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亨利·摩根斯坦(俄亥俄州立大学文学院)
令人瞩目的兰登书屋《当代文学世界》编辑小组,在1998年7月做出了一件非常出人意料的事情,在他们自己所排定出的名单上,竟然将一部曾经在社会上一出版就引起了轩然大波的小说,弗朗西斯·司各特·凯·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推上了“本世纪百部英文小说大作”的亚军宝座,仅次于爱尔兰人詹姆斯·乔伊斯的大部头作品《尤里西斯》。这真令所有人震惊!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纽约永远是世界上最让人向往、充满了神秘气息和千变万化的景象的城市。尤其是长岛那样一个地方。在纽约,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之下,一切事情都是可能的,一切事情都具有出人意料的灵活性,无论是美好、丑恶、卑下、高尚,或是其他的一切讽刺、幽默,在美国巨大的商业气息中,最后总会变成新一轮的美好、丑恶、卑下、高尚,或者讽刺和幽默——菲茨杰拉德先生的小说反映的就是这种令人悲喜交加的社会内容。
他的笔触自有其独特的地方,简练而不枯燥,有一种令人惊叹的奇妙思绪和引人沉思的悲哀在其中,正如他的这部被排名第二的作品一样。
严格地说,小说在篇幅上还称不上是一部真正的长篇小说,但至少是一个长篇的故事。讲述人尼克·卡罗威像所有中西部的好冒险不安分的青年一样,总是希望能有一天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一举成名。他选择了纽约,却发现这里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真是个到处都是黄金俯首即可获得的天堂,而是个充满了繁荣与速度,也同时充满了许多危险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地方。菲茨杰拉德先生采用同詹姆斯的《螺丝在拧紧》同样的表现手法,把一切悲剧注定的因素都表现得隐隐约约或时隐时现,比如盖茨比的财富、事业,以及复杂的特殊的社会关系等等,就像詹姆斯只把两个小孩子将会受到危险与伤害的事情概略地带过一样。只有一点我们可以看得清,那就是他虽然有钱有才,却没有朋友,没有真正关心他的人;他虽然一如既往地深爱着早期的恋人,并为之甘于付出一切——这正是盖茨比的特征,让人心酸心痛的特征——但他最后受到的真正的最大伤害却是这个早期恋人送给他的。
尼克·卡罗威早在纽黑文时代就认识了汤姆·布坎农。他娶了自己的远房表妹黛西做妻子,但在战后的骚乱年代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受到了当时恶劣气氛的影响,所以都可能有不同寻常的举动或出乎意料的遭遇,比如汤姆有了更倾心的新人,黛西成了闺中含怨的少妇。恰在这时,卡罗威到了东岸,并很快受邀去到东区做客。黛西通过卡罗威和乔丹·贝克,再度遇见了自己以前的情人,差不多就要做了她的丈夫的旧日恋人的盖茨比。而这个时候,正是盖茨比凭着他自己的财富,和神秘奇妙的派对而声名大噪的时候。悲剧的结果并不是菲茨杰拉德先生想要重点表现的东西,而恰恰是它其中最不引人注目却又无时无地不存在的另一种东西,那就是对精神腐败的悲哀。
聪明而富有同情心的作者先生,不是用严厉的、一副卫道士样的口吻要批判其中的某一个人,而是通过他们种种的表演,要向我们广大读者揭露在那个时代人心的卑下、叵测、不可信任、让人既痛恨又悲哀的一切实质情况。这是一本相当了不起的作品,是菲茨杰拉德先生至今写出的最好最有意义的作品。他的表现很出色,越来越趋于成熟和自然。
菲茨杰拉德就是用小说的方式解读自己的人生,解读孕育了自己人生的那个时代:爵士乐时代。可以说,在那个特殊的二十年代,菲茨杰拉德就已经意识到了其实金钱才是美国文化中最重要的一个符号——正是这个符号,导致了他作品的成功,同时也正是这个符号,导致了他一生的失败,导致了他“美国梦”的破灭。
海明威在一篇回忆作者的文章当中曾说,“既然他能写出一部像《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样卓越的书,我坚信他准能写出一部甚至更优秀的书来。”菲茨杰拉德也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曾经有一位曾在纽约舞台和好莱坞活跃过的女明星这样回忆这位著名的作家:
那天,我一个人正在埋头看莱蒙特的小说《农民》,有个人在我的身旁弯下腰对我说,“你干吗要看那本波兰式的《乱世佳人》?”我回答说:“因为是我的朋友纳特·福柏推荐的,我也非常喜欢看。”他听了嗤地一笑,又摇摇头,仿佛我无可救药了。我问他:“那你推荐什么呢?”他说:“噢,最优秀的作家司各特·菲茨杰拉德写的任何东西。”
现在,朋友们,我也要将那位不知名的朋友推荐的书籍之一推荐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