
其实也不怪为欢没能认出浮生。几年下来,浮生的变化令自己有时都会想,镜子里的人真是自己吗?
浮生的眼睛一点点长开,笑起来时有小月牙还有深深的卧蚕,鼻子仍旧高挺,嘴巴也还是那个嘴巴,可是好像又小了一点,小梨涡笑起时的旋儿也深了不少。脸也尖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股清冷的气质,是从前她和为欢待在一起时没有的。和为欢一起玩的时候她还有点儿烟火气。
彼时浮生在为欢曾就读的大学里,恰逢为欢来看自己的老师。
人和人之间就是有这种巧合。浮生来这儿地时候没预料过会撞见为欢,也不曾想过为欢还同从前一样明媚得让人难以拒绝。
“你要去哪儿?”浮生在为欢同她讲她和从前的她有多少相似又有多少不同讲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开了口。
为欢说:“浮生,你还生我气吗?”
浮生偏过头去望着为欢:“认出我了?”
“嗯。在躲进你伞之前就从远处看到个人像你,从避雨处跑过来的。”为欢说这话时望着浮生,眼里情绪难辨,“浮生,你变了好多。”
“那还不是被你认出来了。”浮生笑,芳华乱。
为欢敛着眸子:“那么久的时光,认不出来哪说的过去。”
为欢没说这些年来她只要看到一个稍微像浮生的人就会看许久,有些人也有过很像的时候,她会认错,别人会当她有病。但她不在乎,仍坚持着。而今天她在见着了浮生的第一眼,就知道以后她再也不会被人当成神经病了。虽然浮生真的变了许多,但为欢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个就是浮生。
这么些年,为欢不是没有问过别人浮生的联系方式,但竟都无一人知。连浮生的家人也说很少能联系到浮生。为欢想,她还真是气性大啊,也真是狠得下心。但自己也确实错了。
浮生和为欢都认为是自己的错,也都在心里怪过对方。
为欢带浮生到自己老师的正在上课的教室门前,两个人像迟到的学生一样从后门溜了进去,很是小心的坐到了唯一有两个空位挨在一起的第一排。
老师早已觉察到了,恶作剧似的,提了个问题,叫了为欢来答。
为欢不情不愿的站起,从记忆中找了残缺的答案胡乱说了一通。老师笑了:“还和从前一样啊。”
话音刚落,下课铃响,老师说了声下课却没什么人走,疑惑之时有胆子大的同学提问了:“什么叫‘还和从前一样啊’老师?”
老师又笑了,为欢很自觉的站到讲台上去了。
“你们毕业了几年的学姐,现在小有成就,要听听经验吗?”老师笑眯眯地介绍。
没等有人回话为欢又接:“哪里有什么经验,说出来让他们笑我。”
两人像说相声一样,底下众人都笑,浮生也笑,却仍带着疏离。
没等浮生收回笑意为欢又指着她道:“这个美女姐姐才牛呢,说不定你们之间还有在看她写的书的呢。”
话音一落就有人追问:“什么笔名啊?什么书?”
“不入流的小说。”
“浮欢。浮生若梦的浮,为欢几何的欢。”
两人同时开口,有人知道“浮欢”,立马惊呼:“哪里不入流了!姐姐你是我偶像!”
听到呼声不知道“浮欢”的人干嘛去查,又是一阵惊呼。
百度百科上的各种或文学奖的头衔加持,后列的书有纯文学小说也有青春文学,杂而不乱。有人看到了什么:“林浮生?姐姐名字也好好听。还是理科出身?”
“姐姐分享下经验呗。”“对呀。”“这姐姐真这么牛啊。”……
随着这些声音,浮生也站到了讲台上。
“你们学的和我的专业不对口。我是学天文的,同时因兴趣而写作。我这一生其实平淡之至只有些虚头衔,算得上失败之至。与你们不同的可能九十上了大学还翘专业课,实在是个反面教材。比你们好一点的也仅是去过很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而这个你们有机会以后也可以做到。我实在没什么经验,比起你们在各自的领域我也差的多了。我所能做的,不过是在这儿,祝你们成为想成为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