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抓住我,急得快哭了,“颜姐姐,我真不知道什么是娄宣图啊!”
很快,纸笔摆在夜莺面前。我只好劝说,“莺莺,你就快写吧。实话跟你说,现在不只我们知道你有娄宣图才抓你,连……你的二师兄也要找你问呢。若不是我们先一步找到你,你这会儿也会被他逼着写的。”
夜莺已经完全跟不上思路,“明焕师兄?”
柳博文没有耐心听我答疑,冷声道:“别啰嗦了,快给我写!”
夜莺表情冤枉又无措,又不像是在撒谎,一直没吱声的拽拽道:“她现在受惊过度,一时想不起来是正常的。还是先让苏颜把她带回房里,聊聊天……”
“哪有那个时间!”柳博文打断道,“现在说不定所有人都在找她,我们再不抓紧破解娄宣图,就来不及了!”
韩雪彦道,“外公,交给我吧。”看了看浑身是伤的蒋逸昕,“带他去疗伤,然后送到我这来。”
见韩雪彦发话,柳博文倒是也放心,只是叮嘱,“一定要尽快,还有这蒋逸昕,我看还是先把他压到地牢去,若这丫头不配合,哼……”
我听着暗皱眉头,平时挺慈眉善目的,为什么有时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凶狠残暴~
“不,送到我这里来,我需要他。”
柳博文犹豫了一下,虽然是他的外公,可他却从没对自己表现过一分尊敬和爱戴来,至始至终都一副淡漠的表情。
会跟你说话,却不亲不近,有时候他都拿不准,这个外孙到底有没有打心眼里认了他这个外公。
最后,妥协道,“好吧。”
宁星辰自从为韩雪彦换血后,身体始终没有康复。一直卧床修养,所以去大堂的时候他没有跟去。
我们进来时,他正闭目靠坐在床上养神,听见响动,才慢慢睁开眼。
夜莺看见他,大惊失色,“宁星辰?!你怎么也在这!”
我无意隐瞒便将宁星辰的故事说了,夜莺听后,看宁星辰的眼神既忌惮又同情。
我这才问,“莺莺,怎么只有你和蒋逸昕在一起啊?你师父呢?”
“从千溟门下山后,师父突然把我和蒋逸昕叫到房里,让他和我秘密离开,去找一个叫韩童阮的人。”
“韩童阮?是谁?”
“不知道,师父好像很急,让我们去找他,他自会告诉我们。”
突然发现韩雪彦表情怔怔的。“怎么了?”
他轻轻摇头,“只是突然想起了师父。”
“你师父?”
我和拽拽宁星辰对视一眼,一头雾水,便不再理会。“颜颜,这没外人,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背下了娄宣图?”
她却还是很坚定地摇头,“我没骗你,我真的……”说到这,突然一顿,我立马问:“想起来了?!”
她皱着眉,“我没背过什么图,可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来过一个奇怪的人,他写了一副字,递给我爹,让我在心中牢记,可免去家中灾祸,一世安稳幸福。”
“爹爹本来不信这种迷信,可那段日子我家确实不太平,总是遭贼,甚至连院子里也有总有奇怪的翻动痕迹,一时人心惶惶,才让我背了。”
我们一听,都觉得很蹊跷,“他长得什么样?”
“爹爹也记不清了,说是个很淡雅清秀的男子。后来不久,师父就路过我家,求我爹准我当他的徒弟……”
难道地低下头,默不作声。
我道:“那他让你背的是什么?”
柳博文焦急地在外等消息,想想又转到蒋逸昕那里。蒋逸昕正被人看着上药,倒也没反抗,见柳博文进来,斜了一眼,便又低下头。
脸上的污渍血迹都已清洗干净,露出白皙英俊的面容。
柳博文看着他的脸,眉头隐隐动了动,冷声问,“你们没跟云碧空回云海山庄,两个人要去哪里?”
蒋逸昕没搭理他。
“云碧空现在知不知道神鹄在我们这?”
蒋逸昕终于抬起眼,狐状的眼睑随着眉峰跳了跳,似笑非笑,带出浅浅的嘲讽。柳博文大怒,刚要抬手,又顿住,紧紧盯着他的脸,迟疑着问,“你……可认识江子游?”
蒋逸昕脸唰地一变,很快又恢复平静,漠然道:“不认识。”
柳博文笑笑,“你别多想,我和江子游在数年前也曾有过一些交情,所以看着你的脸觉得眼熟,才随口一问罢了。”
蒋逸昕睫毛下的眼珠动了动,停了停才犹豫着问,“你认得他?”
柳博文抚须道,“他和云碧空同为桑竹派弟子,是云碧空的师弟。当年云碧空来我家拜访的时候,总会带着他,自然也就熟络了。”
“师父去你家提亲,他跟着干什么?难道……”
“嗯?”
蒋逸昕垂着眼,食指蜷缩,“他也对柳师母……”
柳博文眼底滑过一抹精芒,稳稳才道:“当然不是,江公子虽生性风流倜傥,却也绝不会做出欺朋友之妻这种不耻之事。他之所以会跟着前来,是因为他和云碧空自幼交情莫逆,形影不离。在当时的江湖上还被冠以‘云水之交’的美誉。”
蒋逸昕抬起眼,“那为何会发生二十年多年那场……”说到一般又戛然而止。
柳博文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孩子,你怎么会知道发生在我柳家的那场浩劫?”
“那件事撼动江湖我又怎么能不知道……”他突然盯住柳博文的眼睛,急问:“真的是他干的吗?是他贪念柳师母美色,才将你们全家……”
“不!”柳博文低喝一声。
蒋逸昕惊愕地看着他,他阖起眼,似在痛苦抉择。良久才缓缓睁开,苍老的眼严肃而深邃“我认为,你有权知道所有的真相。”
房间里,我们围成一圈,鸦雀无声。
夜莺搁下笔,“就这些了,这字体很是古怪,我从未见过。当时可是花了不少时日才完全准确的背诵下来。”
宁星辰也披着衣服走过来看,“是梵文吗?”
我僵硬地扭动脖子,看同样瞠目结舌的拽拽,“拽拽,这,这字……”
拽拽死死盯着,费了好大劲才说出口,“是英语……”
虽然歪歪扭扭,像虫子一样写的并不规范,但凭咱六级的英语底子还是一眼认出,这正是在21世纪里,从小学开始就跟我们打交道的洋文,英语。
夜莺写英语?!
我和拽拽面面相觑,完全不能接受。
“此宝藏乃吾倾尽毕生之所得……”正蒙着,韩雪彦突然低声读出,我和拽拽一抖,齐呼:“你看得懂?!”
韩雪彦微微颔首,逐句地译出,“实为大隋之精华所在,有此可保我杨氏子孙万代千秋,昌盛无疆。”
韩雪彦会英语?!我抬翅捂住后颈,血压有点高。
颤声问夜莺,“那人就是这么写的?”
夜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我头晕……
比起我关注的问题,宁星辰则一直凝眉思索。执笔将韩雪彦说的滕下来,仔细再看。“这几个地名,汴州南,鹰城脚下……汴州不就是当今的皇城开封的别名吗?鹰城可是它不远处的平顶山脉?”
夜莺家离得近,点点头,“对啊~这宝藏就埋在天子脚下?”
韩雪彦也点头同意。
我们互望一眼,一时哭笑不得。
若司庭明焕知道他千辛万苦寻找的宝藏就在他老子的眼皮底下,会是什么表情?
宁星辰问韩雪彦,“你确定这份是真的吗?既名为娄宣图,为何不是图而是一副字。”
韩雪彦十分肯定地点头,拽拽也道:“肯定错不了,我想之所以名为‘娄宣图’,大概是因为隋炀帝也不认得这字,觉得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幅画,才如此命名。”
我道:“这字是我们那里独有的,所以肯定不是出于寻常人之手。”
宁星辰渐渐了然,“隋朝建都陕西,离开封并不远,他财宝太多并不方便运至太远。如果画普通地图肯定会被轻易找到,所以才让当时的灵目者以其独特的文字撰写,虚张声势,混淆视线。”
我们都觉得有理,齐齐点头。
房间里,死寂一片。
蒋逸昕垂着头,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可泛白发青的指骨和微颤的身躯显示着他此时剧烈起伏的情绪。
柳博文怅然道,“我从未想过他会收江子游的儿子做徒弟,他……!唉,他看着你的脸时就不会觉得心惊肉跳,寝食难安吗?!”
蒋逸昕终于开口,声音如从地狱传来般冰冷,“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觉得我会平白无故在外人面前诋毁我自家的女婿?”
又是一阵寂静。
许久,蒋逸昕缓缓抬起头,银狐状的眼里弥漫着极度仇恨的血雾,“你打算如何杀他,我跟你合作。”
五年前,当他为了救掉下山崖的夜莺而四处寻找师父的时候,无意中在密室外听到了师父和师母的对话。
那一刻,他听到自己竟然是杀死柳师母一家,被全江湖的人谴责唾骂,最终被师父一剑斩首的禽兽,江子游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