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琴——指控站站长,是我的第一任领导。我一直认为,如果再晚个十年哪怕是五年遇见她或许对她会有截然不同的印象,可当时我才十八岁,那会儿的我完全看不懂她的世界。她生得好看,笑起来有两记笑窝,说话南方口音。
我安顿下来后,她找我去她房间聊天。
“四个人一间是有点挤了,”她开门见山:“你忍耐几天,很快就能给你调换。”
“我没问题,站长。”并不是跟她客气,我觉得跟哪位排长换都会惹人家不开心。
“不是你的问题,”她眼神闪烁:“咱们站里编制有限,现在是四个干部四个兵,工作分配起来很不合理。领导考虑着安排杨晨去基地参加培训,再调个两年兵进来,方便开展工作。”
“她要去多久?”
“这可难说了,她要是真有能耐就该留在基地不回来!”站长瞥了一眼,见我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又立马补充道:“即便学完回来,也该换去更好的单位。我们不用担心她,等她走了你就搬去冬雪那屋住。”
我感到喜忧参半,孟冬雪在这里时间最久,大家都听她的,跟她住一起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杨晨的调动若真因为编制,会不会是最晚来报到的我顶了名额导致她不得不离开呢?如果是这样,站里的姑娘们对我有些情绪倒也能够理解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心底的疑惑说出来,站长忽然往我手里塞了一把瓜子。
“来,来,尝尝我们这边特有的话梅瓜子,女孩子都爱吃。”我接过来放进嘴里一颗,果然有浓郁的话梅糖味儿,只是瓜子颗粒太小,很难嗑成个儿。她见我吃的艰难,笑着说:“这种瓜子就是咂嘛咂嘛皮上那点味,不必仔细嗑。”她顺势抓了几颗丢进嘴里,话锋一转:“小刘,你是北京人吧?”
“不,我山东人,六岁才跟爸妈搬到北京的。”
“山东人我们这里可不少,”站长说:“要真是北京人,咱们这里可就独你一份了!我当时听说要从北京过来个红牌怎么都不信,你说首都那么好,你跑我们这山沟沟里来受苦图啥呢?”
“我爸说这里能锻炼人。”
“你爸可真舍得,没见过为了锻炼孩子给整山沟里来的。”站长撇撇嘴:“不过你也别怕,咱们站都是女兵,比起其他连队还是轻松的。你明天就跟冬雪上去学习话务流程,你这标准的普通话接起线来一定好听。”她拍拍我:“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我白天的第一印象果然没错,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从站长房间出来,正撞上端着脸盆要去洗漱的杨晨,我们淡淡地点了下头,礼貌地错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