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他们已经行动了。噢,他们就像蚂蚁一样屋前屋后到处跑,忙得团团转吧。他焦虑不安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但他的手、脚、腹股沟和腋下却已经湿透了。细密的汗水从他的脖子和背上落下。
回到那所大房子后,他立刻把孩子们搬进屋,安置在有望远镜的房间里。在那儿他能盯着他们,等孩子们醒了还能和他们说话,安抚他们。
也许他会帮小女孩洗澡,用柔软的毛巾帮她擦干,帮她抹上婴儿爽身粉,再亲亲她。他有一整天可以和孩子们待在一起。一整天,潮汐要到晚上七点才会来。到那时,这里将会暗无天日,没有人可以听到或看到里面的情形。要好几天后孩子们才会被发现。那场面会跟上次的一模一样。
一边抚摩着孩子,一边想象他们的母亲被人追问:“你把孩子们怎么了?”这实在是莫大的享受。
他看到很多警车拥进南希家后院的泥泞小路。不过也有些掠过房子。为何这么多警察都去了茅肖普湖?也难怪。他们以为她带孩子们去了那儿。
他极其满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非常安全且令人愉悦。他很想知道南希有没有哭。她在整个庭审过程中都没掉一滴泪,除了最后法官判她去毒气室接受死刑的时候,那是她唯一一次啜泣,把脸埋在手心里抑制哭声。当时法庭协警给她戴上手铐,她的长头发披散在前面,盖住了泪痕斑驳的脸庞,她无助地看着周围那些敌视的脸。
他还记得在校园里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他的三魂七魄立刻就被勾了去——微风吹起她齐肩的金棕色秀发,恰到好处的精致面容,小巧洁白的贝齿,还有那乌黑的眉毛和在浓密睫毛下忽闪着的摄人心魄的双眼。
他听见了呜咽声。是南希吗?但她不可能在这儿。这声音是南希的小女儿发出的。他从望远镜里移开视线,恼恨地盯着她。不过仔细端详之后,他开始微笑起来,她前额上潮湿的鬈发,小巧、笔直的鼻子,白皙的皮肤……她简直跟南希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现在她正苏醒过来,开始哭泣。他们已经陷入昏迷一个小时了,药效确实也该过去了。
他不情愿地离开了望远镜。孩子们被放在发霉的天鹅绒沙发两端。现在小女孩哭得更厉害了:“妈妈……妈妈……”她的眼睛紧闭着,嘴巴大张着……那小巧的舌头真是粉嫩啊!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停滑落。
他扶小女孩坐起来,拉开了她的夹克外套。她瑟缩着躲开他。“别怕,别怕,”他温柔地安抚,“没事的。”
男孩动了动,也苏醒过来。他满眼惊恐,眼神就跟他之前在院子里见到这个男人时一模一样。现在,他缓慢地坐起身,“你是谁?”他急切地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孩子……他的吐字非常清楚,声调也有抑扬顿挫的变化。这很好,有教养的孩子更容易控制,他们不会一惊一乍,把事情搞砸。被教育要尊重大人的孩子们,都比较温顺,就像之前,那些孩子都安静地跟随他,当他说要跟妈妈玩个小游戏的时候,孩子们甚至不假思索地乖乖跪在后车厢里。
“这是个游戏,”他告诉小男孩,“我是你妈妈的一个老朋友,她想要玩一个生日游戏。你知道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吗?”他边说边轻拍着小女孩,让她感到温柔惬意。
小男孩麦克半信半疑。“我不喜欢这个游戏。”他坚决地说。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推开了安抚米西的那只大手,将米西拉到自己身边。小女孩紧紧贴着哥哥。“米西别哭,”男孩温和地安抚着,“不过是个荒唐的游戏罢了,我们现在就回家。”
他有好办法可以让小男孩乖乖就范,“放开你妹妹,”他命令道,“把她给我。”他从男孩手中猛地夺过米西。另一只手抓住麦克的手腕,把他拉到窗户边,“你知道什么是望远镜吗?”
麦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就像我爸爸的眼镜那样,可以放大物体。”
“你说得对,你很聪明。现在,从望远镜看出去吧。”男孩把眼睛放到镜头前,“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不对,你得闭上另一只眼睛。”
“我看到了我家的房子。”
“你家里有什么?”
“有很多小轿车……警车。出什么事了吗?”他警觉的声音轻微颤抖着。
男人饶有兴致地俯视着男孩忧虑的脸。窗户发出微弱的砰砰声,雨夹雪开始了。冷风裹挟着坚硬的冰雹敲击着窗玻璃。能见度变得很低,即便透过望远镜也看不甚清。不过这一整个下午,他将和孩子们共度美好时光。他知道怎么让男孩听话。“你知道死亡是怎么回事吗?”他问道。
“那意味着去见上帝。”麦克答道。
他赞许地点点头:“说得不错。今天早晨,你妈妈去见上帝了,所以才有这么多警车围在那儿。你爸爸让我帮忙照看你们一会儿,而且还叮嘱你要当个乖孩子,帮忙照顾你妹妹。”
麦克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他嘴唇颤抖着说:“如果妈妈去见上帝了,我也想一起去。”
他一边用手指梳理着麦克的头发,一边轻摇着还在啜泣的米西。“你会的,”他告诉男孩,“就今晚,我向你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