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上一次准备离婚时,奶奶抢走了结婚证,并且称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于是,二人不得已,只能先补办了结婚证,过了几天才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
在那个民政局里,父亲没再提过佳音和锦天抚养权的问题,倒是甄文凤,语气和顺温柔的对他说:“孩子的抚养权我不可能给你,因为你照顾不好他们,不过你放心,你还是他们的父亲,楼上,你晚上只要不太晚,我一样会让你进门,我不会换锁,那个房子,你一样可以住。至于抚养费,既然必须要签你就随便签个数字吧,至于给不给,也随便你,如果你有钱了,你还挂念着两个孩子,你每个月给他们点,无论多少我都不会在乎,当然如果你没有,不给,我也不会说你什么,反正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依旧把两个孩子养到现在,以后我也是一样的养法,只要我甄文凤还能挣,就绝对不会断了他们一口吃的。”
玉明风听了,深感其烦,一时义愤,随笔一划,竟在抚养费那里写下了3000,这个对于他来说犹如天文的数目。
那一刻,甄文凤不禁苦笑,道:“3000,你口气倒不小,你能给的了吗?”
甄文凤的一句话,令他瞬间泄气,将3000改成了1000.
不过,无论他填的是多少,对于甄文凤来说,差别本就不大。
因为她很清楚,他是不会,也没有能力给的,若不是协议上必须表明这一项的话,他甚至可以不填。
离婚后,甄文凤没有食言,她没有赶他离开这个家,依旧给了他一个房间让他住在家里,而他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行事风格,完全没有丝毫改变,家里除了那张离婚证以外,似乎一切都没有变过。
尽管,佳音和夏琳几乎是无所不谈的,可是这一件在她家闹了一个多星期的事情,她却不曾在夏琳面前提起过,而夏琳,也因为不想她心烦,因此也总是避免在她面前,问起她家里的事。
可是这件事,被瞒的,何止夏琳一个人呢,爸妈离婚的事,闹了一个多星期,而这一个星期对于云少霆来说,佳音好似断联了一般。
佳音不敢把一切都告诉他,却又不想骗他,更害怕自己在他面前,会无法隐忍的流露出她积压了多日的心酸与痛苦,唯有选择躲着他,一躲……就是一个多星期。
直到事情全部解决后,她才再一次找上了他。
然而再见面时,面对他的质问与关心,佳音却只是简单的一句最近太忙,便想要掩盖过去。
可是,云少霆又怎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何况,当佳音说谎时,她的目光总是在不住地闪躲逃避着,这一切均被云少霆一眼洞悉。
那一刻,云少霆不禁想起了云静曾对他说过的话,那时的他,天真的以为,即便是恩情,只要佳音留在他的身边,他就有能力将它变成爱情,可是他错了。
因为当他在努力前行的时候,佳音却在奋力的逃,两个人一直在往不同的方向努力着,任谁也无法将他们拉到一条道上去。
那一刻,云少霆是真的有些累了,他望着佳音,望着她脸上虚假的笑意,突然,停住了脚步:“佳音”
他轻唤了一声,她茫然转身,目光呆滞的望着他,却只听他说:“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什么关系?”佳音有些糊涂,明亮的双眸,略显迷惘的问着。
云少霆仰起头,轻叹了一声,说:“你知不知道爱人是什么,是你最亲密的人,是即将陪你走完一生的人,是不管快乐悲伤能一起共同分担的人。可你呢,你就像在我和你之间隔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我和你的世界彻底隔绝。”
云少霆望着她,满眼无奈的冷笑了声,“我真的觉得,我可能还不如你身边那些普通的朋友,至少在他们面前,你不会刻意假装。”
“我没有刻意假装啊。”佳音低了低头,略显心虚的说。
那一刻,她曾试图抬眼,去看看那双盯着他的双眸,可看见的却是他如炬如剑的目光,阴沉冷厉的面容;那一幕,令怯懦的佳音,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心底激起。
“再说,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不是吗。”她低着头,面容却依旧是那样的灰暗,看不到一丝生气。
事实上,这样的她,感到厌恶的,又何止云少霆一人呢,就连她自己,也曾多次感到厌恶。
可是此刻,面对云少霆的心灰,她却依旧是那个不冷不热的状态,仿佛绝情的彻底。
“别再骗我了,也别骗自己了,我累了……”云少霆哽咽着说,“你也太累了。”
佳音低着头,指尖不停的产绕着,目光也越发游离了,她根本不敢正视他的眼神,却在心中不停地呢喃:也许是她的冷漠,伤害了云少霆,如果是,她又该如何向他道歉呢?
“算了,你还要上班,我公司也还有事,所以我先走了。”
自始至终,佳音始终低着头,直到他开口说道,“这几天我们还是别再见了,彼此也都好想想清楚。”
那一刻,仿佛一个闷雷惊醒了她,她目光低垂,却只在余光中,看到了他离开的身影,是那样的坚决,那样的干脆。
目光,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她不知道是什么遮住了她眼前的明朗,她只知道,她的心好像突然缺了一块,空空的还有点痛。
那一刻,她低垂了许久的头,终于慢慢抬了起来,天空的蔚蓝渐渐映入眼帘,她的目光闪烁着,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的冲击着她的瞳孔。
尽管她高昂着头,却依旧阻挡不了它想要流出的决心。
心痛的感觉,不断地击打着她看似坚强的外表,她知道,此时此刻,云少霆离她不远,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可是她却没有力气转身,去拉住他说一句抱歉。
她唯有落寞向左转去,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和云少霆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珍饰到了,平日里人群密集的公司,那一刻却静的可怕,除了大门口那两个门卫以外,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刚打算出去约会的夏琳和张帆,迎面遇上了她。
望着满眼笑意的夏琳,佳音收起了她的落寞与彷徨,微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被幸福包围的夏琳,一时又怎能看出她的失落与无助呢。
之后,佳音回到了做事的地方,她拿着一张需要复印的图纸,站在复印机前,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却早已六神无主。
茶餐厅中的夏琳,正与张帆说笑着,云少霆却突然打来了电话,张帆故作醋态的打趣着她,令她不禁脸红了起来。
接起电话后,夏琳随口调侃了云少霆两句,却听他心事重重的问起了佳音。
“佳音!”夏琳明显有些诧异的说,“她很好啊,我刚刚还见了她呢,她不是去跟你约会了吗,怎么,刚分开就给我打电话,有你这么秀恩爱的吗?”
电话那头的云少霆满面愁容,他托着额头,顿了会,说:“我刚和她吵了架,看样子她什么都没跟你说。不过这不重要,我怀疑她出了什么事,总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替我去看看她吧。”
“等会……”夏琳越发糊涂的说,“你们吵架了,为什么呀,什么她出了事,我刚刚看她还好好地呀,你们到底为什么吵架呀?”
云少霆道:“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失踪了好几天,打电话也不接,只发微信说在忙,今天见面后我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肯说,我也是一时情绪被顶上来了,就说了句,要好好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把她丢在了马路边。”
“什么!你们分手啦!”
“不是分手……”云少霆急忙解释着,可他话音未落,夏琳便反驳道:“屁话,你那话不是要分手是什么呀?”
此刻的云少霆,满眼的懊恼:“我也是一时气恼,现在想想,真的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马路边的。今天她一见我,便满眼假意的笑容,一看就是心里有事,我又怎么问她都不肯说,我自然急啊,再加上之前的一些事,所以有些话,也就脱口而出了。你们俩关系比较好,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看看她吧,我不是很放心她。”
一通电话过后,夏琳一头的雾水,沉迷爱情幸福的她,这才终于想起,这一个多星期以来,别说云少霆联系不上她,她也从不曾主动联系过自己。
有时,两人无意间遇上了,佳音也只是满眼微笑的跟她略微寒暄两句。
一直以来,夏琳都以为是因为云少霆她才会那样满脸喜气的,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一切不过都是她在演戏罢了。
下午的时候,她亲自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在那个楼层里,她亲眼看到,佳音在与人说笑,那笑容,比平常更加爽朗了,甚至,就连旁人说的一些无聊的冷笑话,都能逗她笑半天,夏琳很清楚,会被那样一个冷笑话逗笑的人,就不是佳音了。
她一直注目着她,直到她拿起水杯去倒水的时候,夏琳亲眼看着,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眼里的笑意没了,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和满脸的疲倦。
夏琳转身立即离开了那里,却在走后,给佳音发去了一条微信“到天台来见我,我有事跟你说。”
佳音不解其意,只以为她有什么工作要她做,便听话的去了……
一到那里,夏琳立即拉起了她的手,将她拽到身边,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刹那间,佳音的目光回转,略显心虚惊讶的望向了她,只一瞬,她便又迅速恢复了过来,若无其事的松开手说:“我能有什么事啊,你是忙糊涂了吧!”
可是,她刹那间转变的目光,这次却没能逃脱夏琳的眼睛,她佯装生气的说:“你跟我都要藏着掖着吗,云少霆给我打过电话了。”
侧对着夏琳的佳音,听到云少霆三个字,目光缓缓抬起,佯装淡漠的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们吵架了,他说他不放心你,还说他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马路边,他还说看你今天模样怪怪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还让我替他关心关心你。”
佳音:“是他说要冷静冷静的,现在又何必关心我呢。”
“可是,他打来电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关心,怎么可能真的提出分手呢,是不是因为你闷吞的性子,我早跟你说过了,你这样会给人一种距离感的,有什么事,你直白的说不好吗,你明明不喜欢撒谎,为什么非要骗他呢?”
那一刻,面对夏琳的一再逼问,佳音沉默了:是啊,她明明不喜欢撒谎,可她为什么还要带着虚伪的面具做人呢。那一刻,她不禁问自己。
“呵……”她的目光渐渐低垂,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清冷的自嘲,“说~你要我怎么说呢?坦白的告诉他,我失踪这几天,是因为我爸妈离婚了,然后告诉他,我妈捉住我爸把柄的方式,还是从我这出的,最后告诉他,我努力了这么久,想要维持的一切,却原来只是个笑话,你是觉得,我应该把这些告诉他吗?”
佳音抬起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眼里却尽是凄凉。
事实上,她说母亲捉住父亲把柄的方式是从她这来的,并不是空穴来风。
早在许久以前,当父亲一而再背着二人接电话的时候,母亲就已经产生了怀疑,更因此烦恼了许久。
那时的佳音,并不是非常相信父亲真的会背叛母亲,只觉得他应该有什么别的事不想母亲知道。
比起背叛,那时的佳音,更倾向于是赌博的事,她希望能杜绝父亲赌博的机会,也希望能打消母亲的疑虑,于是便随口出了个主意说:“你要真想知道,不如藏一个手机在小房间里,打开录音录下来,第二天一听不就知道他跟谁打的电话,说了些什么了。”
佳音的这一句话提醒了甄文凤,只是苦于那个房间想要找一个可以放手机,还不被他发现的地方太难了。
再者,玉明风每一次在房间里与人通话时,都是极其小声的,手机若放远了,根本录不到,若是放近了,想不被发现,那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最后,她们没有用这个方法。
直到这一次离婚风波再起,佳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初自己因为信任父亲而随口提出的一个意见,居然真的被母亲用上了,还真的起到了作用。
“你……”夏琳吞吐着,慢慢走到了她的身边,柔声问,“他们,真的离婚啦?”
佳音别过头,闪躲着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这次是因为什么,还是因为你爸赌博吗,你妈她拿到什么罪证了?”夏琳小心翼翼的问着。
佳音目光低垂,思绪却万分的凌乱,虽然她和夏琳已经算是无话不谈了,可是……父亲出轨这种事,她又怎么可能毫无顾忌的就说出口呢,于是她只能沉默着,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夏琳口中所说的赌博。
得知了一切的夏琳,沉默了会,开口劝解道:“有些事既然你不想说,你可以直白的告诉他呀,我相信他也不会逼着你说,总好过你这样一直对着他演戏好吧。”
佳音:“我知道骗他是我不对,可有些话我说不出口。为了弥补,我已经做了我所有能做的,我从来不跟他吵跟他闹,也不让他烦心,更不想给他任何负担,我以为我这样做至少能弥补一点,可是没想到,他却还是不满意,所以我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尊敬、有理、不让他烦心!”夏琳叹了口气道,“小姐啊,你那不是恋爱该有的样子,更加不是一个女朋友对男朋友该有的样子,你这样对他跟平时对陌生人有什么区别,男朋友不一样的。”
“呵……”佳音苦笑了声;道,“有什么不对呢,这么多年,我爸每一次和我妈争吵,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妈把他逼得太紧,压得他透不过气,他才会变成如今这样,我只是不想再成就第二个他而已。”
“你这么说,难道你也觉得,你父亲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被你妈妈逼出来的吗?”
听着夏琳的话,佳音沉默了,她知道父亲的不负责任与旁人无干,更不关母亲的事,一切不过是他推卸责任的借口罢了。
可是每当她面对云少霆的时候,她却又忍不住的回想起父亲的那些话。
对云少霆的欺骗,已经令她感到恐惧,恐惧自己终有一天会失去,所以听话、乖巧,就成为了她唯一可以弥补的方式。
“我不知道。”佳音双目紧闭,逃避着说,“我只知道,我似乎做什么都是错的,我屡次劝解,父亲恨透了我。我选择宽容,云少霆却并不喜欢,我不懂感情,也并不想懂。”
说完,她甩开了夏琳的手,转身便离开了那里……
不同以往,这一次她甚至没有给夏琳继续劝解她的机会,她仿佛是刻意的在逃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