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母亲下班后,佳音将与自己有关的一切都告诉了母亲,包括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还有她和凌川与云少霆之间发生的一切。
原本,如果可能的话,她想要瞒一辈子,因为她真的不想破坏了她在母亲眼里,那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懂事形象。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无计可施了,她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会不会惹怒了父亲,更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害母亲和锦天,所以她只能选择说出一切。
她想,无论母亲愿不愿意原谅她,她都希望母亲能带着锦天暂时搬出去,因为她害怕父亲会对锦天不利,否则,她也不会愿意说出一切,直到生命的最后,还要让母亲对自己失望。
果不其然,在知道一切后,甄文凤大怒,她抡起手中的毛巾,就向着佳音的胳膊抽了过去。
佳音不敢反驳,甚至不敢吭一声,只能默默的听着,任由母亲劈头盖脸的把她痛骂了一顿。
“你是不是脑子有粪啊!”甄文凤伸出食指,戳了下她的额头旁边,气愤的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安安稳稳的找个人嫁了,你跟我谈什么情情爱爱,还出了这样的事,你也想像那些不正经的女孩一样,落得被人唾弃的下场是吗,你不知道丑字怎么写吗?”
佳音:“我知道是我不自爱,但当初我们是真的已经决定结婚的,只是我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些。”
甄文凤:“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了?你不会解决你不能告诉我让我帮你吗?你是个女孩子,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佳音:“我不嫁了,我谁都不嫁了,自从事情发生以后我就已经决定,这一辈子我都不要嫁人了。”
“你不嫁!”甄文凤怒目而视,痛骂道,“你以为这是哪儿,演电视剧吗?你还想着什么爱情是吗?”
“我没有……”佳音停顿了一会儿说,“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但我现在告诉你,只是希望你们能不能先出去住一段时间,我真的怕他会在家发疯啊!”
甄文凤:“就算我们都搬出去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手段,如果他趁我们不在家,打起了房子的主意,那么我们到时候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最多……”佳音目光一转,想了个办法说,“最多,我留下来就是,你放心,这一次我会很小心,不会再发生上一次的事了。不然的话,难道你要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任由着他颠倒是非,一旦珍饰的股价或名声出了任何问题,我们就算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
甄文凤:“我没说你这件事做错了,既然她对你有恩,那么恩将仇报的事就不能做,你澄清真相,这个做法很对,但是,离开,绝对是不可行的办法,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面对一切,我们就好好的保护锦天,最多将他送到你奶奶家,毕竟是她的孙子,我想她会好好保护锦天的。”
“好吧~”佳音怯懦的点了点头。
甄文凤倏然抬眼,望着她低垂着头,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不禁想起了那日,云少霆来家里找她的事,于是便开口问道:“你说的云少霆,是不是前不久来家里找你的那个?”
佳音抬眼望了她一下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甄文凤:“我看他那么紧张你的样子,应该还是在乎你的,既然这样,你们就把话说开了,尽早结婚就是了。”
佳音听后没有说话,只是猛烈的摇了摇头。
甄文凤见她又一次默不吭声的样子,气愤道:“难道是因为你爸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不要太将他做个数了,为了他让自己得不到幸福,他值得吗?”
“我没有那么伟大,会愿意为了他去牺牲自己的幸福,如果可以,我宁愿与他断绝一切关系,只要我将来能过的幸福……”
甄文凤:“那究竟是为什么,是因为你的自尊心?找回自己的幸福,这很伤自尊吗?你这死丫头,说你倔强吧,可有时即便被人骂了你也不会回嘴,说你软弱吧,你有时候却又倔得要死。佳音……人生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回头路可走的,你现在还有,就因为放不下自尊,就打算放弃了吗?”
“不是的,我没有放不下自尊,我……”话未说完,佳音又一次停了下来,因为,她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她不敢说自己早就没有了回头的权力,甚至连生命,也即将要走到尽头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呀,你别老说一半啊!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甄文凤见状焦急的追问到。
“我……我……”佳音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甄文凤见她这副样子,气愤的从沙发上起身,怒骂着:“玉佳音,是不是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我就管不了你了,所以你什么事情都敢瞒着我了?”
“我……”佳音慌张抬眼,望着她满是怒气的眼神,不禁感到了一阵胆怯。
“说呀!”甄文凤焦急的吼着。
她的呵斥声,不禁令佳音一颤,没办法,她只能吞吞吐吐的,说出了真相:“医……医生说,我的心脏功能已经开始衰竭,而且速度比预想中的还要快,所以……我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之前病情不是一直很稳定的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甄文凤惊愕的问。
佳音不敢再瞒,将自己喝过酒,和发病的全过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了。
佳音:“医生说,很可能就是因为饮酒,所以加速了我的心脏衰竭,所以我现在,已经没多久好活了。”
“你……”甄文凤望着她,不禁气愤到心痛,她捂着心口,努力的遏制着怒气责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你不知道酒对你的身体有多大的危害吗?小的时候,只要我们说那样东西对你不好,哪怕是有孩童拿到你面前去馋你,你也不为所动,几岁的你都能知道的分寸,为什么你现在大了,脑子反倒愚钝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是不是啊?”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糟蹋了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可你也为我想一想啊!我真的太累了,从他利用我,对我说出那句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开始,我就已经不想活了。”佳音哭着诉说到。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而流泪,却原来只是没有伤到最深处而已。
尽管,他打了自己,可那两巴掌,终究没有那两句话伤人,以至于直到现在,再想起时,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流泪。
甄文凤:“那你为我想过吗?我费尽心思把你从死神的手里拉了回来,可你现在轻而易举的就跟我说你想死,你不想活了。我一边要承受丈夫的伤害和背叛,一边还要随时担心会失去女儿,我又好过吗?”
母亲一句女儿,惹得佳音不禁泪奔了,她的喉间哽咽着,却一句话也无法再说出口。
那天夜里,谁也没有睡好,母亲的话在佳音的心中不停的回响着。
是啊……一直以来她所想的,都是只要自己死了,母亲和锦天就都解脱了,至少不需要再照顾自己。
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她死了,妈妈会不会为了她伤心难过。
又或者是,她一直都觉得,母亲不会太难过,因为在佳音看来,现在的母亲,最爱的人是锦天,何况,她心里又对自己有恨,因此佳音觉得,即便她会有一些难过,但这种难过也不会太长,很快他们就可以过上安宁的生活了。
这种想法,既令佳音少了一些负担,却也令她不禁有些心痛。
就在不久前,佳音曾得知,一个从小与她得了同样病的女孩,因为身体出了其它并发症去世了。
虽然两人非亲非故,只是偶尔见过几面,但得知这个消息时,佳音还是不自觉有些伤感。
除了为那个女孩感到惋惜之外,她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只是,不同的是,那个女孩是因为受不了病痛的折磨,请求着父亲放弃的治疗,为了不再让她痛苦,最终她的父亲,忍痛答应了。
她走了,却是在亲情的包围下,毫无遗憾的离世的。
那一刻,她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都围在她的床边,她们的眼中,流淌的是滚烫不舍的热泪。
她在爱中出生,却也在爱中离去,这样的她,是幸福的。
可自己呢,她又有什么呢?母亲对她的态度模棱两可。她还有什么呢?爷爷奶奶,还是父亲呢?
她知道,有一份爱,她此生,再也得不到了,只能带着遗憾,去祈盼来世的圆满了……