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梓露很焦急地问“我爸爸怎么样了?”
“弟妹,梓露”老李红着眼“老计的情况不是太好”
梓露妈抹着泪想,不太好不要紧,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能活着。
到了医院,老李和工头领着娘仨到医院的ICU室,王老计还躺在ICU,门口坐着两民警。老李打了招呼“警察同志,这是王计的爱人,还有王计的两孩子”
两民警起身向梓露妈敬了个礼“你好,同志。您先进去看看王计同志”
梓露和梓山扶着浑身颤抖的母亲,跌跌撞撞地走到父亲的病榻。“王计,王计......“梓露妈颤抖地喊着“计哥......”
梓露注意到父亲的身边还有个护士一直在照料父亲,“52床的家属到了”护士在床头上呼叫了一声。
医生走了进来,显然他是接到呼叫了,医生直接走向母亲“您是52床的家属?“
“是的,我是他爱人”
“患者昨天经过抢救,目前并没有脱离危险”医生看着有两个孩子在“如果您方便的话,我们到办公室聊聊”
母亲跟在医生后面走出病房。
梓露第一次看到这样子的场景,父亲的头包着绑带,鼻子上,嘴巴上插着管子,旁边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机器滴滴的作响。梓露的眼睛完全湿润了,父亲的脸肿得发紫,铁青铁青的,梓露心绞着疼,泪水禁不住的落下来。这是父亲最体面的样子,她想着。
她脑子里瞬间想起一个画面,那是她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父亲在石场打临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脸磕得又青又肿的,还把脑袋给磕破了。回到家包扎清理的时候,不料天下起雨来,父亲担心她淋雨,拿起她的小花伞就去学校接她。结果父亲的这副模样却引起了同学的嘲笑,甚至连邻居家的小男孩也嘲笑她的父亲。
第二天放学,她便听到邻居家小男孩的嘲笑声:
“王梓露,你爸爸是不是叫猪头计啊?还是叫肥猪计啊?”
“我爸爸不是猪头计”
“哈哈,你爸爸就是猪头计,我昨天看见他了,他就是长得就是一猪头”一帮男同学一边嘲笑她一边跑“猪头计,肥头计,就是王梓露的爸爸”
王梓露气死了,抓起一把小石头一边追一边砸,不巧的是,她偏偏砸中了邻居家的小男孩,还把他的嘴唇给砸破口出血了。梓露妈气得非要她去认错道歉,还打了她,这也是她记忆中母亲第一次打她也是唯一的一次。她就是不肯去,死不认错。一边哭一边说“谁让他说我爸爸是猪头计的,还敢再说我爸爸是肥猪计,再说我还揍他”
最后还是王老计上门道歉,还赔不是了一罐麦乳晶。打那以后,王老计总是很体面地出现在梓露的同学面前。
“患者目前的情况.....”医生看着梓露妈欲言又止。
“医生,只要能让我爱人活着“梓露焦急地说“您请说”
“52床他的头部遭到严重的撞击,颅内有严重的损伤;不止是脑部,还有肝脏,肾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我们已经尽全力的抢救了。如果需要进一步的治疗他脑部的创作,得开颅手术.....,这个开颅手术存在很大的风险,即使手术顺利,后期也会有很多后遗症”医生说。
“医生,您看怎么能治好我爱人,我都愿意承担”
“可目前您家的经济情况,我是说,目前52床已经欠费十三万的医疗费用了”
梓露妈一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甚至听都没有听到过这么多的钱。但是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医生,您只管治疗,钱,我会想办法的”
走出医生的办公室,两位民警对面走来。
“民警同志,老计,他怎么就出车祸了呢?”
“王大嫂,经调查已经完全排除他杀的可能。经工头和老李确认,事主王计同志当天一早前往邮局寄信遭遇的意外。经监控查明事主是于1月16日凌晨四点五十分穿雨衣步行至XXX路的邮局去寄信,于凌晨五点二十分经过事发路段,事发路段路灯正在检修,当天下雨有雾,事主并没有看清有车来临,而且穿着雨衣,视线和听觉都有障碍。被一辆轿车撞飞。经调查当时的轿车的时速超过八十,肇事车辆在上个月已做报废处理。很遗憾的事,肇事者逃逸了,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找到他”
梓露妈没了主意,她的心里恐惧,她从来没有想过,王老计会死在她的前头。她的心里空荡荡的。
“这是王计同志的包”民警递给梓露妈王老计的挎包“里面有一封还未寄出去的是信,是写给她女儿的,这条线索证明他确实是去寄信”
梓露刚出去准备打点水回来,听到这一切,摊倒在地上。梓露妈扶起女儿抱在怀里,把王老计的包递给梓露。
“爸爸是为了给我寄信才出事的”梓露喃喃地说,她打开包,掏出父亲的信
女儿梓露:
你好.你的信我已经收到了,我真替你姐弟俩感到高兴,我是就知道,我女儿还是很厉害的啊。
你妈妈是个很了不起的母亲,我也一直以有这样子的妻子而感到骄傲呢。爸爸也完成了一个很艰巨的任务呢,就是你上次写信提议爸爸戒烟的事。我已成功戒掉烟瘾了。
今年过年我也打算早点回家,我初步计算了一下工钱,拿到今年的工钱我们就可以还清盖房子时借你舅舅的钱了。明年,我就不用再出来打工了。我在家里找点临工,挣够你们姐弟的学费,即使初茶淡饭我们一家也总算团团圆圆的。等紫藤花开满的五月就是你十七周岁的生日了。我们一家四口庆祝庆祝。爸爸 1月15日
梓露看完信,趴在父亲身上大哭起来“爸,爸,我收到信了,我收到信了”
梓山依偎着母亲也抹着泪水。
王老计突然大喘气,“爸,爸......”
医生闻讯跑来“请所有家属,请所有人员出去”
护士拉上帘子,病房门被关上。
娘仨,老李,工头还有民警被赶出病房。
梓露妈“老李,这老计的医疗费用........”
老李叹了口气“弟妹,老计这前期的医疗费用是工头把农民工弟兄们的工钱给先预支上的。”
梓露妈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走到工头面前,说“孩子们,谢谢李大伯。您看我们欠兄弟们多少钱?梓露拿笔和纸记录一下人名和金额,往后不管多难,我们都要还上啊”
工头“弟妹,您看这么急状况,我们先不说这个,往后的名单和数目一定给您”
一民警说:“今天上午已经有记者来调查和准备报道此事,我们已经拜托记者看看能否通过报纸报道募捐,今天晚上的晚报会刊登出来。希望能帮助到你们”
梓露妈连连道谢。
却没有想到,王老计却没有醒过来。医生打开病房,宣告死讯。
梓露妈两眼发黑。
梓露感觉自己大脑里一片空白,上唇碰着下唇,两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终于,她趴到父亲的身上,号啕大哭起来,母亲摸着父亲的脸,轻轻的合上父亲的眼睛,把自己的脸贴在父亲的脸上,梓山靠着母亲,哇哇地哭着。
晚报发出后,热线被打爆了。募捐机构次日下午便募捐了近三十万的善款交给梓露母亲,梓露母亲结清医院的欠账,再把工头预支的医疗费还上,还剩下一万三千多块钱,母亲退回去给募捐机构,希望募捐机构能退回给热心的民众。
工头把一年的工资结给梓露母亲,梓露母亲拜托老李找个车,希望能包个车带着一家人和王老计的遗体一起回家,好让王老计早日入土为安。
处理好各种事宜,民警送来了案件记录,包括逃逸者的身份证复印件。她可以起诉。王梓露永远记住了肇事者的名字温世昌和身份证号,还有那张照片的图像。
工头开着他面包车载着王老计的一家四口送他们回家,这是他为王老计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