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中外戏剧文学故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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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美狄亚

作者简介

欧里庇德斯,古希腊大悲剧家,生卒年代不详,一生创作不少戏剧名篇,但流传至今很少。

故事梗概

本来,伊阿宋是俄尔科斯国王位的法定继承人,但不幸的是,在他还是幼童时,这王位就被他父亲埃宋的同母异父的兄弟珀利阿斯蛮横地篡夺了。埃宋当然极不甘心,可又无奈自己已年老体衰,无力同珀利阿斯对抗,于是他把重新夺回王位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他委托全希腊最好的教师马人喀戎培养年幼的伊阿宋。在珀利翁山洞里埃宋的儿子受到了各方面的严格训练。二十年后,他终于被造就成一个膂力过人、智慧超群的英俊青年。一天,已经成人的伊阿宋辞别了师傅马人喀戎,踌躇满志地回到俄尔科斯城,向他的叔父追还他继承王位的合法权利。

在路上,他要经过一条宽阔而又水流很急的河,这时天神宙斯的妻子赫拉变成一个老妇人,恳求伊阿宋帮助她渡河。伊阿宋答应了她的要求,背着她过河,可是在半途中,他的一只鞋子陷在污泥中了。于是,他只好穿着一只鞋子去找他的叔父。

珀利阿斯晚年被一个神谕所苦恼,神谕告诉他要提防一个穿一只鞋子的人,因为这个人会谋取他的王位。因此,当珀利阿斯在王宫里见到仅穿一只鞋子的伊阿宋时,他心里非常恐慌。当珀利阿斯得知伊阿宋来讨还王位时,便提出让他取金羊毛的条件。

于是他犹豫片刻,随即就答应了珀利阿斯提出的这一苛刻的要求。

说干就干,经过一番精心准备后,伊阿宋便踏上征途。

这一天,伊阿宋来到了科尔喀斯王宫,要求会见国王埃厄忒斯。

听说希腊人来了,国王的脸上挂着微笑,但他的内心却疑虑重重。

“外乡人,你们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国王问。

“国王陛下,”伊阿宋答道,“我们到这里来为的是取金羊毛。”

“为的是取金羊毛!”国王抬高了声音叫道,“金羊毛可不像一个圆形大面包那样能轻易取走,必须经过战斗才能获得。”他嘿嘿冷笑了两声,又问:“年轻人,你准备接受考验吗?”

“国王陛下,只要能得到金羊毛,我愿意接受任何考验。”伊阿宋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样的!”国王哈哈大笑。接着,他向伊阿宋布置了工作,叫他明天套好两头长着铜蹄,鼻孔喷火的神牛,用它们去翻耕荒瘠的土地,并在地上播上龙牙,然后再把从地里长出来的身披铠甲、手持长矛的战士全部消灭。

伊阿宋尽管勇武非凡,但面对国王提出的那些恐怖的考验也感到毛骨悚然。正在伊阿凡一筹莫展之际,这天夜里,埃厄忒斯那美丽的女儿美狄亚偷偷跑到船上,主动请求帮助伊阿宋。美狄亚是地狱女神赫卡忒神庙的女祭司,她懂得法术,是一位神奇的女子。白天,在父亲的宫殿上,伊阿宋所显现出的英雄风范赢得了她深深的爱慕。她不忍看到自己心爱的人遭遇灾难,于是瞒着父亲来同伊阿宋会面。相会时,这位美丽的女郎向伊阿宋吐露了爱慕之情,伊阿宋也被这位满怀忧思的公主触动了心弦,他允诺日后把她带回希腊并同她结婚。

在美狄亚的帮助下,伊阿宋经过一番争斗,终于取得了金羊毛。接着,伊阿宋和美狄亚双双回到俄尔科斯国。

当伊阿宋手捧金光灿烂的金羊毛献到珀利阿斯的面前时,这位奸诈的国王却矢口否认他曾许下的诺言。他不仅没有交出黄金王杖,反而凶残地杀死了伊阿宋的父亲。伊阿宋悲痛欲绝,央求美狄亚帮助他报仇。美狄亚得知珀利阿斯的三个女儿时常抱怨她们的父王已经衰老,于是她故意在她们面前行施巫术,把一只老公羊杀死,放在锅里用草药同煮,口中念念有词,使它变成了一只羔羊。然后美狄亚还怂恿她们对珀利阿斯也如法炮制。那三位愚蠢的公主竟听信了美狄亚的妖言,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把她们的老父亲砍成碎块,投入盛满沸水的大锅去煮,结果自然是她们上当受骗,他们的父王被煮成了一锅滚烫的肉酱。

珀利阿斯的儿子阿卡斯托斯终于探得实情,率领兵士前去捉拿谋杀他父亲的妖女。美狄亚闻风大惊失色,急忙运用遁身法携带伊阿宋逃之夭夭。他们双双逃到伯罗奔尼撒东北部的古城科任托斯,那里的国王克瑞翁同情他们的遭遇,热情地款待了他们,当他们提出要在此地留居时,仁慈的国王欣然应诺,并为他们提供了一处宽敞舒适的寓所。

这对夫妇开始在科任托斯过起安定而快乐的日子。伊阿宋非常感激他的妻子,尽管他没有获得王位,但他心里明白,他能够活到今天,能够过上今天这安宁幸福的生活,多亏了他那美丽而机智的爱妻。他倍加疼爱他的妻子,日夜同她厮守在一起,形影不离。

光荫如梭,一晃就是十年,十年中一切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美狄亚先后生下了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都长得活泼可爱,圆圆的脸蛋就像熟透的苹果。儿子的降生给他们的生活更增添了诱人的色彩,但由于时光的流逝和日日夜夜的操劳,美狄亚渐渐人老色衰,并且性情也变得狂躁乖张。伊阿宋那年轻时的英雄豪气也慢慢被平淡的日子消磨殆尽,而坎坷的人生际遇又使他变得越来越平庸世故,他淡忘了那些跟美狄亚同生死共患难的峥嵘岁月,他日益不能忍受清贫的生活而羡慕着荣华富贵,往日那说不尽的热烈的爱语如今已被冷嘲热讽甚至刻毒的咒骂所代替。家庭里充满了无休无止的争吵,过去的安谧、和谐早已化为一场幻梦。

终于有一天伊阿宋的脑子里萌生了罪恶的邪念,他图谋离弃旧妻而另觅新欢。于是他爱上了克瑞翁的女儿,那更为年轻漂亮的公主格劳刻,企图通过攀龙附凤为他自己争取一种华贵荣耀的生活。背着他的旧妻,他向格劳刻求婚,在得到国王和公主的同意后,他才决定把这消息向美狄亚通报。

“你这黑心肝的无耻之徒,休要再鼓唇弄舌为自己的丑恶行径辩护!”美狄亚声听了之后声色俱厉地大叫,巨大的悲愤使她的胸脯剧烈起伏,“我要呼吁神祗来为你以前的誓言作证,你将因为背信弃义而遭到报应!”

“如果你偏要这么想那就请便,但我们之间的婚姻已经彻底破裂。”大概是由于恼羞成怒,伊阿宋的口气也变得相当强硬,“明天,或是后天,顶多大后天,我就要同格劳刻结婚,希望你赶快把这事想通,到时候可千万别无理蛮缠。”说完他恶狠狠地拉开座椅,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家门。

美狄亚在前厅不停地徘徊,就像一头焦虑的母狮。“唉,苦命的我!”她哭泣着自语,“但愿天上的神火将我击死!要不,正义的女神哟,请求你毁灭那负心的人和他的情妇!”她一想到那邪恶的男人就要同那淫荡的公主同床共寝,嫉恨的火焰就在胸中熊熊燃起。她似乎听到了那婚床上狎昵的笑声,而那原本是自己的丈夫的胸怀里却搂抱着另一个女人的肉身。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一定要复仇!我要让那金碧辉煌的纱帐里污血飞溅!我要让那喜庆的日子化为凶灾之时!”那几近疯狂的女人恶狠狠地诅咒看,狂暴地乱扯自己的头发。

伊阿宋离家出走已经三天,估计他早已同国王的女儿完婚,急不可待地睡到了那公主的床榻上。三天来,美狄亚,这个遭遇到屈辱和欺骗的女人,独守空房,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她不断地念着伊阿宋的誓言,控诉他当初竟明目张胆地欺骗神明。她祈求神明作证,证明她一片诚心却从伊阿宋那里得到了怎样的报答。她躺在地上,不进饮食,全身浸在悲哀里。她就这样一直在流泪,憔悴下来,她的眼睛不肯向上望,她的脸也不肯离开地面。她就像石头和海水一样漠然,对老奶妈和朋友们的劝慰无动于衷。只有当她悲叹她亲爱的父亲、她的祖国和她的家时,她才转动那雪白的颈项。她原是为了跟那男人私奔,才背弃了她的家,到如今,她受了那人的欺辱,在苦痛中才明白了家有多么好!

痛定思痛,美狄亚决定实施报复计划,先找人将伊阿宋找回来,然后用甜言蜜语将他迷惑,让他带着两个孩子,双手捧着他的礼物,去奉献给那个国王的女儿。礼物是昂贵的,一件精美的袍子和一项金冠,但事先都浸透毒汁。如果那公主接受了,当把她的身子沾着那衣饰的时候,她本人和一切接触她的人都会痛苦地死掉。

思谋既定,美狄亚就打发老仆人去找伊阿宋。不长时间,伊阿宋就回到家里。

“伊阿宋啊,”美狄亚一看到伊阿宋,就笑脸相迎,态度温和地对他说,“请原谅我说过的话,都是我这暴躁的性情使我神志不清。现在我想通了,认为你娶那公主为妻实在聪明,是为了我们的利益才去联结那新的婚姻。我本应协助你完成你的计划,高高兴兴地立在床前伺候你的新娘。可是我却鬼迷心窍,一味地跟你对抗。你切不可学我们女人这样愚蠢和脆弱。请念在我们夫妻一场,过去也曾那般恩爱,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美狄亚停下来,瞥了伊阿宋一眼,只见那男人因为这意外的接待而显出大惑不解的样子。于是她就招呼那正在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儿子:

“孩子们,快过来,你们的父亲要看看你们!”

两个孩子闻声跑进屋来,美狄亚一手一个把他们引到伊阿宋的面前,就像牵着两只驯良的小羔羊。“快握住你们父亲的手,”美狄亚吩咐道,“同他吻一吻,道一声长别。让我们一起忘了过去的仇恨,和我们的亲人重修旧好!”

“你尽管放心,”伊阿宋说,“我一定对孩子负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我自然相信你的承诺,”美狄亚故作诚恳地说,“我的心也早已放下,只是我们女人总是爱哭。”接着,美狄亚抓住时机,乞求伊阿宋把两个孩子留下来抚养成人,只让她独自一人流亡。她还说,为了要得到国王和格劳刻的同意,她打算将她保存的几件珍贵的衣饰托伊阿宋送给国王的女儿。没容伊阿宋表态,美狄亚就急切地召唤老奶妈把衣饰取来。老奶妈双手哆嗦着捧出两个木匣子,里面装好了浸了毒液的袍子和金冠。

经不住美狄亚的百般乞求和催促,伊阿宋终于答应去说服那宫中的新娘。美狄亚看到她的阴谋就要得逞,高兴得真有点儿忘乎所以。她千嘱咐万叮咛两个孩子要把那匣子抱紧,等见到那幸运的公主,就将它们恭敬地献上。又告诉那老仆人,要随着两个孩子一块儿进宫,最要紧的是让那公主亲手接受礼物,事成后就立刻回来报告她所盼望的消息。最后她亲热地同她的丈夫和孩子们道了别,还假惺惺地祝福他们都能碰到好运气。

不久,老仆人就和两个孩子回了家。老仆人说那年轻的公主因为贪恋礼物而同意接受你的儿子。你的丈夫和孩子们刚离开宫廷,她就马上把那件彩色的衣袍披在身上,更把那金冠佩戴在鬈发上,并喜悦地注视着从镜子里反映出来的妖娆的身影。她在房中缓步而行,儿童似的为自己的新装骄傲。但她忽然脸变色,四肢发抖,站立不稳,往后面倒去。她躺在地上,面无血色,翻着白眼,口中吐出泡沫。宫殿里爆发出一片哭喊声。有几个仆人跑去向她的父亲报告,还有人去把新娘的惨祸告诉那新郎。这时候,她头上的金冠忽然喷出了惊人的、毁灭的火焰,毒药和火焰争相吞噬着她那细嫩的肌肤。当她的父亲大声悲号着向她奔来,他只看到了她女儿的不成形的尸体。血与火一起从那烧焦了的头颅上流下来,她的肌肉好像烧熔了的蜡烛,一滴滴从骨骼之间消解。在绝望中,那可怜的老国王抱住她女儿的尸身,同她接吻,这时公主身上的毒药也对他发生了作用,等到他想站起那年迈的身体,哪知竟会粘在那精致的袍子上,就像常春藤的卷须缠在桂树上一样不可解脱。老国王每次使劲往上拖,那老朽的肌肉便从他的骨条上分裂下来。最后这不幸的老头儿也断了气,同她女儿的尸首躺在一起……”

美狄亚大喜,她决定实施第二步计划。

夜已深沉,孩子也已熟睡。在五彩缤纷的梦里,他们的脸上绽出醉人的微笑。然而那疯狂的女人,手持利剑,瞪起血红的眼睛,要去杀害他们了!躲在门外的老奶妈,亲眼目睹着这可怕的情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屋子突然响起了两个孩子的奔逃声、哭喊声和呼救声。这声音在深夜里听来真是惊心动魄。接着,又传出了孩子们的两声凄厉的长嚎,随后这弥漫着血气的屋子里没有了任何声息,整个寓所一片寂静,静得就像深夜里的一座坟山!

老奶妈痛苦地昏倒在门槛上,但她的头脑中还闪动着各种思想。这蛇蝎心肠的女人竟亲手杀死了她的幼子,痛苦的婚姻呀,给人间造成了多少灾难。人生是一个幻影,我们中间没有一个幸福的人,尽管有人财源滚滚,但也不是真正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