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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孕龙嗣(1)

欧阳箬撑着疲倦的身子只含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看着面前的楚霍天,他的怀中是他的骨血呢,一点一点,最后再长成与他相似的男子,这真是太奇妙的事情。众人欢喜,她见安排妥当,便由宛蕙扶了慢慢回了云香宫。

天色已然微微欲明,天上还飘着细小的雪花。她只默默走着。宛蕙见她神色倦倦,埋怨道:“娘娘怎么就走了呢。皇上还不知道娘娘出了多少力呢。依奴婢看以后娘娘别去管那个宛昭仪,啊不,是宛妃了。她如今可算是熬出头了…”

欧阳箬看了看天,东方微白,天已要亮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雪衣淡淡道:“雪中送炭,锦上添花,姑姑觉得我会做哪样?算了,我已经为她出了太多的风头了,以后我们小心点便是了。”说罢自回了宫不提。

林氏因产子而封妃,一时间又成了楚宫中人人谈论的对象,甚至比欧阳箬得宠更让人又嫉又羡。即使再受宠,膝下没有子息那叫做虚的,像浮光掠影一般,转瞬就没了,可有了孩子,特别是皇子便不一样了,那可是保了一世的荣华富贵。林氏月子期间许多宫都派人送来贺礼。

欧阳箬也封了一份厚礼遣人送了过去。鸣莺看了不解道:“娘娘送这么重的礼做什么?平日娘娘不是与宛妃交好么?送得少也不打紧的。”

欧阳箬笑道:“正是此时才要送份大的,平日交好是交好,可这该给的时候也要给在人前,莫让人笑了本宫吝啬。”

鸣莺似懂非懂,捧了礼物叫了几个小丫头跟着过去了。

宛蕙见天色已是黄昏,命人摆上药膳,对欧阳箬低声道:“娘娘多吃点吧,也早日生个龙子。”

欧阳箬点点头,看着一桌子的菜色,慢慢吃着,随口问道:“皇后那边怎么样?”她用膳之时不喜旁人在场,故一般只有宛蕙在一边伺候。

“奴婢打听了,皇后还赏了不少东西,又张罗了几个学士渊博的学士为这刚出生的皇子取名字呢。皇上对她此举还颇为赞许呢。”宛蕙答道。

欧阳箬细细思量了下:“那宛妃那边可有派人去看着?”

宛蕙又道:“派人去了,但是一切照旧。”

欧阳箬停了手中的象牙箸,细细想了想,忽然笑道:“如今这可让我看不清楚了。皇后没动静,那柳国夫人以她的性子自然也是按兵不动了。”

两边的人都静观其变,那林氏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命。就这样在风波中央岿然不动。可是这样平衡的局势谁会先打破呢?真是值得期待。

欧阳箬挑着碟中的青菜,嘴角含了一丝冷笑。

皇后用此举来讨好楚霍天,柳国夫人自然更是不敢在众人瞩目这来之不易的皇子之时,贸然下手。可是,这楚宫若无了争斗,便不是后宫了。

林氏之子满月之后,楚霍天为她开了一席满月宴。楚宫上下都齐聚一堂,为新皇子庆贺。满殿的歌舞,欢声笑语。不少嫔妃都身着喜庆之色的宫装,拿了大大小小的金琐玉牌送给了林氏。欧阳箬也送上一套金镯外加一副长命牌。她细眼瞧去,林氏丰腴不少,满面笑,身边乳母手中抱的是二皇子。

皇后见酒过三巡,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册金锦簿册,对楚霍天笑道:“皇上该给二皇子取个好名字了,这名字不能马虎,关系这着孩子以后的一生富贵呢。”

楚霍天接过一看,只见里面写了有二三十个之多,他看得眼花缭乱,只笑道:“让宛妃看看,看她中意哪个便是哪个吧。”说着叫内侍将册子呈给她。

林氏受宠若惊,连忙躬身接过。大楚国的皇子都是由皇帝亲点的,如今竟能让她这做母妃的来取,她实在是战战兢兢。欧阳箬见楚霍天面上神色,心里不知道为何松了一口气,虽然这面上看去是楚霍天给了林氏于无比荣耀,可欧阳箬明白,在他心里这孩子他还是不够重视。

林氏看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抬头见楚霍天面上渐渐不耐,忙硬着头皮点了一个道:“皇上,臣妾就选这个涵真,请皇上定夺。”

楚霍天细细想了,点点头淡淡道:“不错,‘返璞归真’,希望他日后活得真真切切,坦坦荡荡。”说完命一旁司记记下,又加了一道圣旨诏告天下。

众人又是一齐声道贺。欧阳箬盯着柳国夫人的面上,果然见她眼中妒色一闪而过,不过只有片刻便又是笑意盈盈。皇后倒是十分得体端庄,未露一丝情绪,似乎她便是那胸襟开阔母仪天下之人。一顿满月宴倒吃得众人滋味千百。

楚霍天后宫诞下二皇子,过了不到十日便有臣子上疏直道,皇上应早日立储,又暗指了先帝,也就是楚霍天的皇兄不早日立储而闹得后宫不宁。彼时,欧阳箬正被楚霍天召去伺候笔墨,她素手正捏了一方砚台正细细磨着墨,忽然听得楚霍天咒骂一声,将一道奏折摔在地上,地面光滑,直滑到殿门才停了下来。

“真是岂有此理,朕春秋正盛,哪要这样急不可耐地立储?这一群迂腐的老夫子!分明是想先看准风向好去结党营私!”楚霍天心情差得只差要骂娘了,接着又挑了几本,果然还是一般内容,又一一摔到了地上,摔一本骂几声。

欧阳箬见他面色不善,想要去拣,楚霍天却道:“放着,朕叫那些臣工来朕面前看看自己写了什么狗屁不通的话!”

欧阳箬见他面色铁青,忙道:“皇上息怒,这些臣子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想为楚国江山找个继承之人罢了。”

楚霍天怒道:“你别替他们说话了,早立储君有什么好的?才两个皇子,一个资质愚钝,顽劣不堪,一个尚在襁褓之中,是龙是虫都看不出来,万一立了个昏君,朕打下的大好河山岂不被他们给败光了?”

只这一句,欧阳箬便知道了柳国夫人的大皇子是彻底没戏了。

她默默不语,楚霍天回过神来,见她低头,以为是自己吓了她,便和缓了声音道:“去偏殿歇息吧,朕不是凶你。”

欧阳箬含笑上前,为他捏了捏肩膀笑道:“臣妾知道。不过皇上也要息怒。做臣子的自然要从做臣子的方面考虑,皇上看的是天下,他们的眼界肯定不如皇上看得深远。”

楚霍天拍了拍她的手,搂过她叹道:“箬儿,为朕生个孩子吧。她们生的孩子朕都不喜欢。”

欧阳箬身上微微一震,半晌才道:“皇上怎么可以这般说呢,都是皇上的骨血呢。”

楚霍天一叹,只是皱眉。

他的一番苦心总归是落了空,第一拨大臣们上疏请求立储,被他龙颜大怒按了下来。可是渐渐地在整个朝堂之中似有了一股暗流在暗自涌动,立储的传言在群臣里私下传开了。若是一人两人也就罢了,可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悄悄地推波助澜。楚霍天这才正视起来,到底是谁在暗中买通官员呢?

欧阳箬正倚在云香宫后的园子阑干边正赏着白梅,那点点白梅似雪又似云,隐约有暗香袭来,十分沁人。不远处鸣莺正与几个小宫女正在玩雪仗,小霖湘在一边看得兴高采烈,拍着小手就要跟着追逐。

德轩扶了欧阳箬,慢慢行走在梅树中间。她的玉颜似雪又冷艳似梅,两颊透着粉红,更添风致。

“如此说来,这朝堂之上有许多大臣心中都急着立储了?奇怪,按道理也不该这般急。难道是怕前朝之事又重演?”欧阳箬美眸湛湛,素手扶上白梅,染了一手的暗香。

此时也才宁和二年初,离楚霍天立朝也才半年多,虽说添了一位皇子,但是总共才两位皇子,如何立?又该怎么立,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清楚的。

“回娘娘,奴婢打听到的消息似乎那些大臣比较倾向于立长…”德轩轻声说完,小心地看着她的神色,欧阳箬手一抖,折下一枝白梅。

“可惜了。”欧阳箬喃喃道。

“可惜什么了?”德轩疑惑道。

欧阳箬将手中的白梅轻轻丢在地上,漫不经心地道:“可惜锋芒太露了,就像这枝白梅不隐在树中,却伸展在众枝之外很容易被人摘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这木是棵好木也就算了,若是不成材的,一吹便倒了。”

她说罢慢慢向梅林深处走去,点点白梅落在她身上,似雪一般,欲拂还满。德轩心中微动,细想之下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忙紧步跟上。

过了一两日,柳国夫人来访,欧阳箬听得宫人禀报,笑道:“好罢,快去迎来,先到外殿好茶奉着,本宫稍等再过去。”说罢又整了整衣裳妆容,这才扶了宛蕙过去。

她才进了外殿正厅,便见柳国夫人穿了一身雪银色绣同色暗纹百合宫装,头绾了落梅髻,头簪了家常几枝珠钗,倒似年轻了几岁,面容上脂粉轻扑,一脸的秀美妩媚衬托得越发出色。

欧阳箬迎上,恭声道:“臣妾欧阳氏拜见柳国夫人!”柳国夫人笑眼眯眯迎上前道:“欧阳妹妹真是客气,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快快起身。”

欧阳箬这才起身,望着柳国夫人的一身妆容赞道:“柳国夫人今日甚美,臣妾都眼红了呢。”

柳国夫人扶掌笑道:“欧阳妹妹就会说笑,本宫老了,哪里及得上欧阳妹妹容颜正盛呢。”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月牙眼中恰到好处地露出几丝妒色。

欧阳箬不动声色地别开眼,吩咐宫人再上茶点。

柳国四处将殿堂打量了下,笑道:“本宫是个惫懒的人,成日就在自己宫中督促大皇子习书,哪里有空呢,这不在宫里闷了几日,就寻思着到处走一走看看,忽然想起欧阳妹妹这里梅花约莫也开了,就厚着老脸过来赏赏梅。”

欧阳箬微微一笑:“柳国夫人来得真是时候,这白梅就这几日开得最盛,本来臣妾是想藏了,自己叫底下的小丫鬟全部摘了做了梅花花膏,再给柳国夫人敷脸用,既然柳国夫人来了,这梅也不虚开这一遭了,既有人赏也能用。”

说着叫宫女将茶盏点心全部移到院中亭子中,又命内侍在亭子外降下纱帘,她亲手扶了柳国夫人移步到了园中。

走至亭中落座,她看了满院的梅景,忽然叹道:“一年一年的过,想不到本宫也这般老了。”

柳国夫人握了她的手,诚恳道:“说实话,本宫做姐姐的十分羡慕你呢。你能常伴皇上左右,这是后宫多少人都盼不到的呢。本宫当日在侯府之时就说过,皇上待妹妹是不同的。”

欧阳箬安慰她道:“柳姐姐言重了,妹妹看皇上对姐姐是极好的,一月中有好几日都宿在了姐姐处。”

“你也知道他只是宿在我宫中罢了。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些年来,不但是他变了,我亦变了…想当年…”柳国夫人苦笑道,似满腹心事无人倾诉。

她回过头望着一园景色,缓缓道:“我本是楚京之首富柳氏之女,我虽出身商贾之家,却自小心怀大志。想着商贾之女又如何,难道平白低人一等?我柳如钰定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我爹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也为我延请名师指导,家中富裕,也不在乎那几个钱。”

富裕?欧阳箬心下一叹,若说富裕那可真是辱没了他们柳家,若要形容那就应该叫富可敌国。除了这四字还真找不到别的词来。

柳国夫人顿了顿,似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倒也刻苦,琴棋书画学得十分精,就等着我父亲为我寻得一位好夫婿。果然,父亲在我及笄之后找了不少名满楚京的青年才俊,可是我还是看不上眼,妹妹可别笑话我。那时候我可傲了,仿佛天下能配得上我柳如钰的定不是那等凡夫俗子。”

欧阳箬心中微叹,她何尝不是?少女怀春,一个一个青年才俊看过去,似都不是自己梦中那一人,可谁又知道自己的良人在哪里?

柳国夫人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后来,父亲又有次宴请了一批高官,那时候也是这般年后梅花将开未开,我听得外边吵闹,心中烦闷,便独自一人到了府中的梅林赏梅,过了一会,听得身后有人走动,去见一个青年男子,武夫打扮,正拿了本书坐在亭间看书。我当时只瞧得他的背影,心便跳了一跳。”她说到此处,粉面含羞,以为欧阳箬会笑话她,却见欧阳箬低头静听,心下稍定。

一园的梅花似雪,她那时年少,只见得那人一眼便怦然心动。那青年男子坐在亭中苦读,聚精会神,时不时皱下入鬓的剑眉。那一身的风华如一柄上好的宝剑正隐在匣中。她立在梅林之中,只这一眼便看得痴了。那日的梅香于是日日夜夜缠绕在她心间。

“我央求了爹爹将那人身份查出来,这才知道他是皇上的弟弟。只不过被皇上外放到了边关做了个小小的郎将。那时候京中的皇族大约都瞧他不起,所以他也只能与那些品级低的子弟厮混。可我知道,他心中定有凌云之志,不然也不会这般见缝插针地在酒席休憩之时,拿了书到僻静之所读书。”

欧阳箬轻声叹道:“柳姐姐真是慧眼识英雄。”不说别的,光这点她是钦佩柳国夫人的眼光的。

柳国夫人面上含了骄傲,展颜笑道:“是,后来我父亲查了,才知道他已然娶了妻子就是现在的皇后。我固执想要嫁他,便求了父亲一定要将我说给他。父亲为此气病了几回。他说花大把银子栽培出一个女儿难道就是给别人做妾室的?我那时候迷了心窍,也不管就要嫁他,即使做了妾亦是不在乎。”

“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欧阳箬接口轻声吟道。

“是,就是这意思。后来我父亲无法,这才托人说了媒,又推了好些高官儿子的媒人,将我嫁给了他做妾…”柳国夫人眉眼间神采奕奕,似想起那段她最幸福的日子。

“后来呢?”欧阳箬忍不住问道。

“后来?后来他自然待我是极好的…”柳国夫人收了面上的怔忪之色,掩了面随口说道。

“你看看我,无端地说这些做什么?”柳国夫人端起茶饮了一口,掩饰了面上的落寞之色,笑道“柳姐姐自然是不拿我当外人这才说的。若搁别人身上,柳姐姐自然是一句不会说。”欧阳箬轻叹道。

“欧阳妹妹这般温柔性子的人,做姐姐的都掏心窝地与你说了。如今姐姐这边还真有一事还望妹妹帮个小忙下。”柳国夫人这时才想起来的目的。

欧阳箬含笑点点头,将她的茶盏推前了几分:“柳姐姐说吧,只要妹妹能帮得上忙的,定当尽力。这宫中也只有柳姐姐可怜妹妹我是个孤苦之人。”

柳国夫人这才慢慢说道:“如今皇上不知怎么地对大皇子有了不少偏见,所以想请妹妹有空便在皇上耳边多多提点大皇子的好处。”她说罢略有些紧张地看向欧阳箬。

欧阳箬神色不动,笑道:“妹妹当什么事呢,这件好办,前些日子臣妾还听得皇上说大皇子机灵,就是要磨砺一番才能成大事。依妹妹看呢,这孩子还小,以后长大了就不一样了。柳姐姐操心太早了。”

柳国夫人闻言,满上喜色顿现,忙问道:“真的,皇上真的是这般说的?”欧阳箬肯定地点点头,一脸的无辜。那是,“顽劣不堪”一词不就是这般解释的么?她只不过说得委婉罢了。

柳国夫人喜色重重,过了一会才犹豫道:“可是我听平日皇上总是说大皇子这不好,那不好的,唉…若皇上肯说句赞赏的话,我也不用这般发愁了。”她面上患得患失,这等表情在她面上还真难见到。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欧阳箬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