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购买力的含义
一个人并不是为了货币而持有货币,而是因为货币的购买力,也就是说,能够用货币购买的东西。因此持有货币的人需要的不是货币的单位数量,而且货币的购买力。但是,由于除了货币之外,没有其他持有一般购买力的方法了,因此对购买力的需求就成了对一个“同等”数量的货币的需求。那么货币单位与购买力单位之间的“等价”又该怎样衡量呢?
由于货币的购买力取决于一单位的货币能够购买的商品和服务的数量,因此我们可以用一个复合商品的价格来衡量货币的购买力。该复合商品由多种不同商品和服务构成,商品和服务在复合商品中所占的比例是按照它们作为消费目标的重要性来决定的。并且,消费的种类和目的都不尽相同,我们对某一种类和目的的兴趣也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因此会有一种合适的复合商品来对应某一种类的消费以及为某种目的而进行的消费。复合商品代表了某种类型的消费,其价格我们称为“物价水平”,表明某一物价水平变动的数列我们称为“指数”。因此,等同于一单位购买力的货币单位的数量便取决于相应的物价水平,并对应某一指数。
现实中真的有能够完全对应货币购买力的物价吗?如果有的话,是哪一物价水平呢?我们可以很快地回答这一问题。不管在衡量货币购买力中的理论和实际困难有多大,我们对货币购买力这一概念的含义都会毫不质疑。货币购买力意味着货币购买商品和服务的能力,通过支付货币购买力,某一社会的个体都能够花费他们的货币收入并进行消费1。也就是说,货币购买力是以一单位的货币能够购买到的商品和服务的数量来衡量的,这些商品和服务根据各自在消费目的中所占的重要性不同而进行加权,并且相对应的指数就是我们有时候所称的“消费指数”。由此,我们得知购买力必须总是针对某一情况下的某一群独立个人而言的,即购买力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标准,并且只有在具体的消费情况和消费者中,才有实际意义。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只有这一种形式的复合商品、物价水平或者价格指数。出于各种目的以及不同研究的需要,我们仍然还有其他重要的复合商品、物价水平和价格指数。不同的价格水平会随着其他价格水平的波动而波动,正如同某一商品的价格随着其他商品价格的变化而变动一样,意识到这一点将非常有助于我们对货币理论的理解。但是在不同背景下,出于不同目的而存在其他价格水平(我们称之为“第二价格水平”)并不会引起我们对货币购买力这一概念的误解。
我们在第1章中提到的记账货币,很久以前便已经出现,以便能够满足我们表达一般购买力的要求,而以价格指数的方式来衡量购买力的概念只是在现代社会中出现。欧文·费雪教授的《指数的编制》,简要地概括了指数的发展历史,我只需再补充一点就够了:弗利特伍德大主教在1706年发表的《珍贵编年史》被埃奇沃斯称为“史上最早的也是最优秀的关于指数的论文”。在《珍贵编年史》一文中,作者首次提出在现代社会中购买力这一概念以及衡量不断变化的货币购买力的方法。以下引言可以让我们对弗利特伍德的衡量方法有一个大概的了解:“由于货币除了能够让我们购买到生活必需品和家庭便利工具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用途,那么很明显,如果在亨利六世时期,一个人可以用5英镑购买到5夸特的小麦,4大桶啤酒和6码布匹;而现代社会中的人必须用20英镑才能购买到同等数量的小麦、啤酒和布匹,那么我们可以说这两个人是同等富裕的。”但是出于实际目的而使用的价格指数要起源于18世纪60年代2。
因此记账货币表明了购买力的大小,而货币则代表了持有的购买力单位多少的形式。复合商品代表了人们的消费,而复合商品的价格指数则是衡量购买力单位的标准。
我们将按照以下顺序来探讨物价水平(或者指数)理论引发的各种问题:
1.我们将在本章中展开对货币购买力或者消费标准的讨论,还将涉及货币的劳动支配力或者收入标准,收入标准衡量了货币支配人类劳动单位的能力。
2.5章将详细介绍某些次级标准。
3.6章“货币标准”是关于某些特殊标准的。这些特殊标准对应于从货币理论或者其他学说(例如,人们所称的“货币的内在价值”学说)中得出的某些等式。
4.7章“物价水平的延伸”将简要介绍不同的物价水平以及不同物价水平趋同的倾向(不管是真实的还是人们想象的)之间的关系。
5.最后在8章我们将涉及到在衡量货币购买力变化当中出现的各种问题以及解决此类问题的最佳方法。
2.货币的购买力或者消费标准
目前,我们严重缺乏令人满意的购买力指数。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官方的权威机构编制出一个我们可以称为购买力指数的指数来。那些指数通常都是针对次级物价水平中的某一个编制的,比如说批发,或者生活费用物价水平等,我们在下文中也将涉及到。但是除此之外,目前所有的指数都编制得非常粗糙,没有考虑细节问题,也没有注意到衡量物价水平变化这一问题中的严重困难,我们将在第8章解决这一问题。
货币购买力指数应当直接或者间接包含所有进入最终消费(而不是过渡性的生产过程)的商品,并且只能计算这些商品一次,根据消费群体在分别购买这些商品时所支付的货币收入对它们进行加权。由于编制一个包含这些商品的完整、彻底的指数非常复杂,现实生活中的消费指数实际上只能包含总消费中具有代表性的一大部分,不过目前我们仍然没有编制出这样的指数来。
我们之所以没能编制出一个完整的或者恰当的消费指数来,部分原因在于存在巨大的实践困难,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过分地强调某一特殊的次级物价水平(即批发价格指数)的影响力。如果是在一个短期现象中,比如说信贷周期中,该指数存在的一个缺点就是不能与货币购买力的相关运动同时进行,也不能与后者保持同一个程度。而如果是在一个长期现象中考虑的话,它又忽略或不适当地加权了某些非常重要的消费品,尤其是一些个人服务、复杂的制成品(例如,汽车)。对个人服务的忽视(尽管其影响因为对于制成品的忽视而被部分抵消)将在我们这个科技不断进步,富足程度不断提高的社会中产生严重的困扰,因为科技进步不断地降低以劳务计算的商品价格,同时,随着经济条件的逐渐提高,人们也把越来越多的收入消费在了服务中。在大多数国家中,工薪阶层的生活费用指数最为接近消费指数。但是这一指数存在着同批发价格指数一样的缺点,尽管其负面影响要相对少一点,尤其是如果该指数应用到其他社会阶层中的话,即与日用品花费相比,个人服务花费在该指数中的加权较低。
尽管如此,随着数据资料的不断增多,政府部门应该能够在今后几年内编制出一个比较精确的货币购买力指数来。与此同时,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将现存的一系列次级指数整合在一起。
卡尔·斯奈德是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数据师3,他对此进行了一些宝贵的、开拓性的研究工作。他所称的“一般物价水平指数”是将以下四种次级指数按照所列比例进行加权并整合而成的:
批发价格 2 生活费 3
工资 3 租金 1
我将把该指数作为消费标准的近似值,但需要注意的是该指数是斯奈德为了别的目的——作为现金交易标准(我将在下文的第6章解释)——而编制的指数。
读者会发现有一些消费项目直接或间接地出现在斯奈德的多个构成指数中,不过只要这些项目在总和中的加权适宜的话,就没有什么问题。斯奈德的指数被看作是消费指数,其优于其他指数之处就在于通过引入工资支付项目,个人服务在该指数中占据了一个更为合理的比例。
斯奈德将该指数应用在1875年以来的美国经济中,在下文的图表4中我们会看到最初35年的数据都是以每五年平均数的形式给出的。批发价格指数(除早年的之外)都是美国劳工局的批发指数,我将这些指数放在旁边第二栏中进行对比,第三栏则是二者之间的比率。
对于我们(谁又不是呢?)这些将(比如说,索尔贝克的,或者《经济学家》期刊的)批发指数看作是代表了“货币价值”的人来说,下文的图表有很重要的意义。很显然在科技不断进步的今天,除了在战争这一特殊时期外,这些指数不断地高估了货币收入在一般消费目的中的价值。可能斯奈德的指数的缺点正好与之相反,该指数的编制方法增加了服务消费的加权。对该指数的断定还有待人们对其他相关事实做出进一步的调查。人们也希望数据师们虽然在过去忽视了这些相关事实,但是在今后能够更加关注这些事实。
制成品的价格相比较服务价格存在下降的趋势,而我们对其又没有进行恰当的加权,如果能对此加以改正的话,消费指数可能会更接近上述的批发价格指数。斯奈德指数将制成品纳入其批发指数的组成和生活费的组成之中,但是制成品在二者中的加权是否充足仍有待商榷5。
美国斯奈德“一般价格水平指数”与批发指数的对比(1913=100)
但是,如果我们出于例证的目的而只关注斯奈德指数的表面值的话,我们会看到,在过去的五十年内,为稳定批发价格指数而实施的政策实际上导致了斯奈德指数增长了50%,而以稳定斯奈德指数为目的的政策又引起批发价格指数降低了三分之一。因此,至少我们会看到使用普通批发指数作为货币购买力的导向的做法是不具备充足理由的。
斯奈德曾提议为英国编制一个相似的指数,其构成和各自的加权如下:
贸易委员会批发价格 2
劳工部生活费用 3
鲍利工资指数 3
租金
该指数的加权还可以不断进行改进,但是就目前我们所知道的数据知识来说,这样一个组合已经为英国提供了一个最佳的消费指数了。该指数1913年以来的运行情况如下:
英国货币购买力或者消费指数(1913=100)
正如我们在美国的货币购买力指数中看到的,批发指数尽管在战后的繁荣和萧条期内夸大了货币购买力的下降和增多,但自1913年以来实际上不断地低估了货币购买力的下降。
如果贸易委员会能够编制出一个真正的合适的一般消费指数,并且(可能的话)上溯至五十年前,那将非常有助于我们了解货币购买力变化引起的各种社会后果。以代表消费为目的而专门编制的指数很显然优于所有“混合型”指数,比如说我们刚刚讨论过的斯奈德指数,或者卫斯理·密契尔的“通用指数”(这是几个不同类型的指数的平均值),尽管这些指数6也可以作为购买力指数合适的替代品。
3.货币的劳动支配力或者收益标准
收益标准是为了衡量货币对于与商品单位相对的劳动力单位的购买力,因此货币购买力除以其劳动支配力就成了衡量真实收益能力以及生活水平的指数。
计算该标准的一个主要问题就在于,我们很难找到一个共同的单位来对比不同种类的人类劳动力。因为即使我们同意——当然我们也必须同意——最好忽视与此相关的技术复杂性的差异,并且认为每单位劳动力的收益率就是一个社会主要的技能等级的平均值,至少从理论上讲,我们也应该考虑到劳动强度的不同,工作的单调和规律性等问题。事实上我们所能做到的——如果我们能做到的话——就是把每个等级的所有工人的平均每小时货币收益作为货币劳动力指数或者收益指数。
有些作者认为应该用收益标准来取代消费标准作为稳定货币单位的理想型客观标准。这个问题涉及到便捷性问题,我们将在随后进行探讨。当然,有可能在某些社会组织中,认为稳定货币的劳动支配力比稳定其购买力更急迫,这就与人们要求稳定小麦价格、电能价格或者黄金价格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对该问题的答案要取决于在给定的特殊经济社会中,人类劳动力效率的改变应该在货币收益的改变中体现,还是在货币价格的改变中体现。
4.工人阶级指数
与消费标准和商品的收益标准相对应的,我们还有工人阶级的生活费指数以及工资指数,二者的比率构成了实际工资的一个指数。这些工人阶级的指数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这是因为,相对于整个社会的其他相对应的数据,我们可以相对比较容易地获得日用必需品数据,所以事实上我们编制的正是这些指数。
所以我们有时候可以很便捷地利用工人阶级的生活费用指数作为消费指数的替代品,因为与批发标准相比,生活费用指数更接近消费指数。但是,我们要注意该指数不仅只局限于工人阶级的消费,而且还只是工人阶级消费中的一部分而已,即只局限于我们已经确定的生活标准中的必需品。我们自然而然地就将其作为任何消费标准的一个组成部分,并且现在大多数国家都编制了该指数。我们对该指数的基础并没有进行经常性的修订,这是因为这要涉及到诸多数据性和实际性的问题,但是我们也能找到解决这一缺陷的补救措施。不过,我们对该指数已经非常熟悉并且了解透彻了,因此在此无需多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